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柔然族
「蘇沐？！」袁靜兒看著那一身白衣男子，正氣凜然，微微驚愕，朝著身邊四人，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速速離開！」說完，她柳腰一擺，最後看一眼洛雨，人一轉身，沖出蘇沐的結界，往天山的方向急速而去。跟來的蘇媛兒欲要追去，被蘇沐強行攔住，道︰「來人是袁靜兒，不可強追！」蘇媛兒果然不再追了，身形一晃，來到洛雨跟前，問道︰「你沒事吧？」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洛雨听她這麼一問，想起蘇笛的傷勢，向蘇沐問道︰「沐師兄，蘇笛的傷勢怎麼樣了？」
「笛師弟的傷勢已無大礙，洛雨師弟不必擔心。」沐師兄望著天山的方向，只見遠處山頭雲霧繚亂，但卻有一絲烏雲從山的那邊升起，道，「我們回去吧，免得讓同門和柔然族人擔心。」洛雨急切想知道蘇笛的狀況，連忙點頭。三人遂立馬往柔然族部落而去。
柔然族是游牧民族，生性不羈，所有沒有固定的居住範圍，哪兒有水，哪兒有青草，他們就住在哪兒。但自從雙河谷進犯後，族人們都將居所安札在了天山以北的腳下，形成了一個比較整體的營寨。從高處望去，悠悠白雲之下，一個個白色的氈包仿佛花瓣一樣點綴在一望無際的碧綠原野上。在營寨的外圍，一些身穿柔然族服裝的族人揮舞著馬鞭，趕著羊群，準備放牧去了。
微風吹來，洛雨似乎聞到了青草的香氣，人隨之神清氣爽。或許，這里才是真正不食人間煙火之地。然而可惜，不久之後，邪惡的雙河谷就要將戰火燒到這兒，不知會有多少人將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三人一路走來，所到之處，柔然族人均用著柔然族語，拍著他們的身子，向他們問長問短。柔然族人雖然個性粗獷，但極為好客，更何況他們是來幫助柔然族的修道之人。他們三人初來乍到，也不懂柔然族語，只見他們個個言語熱情，心道遭遇雙河谷的人之事已被族人知道了。
這時，一個老婦人邊嘴里喊著邊推開人群，只見她顫顫巍巍的手捧來一碗鮮濃的羊女乃，遞給蘇沐，嘴里又咿呀說個不停。蘇沐好似見到了什麼奇怪的玩意兒，臉色出現異常，他忙將那碗羊女乃輕推向給蘇媛兒。蘇媛兒的表情瞬間凝固了，她慌不跌地將羊女乃推開，那老婦人經不起這麼一推，手一抖，幸好洛雨眼疾手快，將這碗羊女乃接到了手上。那老婦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羊女乃，嘴中嘰里咕嚕說著一番話。洛雨半句未听懂，雙手捧著碗，看向蘇沐和蘇媛兒，想問他二人怎麼辦，誰知他二人立馬將頭轉了過去，裝作未看到一般。
「她是想請你喝了這碗羊乳。」遠處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那群族人听到聲音，立馬退後一步，跪拜在地，齊聲喊道︰「蘇羽可頓。」蘇沐和蘇媛兒旋即轉過身來，彎身拱手而拜，只有洛雨不明緣由，抬起了頭看了過去，只見一個身穿華麗錦緞披著毛絨大衣的美麗貴婦翩翩而來，那一刻，陽光傾灑而下，洛雨突然在她身上看到了拓跋萱萱的影子，一時之間，愣在當中。蘇沐瞥眼見洛雨不知禮數，連忙拽了拽他的衣角，洛雨這恍然醒悟，趕緊低下頭來。
