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後很閑 第65章

作者 ︰ 一樹櫻桃

65心大膽也大秦美人的身世+貴妃的手段

「還記得裴侯將奴婢送到康王府的時候,仿佛就在昨日一般,其實想想,這一轉眼已近十年。」秦瀟與裴宜坐在德懋殿外頭園子里的花廊之下。不遠處,時不時會有宮人經過,看見他們二人坐在廊下說話,便會行個禮默然走開。

「你原先一直在康王府里,現在到了宮里頭可都還習慣?」裴宜看著秦瀟的臉,不由回想起過往種種。

「在哪兒還不都一樣?」秦瀟笑了起來,只是目光中有微微地悵然。

「說起來,你當初還不如跟著我,那樣現在也會更自在些。」裴宜轉了個身,將雙肘向後搭在廊下欄桿上,對秦瀟說,「那時候覺得你當太監做內臣便可避過危險,又可貼身護衛他,算是一舉數得的好事。不過現在他也當了皇帝,章家勢力又大不如前,你也用不著有那麼多顧慮了。不如我幫你安排安排,將你弄到宮外頭去。先在我門下做事,將來也好圖個好前程。」

秦瀟笑著搖了搖頭說︰「多謝侯爺美意。奴婢哪還有什麼想前程的心啊。能有今天,也是深受您和陛下的隆恩,沒您二人,我早就成了一堆枯骨。在宮里也沒什麼不好,若不是進宮,我也不能尋著失散多年的親人。若說麻煩,倒正是想麻煩侯爺留心,奴婢想讓姐姐出宮去,您看給找個合適的地方吧,靠得近些,以後也能時常見面。」

「喲,你姐姐?」裴宜直起身來。

秦瀟的身世坎坷,當年遇到他的時候,離死也不遠了。

因為容貌太過顯眼,秦瀟在外流浪時被人牙子綁到南風館里,年紀小,野性難馴的他自然是還不能接客。館里主人為了磨他的性子,三天兩頭打他。而他也是三天兩頭覷著半點空子也要逃跑。

最後一次跑路是在他快十四歲上,鴇兒正打算讓他掛牌接客。

那間南風館是開在保定府的,館主人與府君大人是親戚,在當地勢力頗大。秦瀟被抓到館里一年,這主人倒有些舍不得讓他掛牌子,想收到自己的內宅里享用。只是這小家伙骨子里頭那股狠勁怎麼也磨不掉,他又不能打壞了自己的搖錢樹。正在此時,人牙子又送來一個絕色的少年,年紀與他相仿,容貌絲毫不遜。

那主人大喜,決定將兩個人都收用了。哪個不听話,就讓哪個接外客去。

秦瀟一直在館里受罪,看著這新來的少年便有些同病相憐,看著他身子骨又弱不像他這般經打,于是悄悄來救,想拖著他一起再逃出去。

誰知道他被這少年一把抓著,白白錯過了他等了好久才等到的時機。

「你能逃到哪兒去?」那少年目光陰狠對著他,「這保定府都是他的人,你就算今晚能逃出去,明早也必定會被抓來。」說著,他揭開秦瀟身上的衣服,指著他身上交錯新舊的傷痕說,「不過再添幾道傷痕,還是要被他們污辱。」

「不逃怎麼知道逃不掉?」秦瀟說,「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坐以待斃。」

「坐著待他們斃就好了。」那少年詭黠地笑起來,「敢抓我過來,我掀他祖宗八代的墳頭!」

果然,天還沒亮,這南風館就被數百精兵包圍,館主人連著館里的鴇頭打手全被抓了起來,那南風館更是被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直到那看起來瘦弱的少年一腳踩在保定府知府大人,這個三品大官的臉上,一直躲在後頭的秦瀟才知道這少年的真正身份。

平陽長公主與冠軍侯的獨子,冠軍侯世子裴宜。

算起來,他們也算是共過生死的交情。

若是那天裴宜沒在保定府閑逛,若是他再來晚幾天,秦瀟一定不會有命在。

被裴宜救下來的少年們都領了銀子散了,只有秦瀟,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

他想活著,想為家人報仇,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力量。這力量他沒有,可是裴宜有。他跟著裴宜跟了兩年,暗暗觀察,細細揣摩,直到他認為可以將自己的身世全盤托出。

