余天慶看著兒子的舉動，後心里一陣發脹——自己生的這混球小時候就是個壞慫，四歲剛能放到家門口亂跑時就把自己拉的大便抹到人家大門上，六歲又把尿尿到人家水井里，好不容易上學了，老師隔三差五的到村委會找自己談情況，害的自己在村委會很沒面子。♀混到初中之後，穿得人五人六的到處胡騷情，談了三年戀愛，使錢上了高中，除了上課睡覺，自習吵鬧，剩下的時間全泡在網吧里！
畢業後不上大學，還不讓說，一說就頂嘴，背著自己砸家里東西，混了三年社會回來了，二十三了，不頂嘴了，好嘛，混世魔王變成滾刀肉了，說啥都是「嗯」，不反抗，不執行，就這麼擰巴著和你干耗，這比頂嘴還氣人吶！
若是以前，自己早一個耳光扇過去了，但兒子不在的三年，自己也反思過，也是自己忙了事業和生意，沒顧上教育兒子，才讓他變得這麼憊懶，自己也有錯，順了順氣，只好忍著繼續說。
「種子公司廠房那邊咋樣了？」
「啊？哦，好著呢！」
「好個屁！」余天慶覺得後心又發漲了，再忍。
「我已經和你三貴叔大致談好了，現在就剩柳傳璽一家，這老家伙有些不識好歹。不如你明天拿兩百元錢先去探探口風。
余志亮一听來了氣，言道︰「爹！你也太客氣了，你看外面那些征地的，哪個不是找人強拆，就你好心。」
余志亮這麼說是有他的寶貴人生經驗的，他在外面剛開始混的時候是幫酒吧看場子，跟在保安領班後面吃剩飯，後來看社會大哥更牛x，就拜了一個小頭目當大哥，跟在大哥後面狐假虎威地著實威風了一把，其中有兩次就是幫建築商強拆，什麼放蛇、扔糞、斷電、綁人等等，怎麼折騰人怎麼來，那些釘子戶到最後還不是乖乖就範。
只是後來有一次和另外一個團伙搶地盤，大哥被人挑了腳筋，自己也差點丟了小命，從此後意識到江湖險惡，自己不是吃江湖飯的料，才重操舊業，躲進網吧給人當代練。♀上個月代練完被人騙了，對方收號後沒給代練費，基本生活費都沒有了，餓了兩天後幡然醒悟，覺得自己又二又傻x,放著家里那麼好的條件不好好當富二代，跑這里受什麼洋罪，想通後問熟悉的網管借了些有借無還的路費，之後便「lang子回頭」了。
此刻，听到一個糟老頭竟敢和自己家對著干，自認為有了資本的他頓時覺得久違的江湖雄心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忍不住鄙視了父親一把。
余天慶想了想後搖了搖頭，言道︰「鄉里鄉親的，雖是外姓人，但也一起生活了幾十年，動刀動槍的總歸不好，走一步看一步吧！正好柳傳璽的孫女回來了，你去把這兩百塊錢送到，就說是先前忙，沒顧上道賀，然後趁機問問這事，記得長點腦子。」
余志亮見父親不采納自己的良策，低聲嘀咕了一句︰「一個快入土的老棺材瓤子就讓你怕成這樣。」沒等父親離開就又打開了電腦。
再說被余志亮稱為「棺材瓤子「的柳傳璽柳大爺此刻正在家里蒸饃饃，雖然眼不花、耳不聾，但人老了又跛著一條腿，干活總是不便，有時顧了這頭就顧不了那頭，但明天就是「嚴雯」的忌日，他無論如何都得準備好祭品，五十一年了，年年如此，他不想失約。今年孫女剛上大學，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但自己是必須去墳上的。
說起孫女，老人心里一陣欣慰，十八年前，也是在愛人忌日這一天，他在河邊上墳時突然听到有嬰兒的啼哭聲，當時大霧彌天，他尋了好半天，才在河邊山洞里找到嬰兒，一個小小的粉嘟嘟的小女孩兒，身上沒穿衣服，只掛著一個小香袋，柳傳璽劃著火柴找到她時，小囡囡正坐在山洞里的一堆麥草間哭，小臉哭得花花的。
當時社會上重男輕女的思想還很嚴重，這樣丟棄女嬰的事情常常發生。也不知道是哪個父母這麼狠心，這麼可愛的一個寶寶，況且都養了這麼大，卻忍心丟棄，十月的天氣早已不熱，雖說山洞里會相對暖和些，但不給孩子穿件衣服或包個包袱，就這麼丟在這少有人煙的地方，這是不想讓孩子活下去啊！
柳傳璽心疼壞了，生怕孩子受涼久了夭折，便月兌下衣服裹著孩子回了家，好在小女孩身體強健，居然沒有生病。他也沒有把孩子送給政府，因為依照情形小孩的父母是鐵心不想要自己的骨肉，想尋親是怕是尋不到的，他這一輩子孤孤單單，沒有子嗣，現在老天可憐他給了他一個孫女，他就要把孩子拉扯大。
他托關系給小女孩入了戶籍，就跟自己的姓，名字取一個「煙」字，既因為撿到孩子時大霧如煙，也為了紀念心中那個如畫般的女子。至于孩子的生日，則估模著大小超前推了半歲，定在四月二日。
十八年過去了，自己雖然清貧，但傾自己所能教導孫女，讓她在困窘的生活狀況下掌握豐厚的知識、培養健全的心智和堅韌的意志。好在孩子也聰穎異常，先天的優勢加上後天的教導和努力，終于在今年高考時月兌穎而出，考中名校。只等再過幾年，孫女畢業找個好工作，嫁個好人家，自己就可以到另外一個世界找那個人了。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嚴雯，你在那邊還好嗎？若你看到如今鶴發蒼顏的我，是否還能認出呢？」
老人心中又閃出那個愛了一輩子、守了一輩子的美麗女子，一襲青色的教員服，齊耳短發，美目顧盼之間青春飛揚。恍然間，老人似乎真的感到伊人來到了眼前。
心中一驚，才發現眼前真站著個俏生生的女子，卻不是「嚴雯」，而是孫女柳煙，只見孫女滿眼的依戀和疼惜，站在那兒，眼眶里有亮晶晶的東西在打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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