蘇羽可頓緩緩抬頭手，向眾族人說了一句柔然族話，族人這才站起。她又笑著走到蘇沐等人面前，道︰「修道之人，不用講究那麼多的禮數，」她朝向洛雨，笑容可親道，「這碗羊乳是老人家親自準備了，她想讓你趁熱喝了。」
洛雨忙道︰「是！」說完，仰頭喝了起來，頓時覺得一股異味直灌喉嚨，比無一道人讓他喝的酒還要怪上幾分。喝到一半，胃里已是翻江倒海一般，差點就要吐了出來，但他想到不喝完實在辜負了老婦人的心意，硬是憋著一口氣，將這碗異味濃烈的羊乳喝得涓滴不剩。那老婦人咧著嘴笑了起來，將碗收回，躬身退了下去。
蘇沐和蘇媛兒何曾不知這羊乳的味道，興是飲食習慣的差異，所有來的弟子竟無人喝得下一碗，實不願再喝第二次，奈何柔然族總是以此待客，他們也不願直說。眼見洛雨一股腦地喝得干干淨淨，忍不住嘖嘖稱奇。
蘇羽可頓頗為欣賞，拍手而道︰「很好！很好！你可是天鏡派新推薦的四大弟子之一？」
「正是晚輩。」洛雨忍住吐意，勉強回答道。
蘇羽可頓瞧洛雨身上衣服單薄，道︰「天山的寒冷不比天鏡派，你們雖是修道之人，也應該注意保暖！」她招了招手，「來人，賜衣給這位小兄弟。」話音剛落，一婢女捧著一件毛絨衣裳上前。洛雨見沐師兄和媛兒師姐都身穿一件，拱手領下，將其穿在身上。果然，身體起了一絲暖意。
蘇羽可頓不再問話，對他們道︰「進來吧，你們的師兄弟都在屋里等著你們呢。」說完，帶頭往前走去，身後兩名婢女跟著後面。
洛雨看著蘇羽可頓的背影，忍不住偷偷詢問沐師兄︰「她是誰啊？」
「蘇羽可頓！」蘇沐補充道，「柔然族可汗的妻子。」
蘇羽可頓本名拓跋蘇羽，是現任可汗郁久閭那蓋的妻子，也是北魏皇帝拓跋宏的親妹妹，她是嫁到柔然族的時候才被稱作蘇羽可頓。蘇羽可頓一直以來待人接物，和族人相處融洽，不僅很快地學會柔然族語，而且還因為有佔星天賦，成為了柔然族的巫女，在柔然族變得舉足輕重。可汗病重後，蘇羽可頓本無意越權，但受可汗囑托、族人厚望，遂暫時掌管柔然族。
洛雨心想︰原來是拓跋萱萱的姑姑，難怪二人長得有幾分相像。心中不再困惑，和蘇沐等人跟著蘇羽可頓往前走。
約莫半柱香，只見一座偌大的氈包出現在眼前，氈包頂上豎著一桿旗隨風而舞，旗上繡著的是柔然族的圖騰。洛雨望著那風中的圖騰，禁不住停下腳步，待看清圖騰的模樣，就听見有婢女說道︰「可汗身體有恙，恕蘇羽可頓不能陪少俠們一同進餐，少俠們的朋友都在這廳里，如有事，吩咐奴婢們即可。」蘇沐等人連忙恭送蘇羽可頓離開。
待蘇羽可頓離開，蘇沐對洛雨道︰「外面冷，都進來吧！」說著，掀開厚重的門簾，走了進去。
這座氈包寬大無比，房頂猶如蒼穹，數十個人站在里面也不覺得擁擠，是特意為天鏡派的弟子而建的。氈包的後面是通往另外兩處氈包，那是專供他們休息的地方。此時在氈包的正中央正燒著炭火，炭火四周站著兩個人在聊著天，臉色均帶愁色。只有一個女子，她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里，拿著手帕在擦拭著劍刃，好似一切都與她無關。
