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盤中餐? 19、假戲與真做

作者 ︰ 谷草

那天簡向南回來後,沒多久就去了學校。♀蘇沁放心下來的同時,雷兆霆又找上了門,依然找蘇沁吃飯,卻不止他們兩人,蘇沁早打量了他心中的主意,也按簡向南提供的線索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水性楊花」。原本就打扮得新潮的她今天更像一朵搖曳在風中的紅玫瑰,風情萬種。

10cm的黑色高跟長皮靴包裹著兩條穿著黑色絲襪的雪白的長腿,黑色抹胸洋裙只到大腿根,外罩一件大紅的羊毛外套,鮮艷的紅唇猶如燃著熊熊火焰,在這萬眾矚目之下,她下了雷兆霆的jeep車,走進了飯店大堂。

當初是沾了簡家的光才成了這家飯店的老顧客,蘇沁沒想到雷兆霆也將位子訂在了這里。飯店經理一眼就認出了蘇沁,客氣地喊了一聲「蘇小姐」,蘇沁撥了撥垂蕩在胸前的長波浪,甩到了背後,朝經理大方地笑了笑。

經理引他二人進包廂,不是簡向東長期包的那間,雷兆鈞習慣吃西餐,雷兆霆特地選了專供西餐的包房。

「我哥還沒到,你先坐會兒。」包房里空蕩蕩,只有布置整齊的餐具和桌椅,以及富麗堂皇的裝潢。

雷兆霆像個紳士,在她入座前先一步拉開了椅子請她入座,蘇沁卻說︰「我想去洗手間補個妝。」

雷兆霆看了她一眼,精致艷麗的妝容無可挑剔,他還是含笑點了點頭,也許她是緊張了,以「補妝」作為逃避的借口。

蘇沁離開包房後,直接下了樓,一路繞回了大堂,正如雷兆霆所想,「補妝」只是個借口,但不是為了逃避,而是找人求救。

除了簡家兩兄弟,她的男性朋友其實並不多,她只能求救于王美玲,王美玲酷愛交友,尤其是帥哥,平時這些「男友」在蘇沁看來多半是不靠譜的,可在這緊急時刻,姑且能借來一用。

然而王美玲的電話一直在佔線中,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飯店的大門開開合合,進出的人群形形色/色,大多是在社會上有些臉面的人物。

無可奈何之際,蘇沁唯有繼續翻查通訊錄,偏在這時,雷兆霆的電話撥了進來,雙手隨即一顫,手機險些掉落,短短一秒,她又深吸一口氣接了起來︰「我馬上好了。」

雷兆霆在電話那頭笑得溫和︰「不著急,就是想問問你想喝什麼飲料。♀」

「二鍋頭吧……就二鍋頭吧,喝點燒酒暖身。」蘇沁不住地往門口探頭,明顯有點心不在焉。

雷兆霆應了聲「好」,又問︰「牛排想要幾分熟?」

「十分吧,燒熟了才沒細菌。」

「好的,還想吃什麼?」

「我不挑食的,你點吧。」

「那你慢慢補妝,我先點單,我想我哥也快來了。」

快來了?!可是她還沒找到陪她演戲的人出現呢!

蘇沁急急地掐斷了電話,走投無路之下恨不得到大街上直接拉個路人塞給他五百塊錢演一場好戲!

可是才想著,她就看到門口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一進門就看到了她,門口的侍應生嫻熟地替他褪下了外套,他笑著朝蘇沁走來,蘇沁不知是做了賊,還是心虛了,拉著他就往人少的地方躲,「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簡向南雙手插著褲袋,挑了挑眉,「遠水救不了近火,美玲姐告訴我你在這兒,我當然是來救你了。」說著,他又掃了眼她的抹胸洋裙,雪白晶瑩的雙肩完全暴露在空氣中,頸項里掛了一串鑽石項鏈,那是她二十歲生日時,蘇婉君送她的生日禮物,平時很少見她戴。

簡向南微微蹙了蹙眉,刻意忽略了這些細節,說︰「還是你已經得逞了,被趕了出來?」

「你別來瞎摻和,說了這事我能解決,趕緊回去!」她想自己再怎麼饑不擇食,也不能殘害了簡向東他弟弟啊!

