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漸漸被曉月代替,一天中最後一抹余暉就這樣消散在天地之中了。
項都抱著自己的身體卷曲在床里看著身前柳易芩的焦尾琴發呆。
這把焦尾琴還是昨日她不顧項皓阻攔一意去遙雪苑探查時在屋中的雜物堆下找到的,項知道這是柳易芩的最愛便帶了回來。此時的焦尾琴已經不復往日的光采,琴身斷做兩節,琴弦全部繃斷,琴的頭部也裂了開來。
看到這把焦尾琴,項就忍不住深深的恐懼。整整三天了!所有的人翻遍了並州城都沒有找到柳易芩的下落。項真的很怕,她怕有一天會看到柳易芩如同這把焦尾琴一般碎裂成灰。
突然一聲敲門聲打斷了項的思緒。項以為是項皓又來灌她吃食了,這三天以來項幾乎粒米為進,終于在晚飯的時候項皓一怒之下叫人把她綁了起來硬是灌了一碗粥下去。
項本不想理會,可是敲門聲卻一陣緊似一陣。終于項忍不的騷擾下床去開門,打開門並沒有看到人,以為是有誰惡作劇便想轉身回屋,可是她剛轉過身去一顆石子向她打來,她回手接住石頭,扭頭看向石頭打來的方向。♀一個熟悉的身影向她揮了揮手,轉身迅速向驛館外跑去,項雖然心中疑惑但是仍然跟著人影跑了出去。剛到驛館外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順著血腥味看去一個身上裹著紅色外衫的人歪歪的靠在大門邊的上馬石上。
項快步走上前拉開外衫,映入眼簾的是柳易芩蒼白無血色的臉,散亂打結的頭發和衣領中隱隱露出的傷痕。眼淚瞬間模糊了項的視線,抓著柳易芩衣裳的雙手微微顫抖起來。
「阿芩?阿芩!」項伸出手猶豫了良久也不敢將手伸向柳易芩的鼻子。她很怕,怕面前的人已經死去,怕永遠也無法見到那溫柔的笑容,永遠也听不到他用他那低沉柔和的嗓音喚她阿。
似乎感覺到了項的動作,柳易芩費力睜開眼楮看著她,嘴角微微微扯動,吐出一個沙啞虛弱的聲音︰「阿。……我……回來……了……」
「阿芩!」項的淚水決堤而出,雙手死死的抱住了柳易芩,仿佛一松手他就會消失一般。
轉頭沖著驛館內大喊「來人啊!快來人啊!」
驛館對面的房頂上,方延沉默的看著這一切,直到驛館中沖出一群人把柳易芩抬進去才微微的嘆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突然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少爺。」管家微微恭身。
「不敢當。」方延冷笑一下,「我可不敢當你的少爺。」
管家一臉驚慌的看了眼方延又馬上低下頭道︰「少爺這是何意?」
「何意?」方延笑了,笑的很燦爛,「阿寶,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過什麼嗎?梁棟為什麼無緣無故設計下陷阱?戚曉楓又為什麼來了?你把兒的事的報告給我父親你還問我何意?」
方延雖然在笑,但是從小同他一起長大的阿寶卻知道方延已經怒極了︰「少爺,我也是為你好啊!」
「滾∼」方延眯了眯眼,冰冷的道,「我不需要你這樣子的人跟著我,滾回我父親哪里吧!」
「少爺!」阿寶大急想向方延解釋,可還未出口就被方延一腳踹在了胸口上。
「我說了以後不許再跟著我了!」方延冷冷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少爺∼」阿寶站在原地神情復雜的看著方延離去的背影。
屋子中大家緊張的圍在床前看著御醫林弦為柳易芩號脈。柳易芩的衣衫已經褪去,白皙的身體上橫七豎八交錯著紅色的鞭痕和鐵筷燙傷的痕跡,十根手指全部被夾斷此時已經用重新接好用夾板固定住了。
林弦眉頭深鎖,臉色凝重,半響才開口說︰「柳公子傷勢嚴重,全靠一口氣強撐著。如今我所能做的只是幫他吊住命而已。只有靈山上的馮本初馮醫仙才能救他。」
听到林弦這麼說,項深深的看了床上的柳易芩一眼轉頭跑了出去。
項皓看著她跑遠的背影沒有阻攔,只是眼中露出深深的擔憂。
「不阻止她嗎?」項皓身旁的雲峰挑了挑眉毛問道。
「那是她的心結,自然要她自己去解了。」項皓幽幽的說,然後又拿起在柳易芩懷中發現的油紙包晃了晃道「再說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不知道何時天上下起了傾盆大雨,雖已是破曉可是天空依然陰沉沉的見不到半點陽光。項翻身下馬甩了甩濕透的衣服,跌跌撞撞的跑到馮本初的家門前,全然不顧自己尚未復原的傷勢和騎馬狂奔一夜的疲勞。
拍了半天的門才有一個小童打開一條門縫看著她道︰「師父,今日心情不好,不見客。姑娘請回吧。」說罷不等她回答便- -的一下關上了門。
項听她這麼說心中大急,想要強行破門而入,但是想起種種關于馮醫仙的古怪性格的傳聞卻不敢貿然行動。她焦急的在屋門外轉了幾圈,想起柳易芩滿身的傷痕和蒼白的臉,她咬了咬唇,毅然決然的跪了下去頭重重的磕到了地上。
高傲不拘的燕京女魔頭,項家的千金大小姐,即使在燕皇面前也從未下跪過的項,此刻就這麼跪在大雨中一個頭接一個頭的重重磕在地上。血漸漸從她的額頭滲出,她卻恍若未覺,依舊重重的磕著,血水混合著淚水和雨水順著她的身體流到地上,最後匯聚成為一條粉紅色的小溪向山下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