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盤中餐? 第41章 番外三

作者 ︰ 谷草

九月底,「秋老虎」剛過,連續幾天的陰雨天帶來了秋涼,氣溫一天天涼下去,這一天,同樣陰雲密布,只是更添了幾分肅穆與凝重。

「簡老先生恐怕撐不過今晚了,你們抓緊時間吧。」醫院住院部的vip病房外,醫生站在家屬面前,遺憾地向他們宣判老爺子的最後期限,他們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可在面臨時,心難免沉痛極了。

「爺爺!嗚哇!爺爺不要走……唔……」人群中,一個六歲的孩童可能還不懂大人的世界,可對于「死亡」這種訊息卻是那樣敏銳。

他親眼看著爺爺住進醫院,父親抱著他來探望過多次,每次爺爺都強撐著意識,笑著說自己不久就能出院了,他一直期待著那一天。

然而,一晚上的驟變,招來了所有的親屬,沒有平日的歡笑。父親接到醫院的消息後立刻動身前往醫院,他想跟隨,可是沒有成功,只能求哥哥騎自行車趕到醫院,他還想再見見爺爺。

到了醫院,沒想過听到的會是這樣的噩耗……他沒有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而身旁的哥哥連忙捂住了他的嘴,以免被人發現,最終還是因動靜太大,惹來了注意。

「向東,你怎麼帶向南來了?」這是父親的斥責。

簡向東松開了手,說︰「我們想見爺爺。」

六歲的簡向南睜大紅彤彤的眼楮,機靈的孩子的眼里蒙上的悲傷令人震驚,父親想說的話全都卡在了嘴邊,最終,他帶著唯一的兩個孩子見了老爺子最後一面。

老爺子本來就瘦,這一病幾個月,已經瘦成了「皮包骨」,一雙迥然的眼楮全都凹陷了下去,全身上下看不到一點新鮮的血肉。

不知是看到了這樣的爺爺感到害怕,還是害怕就這樣從自己眼前消失,簡向南往簡向東身後縮了縮,探出半個腦袋,剛才的眼淚鼻涕全都蹭在哥哥的衣服上。♀

簡向東只是看著奄奄一息的老爺子,沒有理會簡向南。

老爺子插著氧氣管,半寐半醒,虛弱極了,也辛苦極了,他似乎看到了小輩們圍在自己的病床前,蒼老稀薄的手想抬卻怎麼也抬不起來,最後還是簡向南從哥哥身後鑽出來奔向了爺爺,他抓著爺爺的手掌,已沒有之前那樣溫暖……

爺爺幾乎用盡了生命剩余的所有力氣去握住他小小的手,嘴里則斷斷續續交代了幾句,大多是噓寒問暖之類的話,絲毫沒有談及遺產繼承的問題,也沒有人去逼問他。

一大家子圍著他,老爺子走的時候很安詳,沒有絲毫遺憾,可是簡向南哭了很久,直到爺爺出殯的那一天,他已經能夠正常說話,他跟著一大群穿著黑衣服的人回到了簡家郊區的老宅,帶著爺爺的骨灰走完了最後的路。

他們說那里是爺爺發跡的地方,在爺爺的遺願中,有一項便是自己仙游後的安息之地。

送走爺爺的那一天依然下著雨,所有人都撐著黑色的大傘,唯獨一個小女孩穿著白色的連衣裙躲在黑色大傘下,那樣矚目。

那個小女孩個頭比他高一些,她長得很漂亮,簡向南一眼就記住了她,葬禮結束後,父親向他介紹了女孩的來歷。

原來她叫蘇沁,是蘇婉君阿姨的女兒,之後將暫時寄住在簡家。

*

蘇沁是個比想象中活潑又極易相處的女孩,簡向南從小就喜歡粘著她,可蘇沁總嫌他年紀小,礙手礙腳,倒是常跟著簡向東,簡向東不怎麼愛說話,同為兩兄弟,性格卻十分迥異,孩子們常在一起玩的時候,他只知道悶在房里溫習功課,蘇沁剛到簡家的時候他已經進入初中部了,比他們都年長。

「東哥,今天是禮拜天,一起去公園劃船吧!」一周枯燥的學習後,終于迎來了愉快晴朗的周末,蘇沁興高采烈地奔上樓邀請簡向東一塊兒上公園。

簡向東抬頭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你們去吧,我不去了。」說著,他又低下了頭,拿起筆在紙上來來回回。

蘇沁似乎早已料到他是這種回應,立馬跑到他身邊奪走了他手里的鉛筆,佯裝不高興地說︰「你真以為自己是機器人麼?整天就知道學習,早晚變成書呆子!出去玩一會兒又不會怎麼樣,何況今天還是我生日呀!」