「好吧,那我也仁至義盡了,你好自為之。」簡向南朝她調皮地眨了眨眼,揮手向她告別,祝她好運。

蘇沁愈發心浮氣躁,沒親眼看著他離開大堂就轉身摁了電梯。

在電梯門打開的一剎那,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了她的身旁,黑壓壓的一片,令她的心猛地一縮。兩人同時進了電梯,按下了同一樓層,電梯里只有兩人,氣氛壓抑得略顯可怕,蘇沁莫名一陣心慌,不敢直視那人,只能透過電梯里的牆面鏡子偷偷瞥了他一眼。

黑色的西裝雖襯得他修長的身形更加挺拔,卻略顯沉悶和呆板,不過他的皮鞋擦得 亮,露出的半截襯衫衣袖正好看得到別致的袖扣,那是英國的老牌子,應該說,他整身行頭都是英國的老師傅量身為他定做的。

「叮」,沒來得及看清臉,電梯已到達樓層,男人沒有要下的意思,蘇沁正訝異,那男人忽然轉過身,板著一張臉卻故作親切道︰「女士,到了。」

蘇沁這才反應過來,他是秉承了傳統英國人的習慣,請女士優先。

蘇沁訕笑了兩聲,說了聲「謝謝」又請他下電梯,卻渾身不自在。對方雖紳士客氣,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仿佛一喘氣,天就塌了。

接下來的情形就更為詭異了,那男人居然一直跟著她進了雷兆霆訂的那間包房,而在雷兆霆見到那男人喊出「哥」的時候,蘇沁才恍然大悟這一切巧合說明了什麼。

她居然和雷兆鈞上了同一部電梯!

「我還想著你們倆什麼時候到呢,沒想到挺巧,居然一塊兒踫上了。」雷兆霆看看蘇沁,又看看雷兆鈞,眼里透露著笑意,並擁著他們一塊兒入座。

蘇沁渾身不自在,卻勉強笑著,雷兆霆忙著給他們互相介紹,服務員在這時已開了酒為他們一一倒上,雷家兩兄弟喝的都是紅酒,只有蘇沁面前,透明的液體倒在小酒盅里格外地詭異。

「蘇小姐的口味真是特別,現在很少有像蘇小姐這樣的女孩子會在這種餐廳點這種傳統的酒了。」雷兆鈞用消過毒的毛巾擦了擦雙手,舉起高腳杯抿了一口,說。

蘇沁自然明白他話中含義,她也是第一次點這種酒,問題是,她什麼時候點過燒酒了?!

「哥,是不是你也覺得蘇沁很特別?」雷兆霆似乎異常興奮,直盯著他哥。

雷兆鈞放下酒杯,轉了轉杯身,說︰「是挺特別,特別會打扮。」

雷兆鈞雖常年待在國外,思想卻古舊,對現代女性尤其存在偏見,他不喜歡著裝暴露、言行放蕩的女人,從他自身正正經經的裝扮來看,多少能看出他的迂腐。

剛才在大堂電梯口一看到蘇沁的著裝,他就下意識皺了皺眉,不過為了不失禮,只能硬著頭皮跟她進同一部電梯,而在得知她就是自己親弟弟的女友時,對她的印象不禁打了個折上折。

然而這些明目張膽的編排正如了蘇沁的心意,這也是她今天精心裝扮的目的。

眼看雷兆霆對自己沒了好感,蘇沁全身都松了,拿著桌上的小酒盅就往嘴里灌,也不管那酒是嗆是辣,此時雷兆鈞整張臉都黑了,直接看向依舊溫柔淡笑的雷兆霆,雷兆霆顧左右而言他︰「哥,這里的牛排味道不錯。」

「我知道。」他並不是第一次來,而是九年沒來了而已,這家飯店的飯菜,他記憶猶新。

「不知蘇小姐的父親對最近在紐約上市的幾支股票可有興趣?」

雷兆鈞雖然對蘇沁已經提不起興趣,卻對她的家庭背景又打起了主意,蘇沁自然明白他的意向,她的親生父親雖在美國,可她已有十多年沒有見過,他是死是活,玩哪種股票一概不知,此時在雷兆鈞面前,她感到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她抬起頭,又喝了口二鍋頭,笑呵呵道︰「我爸啊,他不買股票,只買彩票,就前兩天,還中了頭獎呢!」