蘇沐一進去，那兩個人臉色立馬浮現笑意，紛紛圍上前來，洛雨認得出這兩人，蘇問師兄和蘇聲師兄，他倆均是推薦弟子中的佼佼者。蘇問和他有份借劍的交情，兩人相見，均淡淡一笑。只听蘇聲道︰「沐師兄，你們可算回來了！怎麼樣，對方是什麼來頭？」角落里的那女子不過是微微抬起頭，又繼續低頭擦拭起劍刃。
「來的是袁靜兒！」蘇沐道。「不過我瞧他們這次來，不過是刺探虛實，並非來犯。」
「幸好被媛兒師妹及早發現了。」蘇聲言語中頗有討好之意。
蘇媛兒不禁大為高興，蘇沐卻道︰「哼！笛師弟重傷，此事皆由媛兒師妹尚自出去引起，我代師尊罰你面壁三日，這三日里，你若敢離開這里，我即刻便請月師叔將你帶走。」
「沐師兄！」蘇媛兒氣得一臉紅雲，挖苦道，「蘇笛受傷，是他技不如人，怎麼能怪我？！再說了，洛雨師弟也不該讓蘇笛過來，就他那修為，帶過來能幫到我們什麼呀！不妨礙到我們，我就要謝天謝地了！」
「閉嘴！」蘇沐強硬道，接著他又道，「我身為大師兄，沒有管教好媛兒師妹，也理應受處罰，但因事情緊迫，處罰之事等回天鏡派的時候再執行。」他對洛雨道，「笛師弟就在左側氈包里，你去看看吧。」
洛雨連忙朝左側氈包口走去，剛要進去，里面走出來一個女子，昏暗的燭光下，勉強看清是蘇紫兒師姐。蘇紫兒朝著洛雨盈盈施了一禮，歉聲道︰「洛雨師弟，媛兒師姐生性孤傲，師父又總是慣著她，她說的話都是無心的，你別放在心上。笛師兄的傷因師姐而起，我作為師妹的好生不安，這幾日我會替師姐好好照料笛師兄，你不用擔心。」
洛雨雖然對蘇媛兒有氣，但也不忍怪罪到善良的蘇紫兒身上，見她如此好心，道︰「有勞紫兒師姐了！」蘇紫兒搖了搖頭，微微施禮，又朝著沐師兄的方向施了一禮，這才往右側氈包里走去。
洛雨一進屋里，見蘇笛躺在床上，神情呆滯地看著燭火，忙上前問道︰「在想什麼呢？」
蘇笛恍惚從夢中醒來一樣，他臉色顯出一絲慌亂，像是刻意找話問道︰「沒……沒想什麼……你來這里干嘛？」
洛雨忽地笑了，道︰「我還能干嘛？我來看你傷勢怎麼樣了？」
「哦———」蘇笛也笑道，「瞧我這記性……傷倒是好了……」說著，他深深嘆了口氣。
洛雨見他臉色不對，關切道︰「怎麼了你？這可不像你啊，整日里最歡快的就數你了！」
蘇笛抬起頭，疲倦地問道︰「我是不是不該來的？你也瞧見了，來柔然族的都是天鏡派里修為數一數二的，我這個三腳貓功夫，幫不上你們，也幫不上柔然族。」
洛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來之，則安之，你不要想那麼多，就當來這兒玩玩，在天鏡派可是見不到這麼廣闊的大草原吶！」
「可是……可是咱們來這兒是幫助柔然族渡過難關的，又不是來玩的。」
「那不是有我在嘛，有什麼危險，都有我罩著你！」洛雨拍了拍胸口，道，「蘇媛兒要是再欺負你，看我不放過她！」
蘇笛連忙攔住道︰「和媛兒師妹沒關系……」
「哈哈……」洛雨笑了起來，道，「這不就行了，在這兒，你就能天天見到蘇媛兒，難道不正合你意？！」
蘇笛苦笑不已，或許也正是這個理由，他才糾結是否該回天鏡派。外面傳來策馬揮鞭的聲音，和陣陣馬蹄聲，幾只牧羊犬吠叫著不停。他望著燭火，再度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