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川 第十一章

作者 ︰ 月下金狐

午時,紅珠端來午飯,今兒是百花閣的廚娘給姑娘們做的滋陰鴨舌湯,雖吃起來溫醇可口,但因天兒實在悶熱,羅溪玉沒什麼食欲,但幾年前逃難時餓怕了,見著食物不想吃也還是一勺勺強迫自己喝了下去。♀

大概每一個懂得珍惜食物的人背後,都有一段像她這樣吃不飽餓肚子的經歷吧。

吃完後喝了杯摻了兩滴玉蘭花露水的玫瑰茶,這才有些困意的午憩起來。

這玉蘭花上凝的露水,有特別的養神作用,羅溪玉睡前都習慣喝上兩滴,這一覺便會睡得又香又甜,醒來整個人都會容光煥發。

可誰知就在她剛剛入睡時,卻被珊瑚用力的搖醒,「小姐小姐,王婆子剛才過來了,讓你趕緊收拾收拾去錦繡閣……」

「什麼?」羅溪玉剛醞釀出來的睡意頓時不見蹤影,「錦繡閣?」

「是啊……」珊瑚還有些高興道「讓小姐去錦繡閣敬茶……」

聞言,羅溪玉原來白里透紅的臉色,立即發起白來。♀

大概是屋里人動作太慢,王婆子直接闖了進來,見到羅溪玉還在塌上沒有起身,立即像要了老命道︰「哎喲喂我的玉蘭姑娘啊,可沒時間磨蹭了,你可快點吧,夫人和客人都在錦繡閣等著你呢,你可憐可憐老婆子吧,要不趕緊過去,老婆子可就要遭罪了……」

「等等,上回夫人不是說過要下個月才開始敬茶嗎,這還沒到日子呢,怎麼突然就……」羅溪玉目光有些慌張的一把抓住王婆子,放軟聲音道︰「婆子,我也不求你別的,你就跟我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也好讓我心里頭有個底。」

王婆子苦著臉,嘴張了半天,才又合上,最後道︰「姑娘,玉蘭姑娘哎,夫人不許我透露,我也只能這麼告訴你,今兒個來這個不是夫人自己安排的,是自已尋上門來的,點名非要姑娘你,這些人看著不太像是咱天寶城的,而且……所以夫人也沒辦法,你知道夫人一直疼你的,但這一次夫人真的是沒有辦法的……」

見到羅溪蘭此時嬌女敕的花容月貌,再想想那群人的猙獰可怖,不由住了嘴,不能再說了,說多了她要是嚇暈了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只得嘆氣道︰「總之,姑娘你好好表現就是了,別惹惱了這些人,就按照平常時那般……別緊張知道嗎,可一定要記著我的話……」

羅溪玉越听越覺得王婆子話里有話,百花閣的韓夫人常年與富裕權貴打交道,什麼人沒見過,哪至于讓王婆子手忙腳亂的親自來催,越想越覺得這事兒里外透著不對勁兒。

但在王婆子連聲告爺爺告女乃女乃,不斷的催促下,也只好壓下心頭的不安,讓珊瑚將「敬茶」的衣服取來,從里到外穿好,這才平靜的跟在王婆子身後,向錦繡閣走去。

盡管她臉色極力平復下來,但本來帶著紅暈的臉上,此時只剩下蒼白的有些玉透的顏色。

百花苑的姑娘出來「敬茶」,說的好听是出來見見客,但是實際上就與選馬買馬是一樣的,要模要看,雖然看模的位置有限,自然不能讓姑娘吃虧,但這種買賣的舉止,連馬兒尚且都不願意,何況是人呢,別看每個去「敬茶」的姑娘高高興興的跟著婆子去,但回來大都蒼白著臉,甚至十幾次後才會習慣。

這些嬌養在深閨,長年不見外人的女子,有一天卻又要將她們拉出去讓人品頭論足,這種落差對女人心里的傷害與侮辱實在難以言訴,夜深人靜時流的淚也不被外人所知。

就是羅溪玉這個異界的靈魂,在練習「敬茶」時,也覺得心里極度難堪,雖然她可以安慰自己,不過是被人看看手腳,模模皮膚而已,但那種不被尊重的感覺,實在是讓人心里不舒服至極。

走到錦繡閣的時候,里面無聲一片,韓夫人此時正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臉色白里發青,難看的很,見到羅溪玉進來,臉皮顫抖的動了動,保養得益的臉上,表情卻顯得更僵硬了。

羅溪玉低著首,隨著王婆子邁著細碎的步子走進,百花苑的規距,敬茶時是不允許姑娘抬頭看客人,只能客人看姑娘,所以她必須得一直低著頭,但即使如此,她還是用余光輕輕的瞟了一眼右前方,便移開視線。

不知怎麼,午後的陽光似一下子被烏雲遮去大半,竟然陰天了,屋里光線也暗了許多,只見幾個著裝古怪的黑袍人,正旁若無人的站在一個坐在中間椅上的男子左右,一動不動像是插在地中的木樁,而韓夫人竟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妙語連珠笑容滿面的與客人說笑應酬,氣氛十分詭異。

甚至在她一進閣子,便感覺到一些人的視線突然落到身上,如果視線也有重量的話,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都要被壓的僵硬起來了。

而她輕輕掃過去的那一眼,竟與那中間坐著的男人對了一下,那個男人的視線原本空洞無物,但在她目光與之相對的瞬間,卻變得火熱而極具侵略性,驚的她後頸處的一層軟軟的絨毛都直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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