「哥,你別听蘇沁瞎說,她好像有點醉了。」雷兆霆終于坐不住了,因為雷兆鈞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而蘇沁是故意攪局,他全都看了出來,為了避免局面愈發尷尬,他試圖帶蘇沁出去醒醒酒,蘇沁卻借酒裝瘋,推開他︰「你一邊去,我沒醉,哥,我跟你講哦,你弟弟他可好了,我想要什麼就給我什麼,要是我想要你們家……」

這戲越演越帶勁,蘇婉君生出來的女兒果然沒有給她丟臉,這一聲「哥」叫得毫不違和,也直接毀了她在雷兆鈞心中唯一留存的一點形象,而她後半句話沒能說出口,就被一長串「月亮之上」的電話鈴聲狠狠阻斷了。

為了今天這場毀形象的戲,她全都豁出去了!

「喂?親愛的,你說你在哪兒?就在樓下等我?好啊,你等等啊,我這就下來。」蘇沁完全投入在自編自導自演的這場戲中,也沒看是誰打來的電話,開口就叫人家「親愛的」,雷兆鈞已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只看著像在看好戲似的雷兆霆。

雷兆鈞惱羞成怒的樣子他不是沒見過,卻沒見過他被女人氣得這樣慘的,他不得不稱贊蘇沁的演技堪比金馬影後,卻又不敢直接表露出來,只能靜看她究竟想做什麼。

蘇沁借著這通電話向兩人抱歉地打了聲招呼就提著包溜之大吉了。出了包房,頓感一身輕松,恨不得甩了腳下的累贅直奔樓下大堂,可還沒能高興起來,她就迎面撞上了剛從電梯里出來的簡向南。

「你喝酒了?」一見到她,就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里混著一股子二鍋頭的味道。

「你怎麼又回來了?」蘇沁驚訝道。

簡向南說︰「不是你叫我在樓下等你?我怕你走不了,就先上來了。」

蘇沁猛拍自己的腦門,原來剛才那通電話是簡向南打來的。

「不管了不管了,趕緊走吧!」先前裝酒醉,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後勁上來了,她突然覺得有些頭暈,還微微泛著疼。

簡向南見她面色略微潮紅,也了然于胸,正準備帶她走,誰知抬眼瞥見雷兆霆走了出來,他幾乎想也沒想,就抬起了蘇沁的胳膊環上自己的脖子,手掌捧住她的後腦勺,接著,冰涼的雙唇直接貼上她鮮紅滾燙的唇瓣,蘇沁驀然瞪大雙眼,試圖掙開他,卻遭到了簡向南暗示的目光,余光瞄到了雷兆霆以及隨後走出來的雷兆鈞,她像豁了出去,由被動變為主動,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與簡向南深情擁吻。

「叮」,電梯門開了,兩人從電梯外吻進電梯內,纏纏綿綿,驚呆了所有人。

然而電梯門一合上,她就推開了簡向南,上氣不接下氣說︰「簡向南,你能不能先打個預兆,剛真是嚇死我了!」

簡向南的心仍「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如果說,一開始他只是在陪她演戲才吻了她,可是吻到後來,他竟有些不能自拔,不願意放開她,只想一直擁著她,親吻她,直到永遠。

可是逢場作戲就是逢場作戲,總要回到現實中來。

「我都仁至義盡獻出我的初吻了,你說吧,要怎麼報答我?」簡向南極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嬉皮笑臉地為自己邀功。

蘇沁卻不以為意地說︰「少來,像你這個年紀哪還來的初吻,不過今天也有你的功勞,想吃什麼?姐請客。」

蘇沁說得沒錯,他的初吻其實早沒了,在很久以前獻給了他最喜歡的人,而這個他最喜歡的人現在就站在自己面前,可惜她不知道。

「好啊,折騰了半天,我這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你得負責把我喂飽!」簡向南毫不客氣地說。

蘇沁高興地說︰「行了行了,只管撐開肚皮吃,多少都請!」

電梯已到底層,簡向南滿臉笑著推她走了出去,就算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也是甜蜜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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