簡向東這才發現她今天穿了一條新裙子,花色的連衣裙,像只翩翩飛的蝴蝶。

「走吧走吧,大家都在外面等著呢!」蘇沁看他動搖了,立馬拉著他下樓。

簡向東無奈地皺了皺眉頭,而一下樓就看到簡向南嬉皮笑臉地背著小書包,身後還站著簡向西、簡向北兩姐妹,見他們走近,簡向南立刻跑上來,對蘇沁說︰「還是蘇沁最有辦法!」

蘇沁朝簡向南擠了擠眼︰「快走吧,不然人就多啦!」

蘇沁這一笑看在簡向南眼里,就像是久旱後的甘霖,甜到了心坎里。

可當時的蘇沁全然不在意,一心想著怎麼逗簡向東。

那時候,蘇沁是有點喜歡簡向東的,只是「有點」而已,因為簡向東從小不僅成績好、長得帥,做事也特別靠譜,從來不惹事,所以很多女孩子都會為他著迷,也包括懵懂充滿夢幻的蘇沁。

而每當簡向東對她不聞不問時,她會不怎麼高興,總想著法子逗他,希望引起他的注意,但是成功的幾率十分小,除非是什麼重要的事才能喚起他的「關心」。

她騙他那天是她的生日,而簡向東居然也相信了,因為他只關心學習,早已忘了半個月前蘇沁已經過了生日。

劃船的時候,蘇沁卻與簡向南一條船,那是簡向南死皮賴臉貼上來的,起初蘇沁不怎麼高興,但念他年紀小,同行的一對雙胞胎簡向西與簡向北也比較年幼,就與簡向東坐上了一條船。

船上的簡向南也很調皮,總晃動著船身,蘇沁幾次罵他,他就是不听,結果船翻了,兩個人一起摔進了人工湖里,好在當時有工作人員,及時救起了兩人。

經那一事,蘇沁原本更討厭簡向南的,但她沒有。因為簡向南因著涼病了,一病病了大半個月,感冒、發燒、咳嗽,後來引發了肺炎,很嚴重,急壞了一大家子的人。

簡向南從小就體弱,一旦生病就不容易好,其實這次落水蘇沁自認也有一定的責任,如果她沒有答應簡向南聯合騙簡向東出去劃船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所以事發後,她很後悔,來不及討厭他了。

生病的簡向南安靜極了,也不會纏著蘇沁,這樣一來,反倒令她不怎麼習慣了,也許活蹦亂跳的孩子比死氣沉沉的病人更讓人喜歡吧。

可在簡向南病好之後,她又收回了之前的想法。

他還是那麼喜歡纏著她,想一塊橡皮糖,怎麼也甩不掉,有時候還會偷偷地做一些惡作劇,比如抓惡心的蟲子來嚇她,偷偷藏起她最喜歡的發卡,故意不告訴她有他們班的小男生打過電話來找她……其實那時候有很多小男生打電話來問蘇沁老師布置的作業……

蘇沁的成績在班中雖不是名列前茅,但也算中等偏上,一些成績稍差的男生常常借著「問題目」的理由來找蘇沁,甚至是一些成績偏好的男生也會假裝不懂,然而蘇沁並不知道他們曾經打過電話給她,因為電話在一樓,每到那個點,接電話的也永遠是住在一樓的簡向南。

但是這不是長久之計,班級里的男同學仍會通過別的途徑與蘇沁親近,並且在交流過程中,蘇沁得知他們曾打過電話到簡家,而她竟全然不知,這不得不令她懷疑是不是簡向南在背後搞鬼。

她回家質問簡向南,簡向南並不像做了虧心事那樣逃避,反而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們簡家的電話,我接難道有錯嗎?而且那些男的根本就沒想過真心問你問題,你要是早戀我就告訴婉君去!」

當時蘇沁覺得簡向南這番話說得簡直莫名其妙,一個小學三年級的男孩子會說出「早戀」這種話?簡直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蘇沁覺得自己和他真心有了代溝,好在進入高中後她就搬離簡家住進了學校宿舍,不必天天對著眼前的小屁孩哭笑不得。

總算高中那三年,她過得還算清淨。也許不必天天見面,蘇沁對簡向南的成見日漸少了,雙休日偶爾回到簡家發現簡向南也比以前乖巧許多,就是不願喊她一聲「姐」。

不喊就不喊吧,學校里多的是人願意喊她一聲「蘇沁姐」,雖然她從不答應他們。

因為自己的身份,她很少在學校搭理人,所以她的朋友也少之又少,直到進入大學那一年,她認識了同寢室的王美玲,一個特別熱情的姑娘,讓她不忍心拒之于心門外。

大學里,她也談了一場戀愛,追求她的是大一屆的學長,人長得還算過得去,喜歡他的女孩子大有人在,但他就是選中了蘇沁。

起初蘇沁並不認識他,他們是在社團活動中認識的,他幫了她很多,常常因為討論活動的內容而相約一起在食堂吃飯,久而久之,蘇沁察覺他對自己有好感,而自己也不討厭他,他們之間的曖昧早在同學間傳開了,室友們總鼓吹她應該大學里談一場戀愛。

不知是寂寞,還是好奇,又或是對他也有了感覺,她最終答應了,那是她的初戀。

蘇沁戀愛的事情原先是瞞著家里人的,她不想聲張,也覺得沒必要,不過沒多久,還是被發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回顧一下那些年的往事吧~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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