再之後,裴宜就將他送進了康王府,成為康王李睿身邊最忠心的護衛。

「如果章士先沒有誣大理王謀反,你現在就該是大理世子,你那位姐姐也該是位郡主吧。」裴宜並沒有深問秦瀟的姐姐是怎麼進的宮,只是覺得世事真是難以言說。

章家是以軍功起家,章氏又得了先帝的愛寵,只是她的弟弟章士先卻是個庸碌之輩,向無建樹。

那時候南詔十六郡叛亂,原是他奉旨平叛的,也是他姐夫想送他個功勛。

大理蕭氏是周哀帝皇後的娘家,因為哀帝無道,後來逼死了皇後,蕭家便反了周。直至後來被武德帝收服封了藩王世代鎮守大理。

南詔大亂勢頭凶猛,章士先節節敗退,先帝大怒之下御駕親征,卻因章士先膽小怯懦,誤了軍機,讓先帝陷入敵軍重圍。莊家父兄拼死救駕,後又有大理蕭氏援軍千里馳援,這才解了一時之困,將叛亂平息。

章士先此戰失了帝心,還差點被盛怒的皇帝砍了腦袋。其後數年,便一門心思想著要得件大功業,好重新爬上去。

蕭家便成了他的墊腳石。

找人誣陷大理王意圖叛主背國,又收買了前來調查的官員,將叛國罪證落到實處。

章士先便借口大理離京城遙遠,局勢危急,當以平叛為要,帶兵突襲了大理城。

大理王被殺,王妃自盡,王府上下雞犬不留。

只有十二歲的世子下落不明,章士先派人四處追殺。

當初裴宜許諾他的,只要扶助李睿登上帝位,便找機會幫他除了章家,還蕭家一個清白。

「章士先那老賊不死,奴婢便一日無法安心出宮。」秦瀟說,「否則我將來無顏去見冤死的父母親朋。」

「十幾年都等了,還在這幾天?」裴宜壓低了聲音,「這些天我瞧著南邊要亂,倒是咱們的好機會。章氏在宮中為後,根深葉茂,要拔就必須拔得干淨,否則會留下無窮後患。你如今不比以往,既然找到了失散的親人,心里就有了牽掛。」

秦瀟默然片刻點了點頭說︰「侯爺只管放心,奴婢姐姐是個很沉穩的,在宮里十二年也沒露出過破綻,還認了太後宮中的一位嬤嬤當了干娘。」

「能忍這麼多年,你姐姐倒是個心性夠強的。」裴宜點了點頭說︰「現在太後還不能動,皇上立足未穩,此時不宜節外生枝。等到南邊安定下來,找著了機會掐緊章士先的脖子……」裴宜將手在空中虛抓,緊緊一握,「就是咱們將他連根拔了的時候。」

秦瀟目光中閃過一絲瘋狂,但很快便壓了下來。

「是,奴婢在宮中定會小心謹慎。」

「你跟了皇上十年,越是看著平靜的時候就越要心生謹惕。後宮與前朝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牽一發而動全身。他身邊如今也有不少高手護衛,不是原先在康王府的時候了,你如今就將眼楮給我盯牢了宮里。太後多年順遂,那一點機心雖被磨得差不多了,但也不可忽視。」裴宜轉著手上的白玉扳指說,「皇上多年無子,我總覺得這里頭有問題。讓你進尚寢局,也就是希望你仔細幫皇上查查。我的外甥女如今是皇後,我不止要她平安康泰,還盼著她早日生下皇長子。」

「是,奴婢明白。不過,奴婢瞧著皇後娘娘也似乎也起了疑心,日前將尚寢局的檔都調過去看,宮里的幾個老成嬤嬤和姑姑們似乎也都被派了差事……」

裴宜聞言一笑,點了點頭說︰「皇後身上流著長公主的血脈,果敢中又帶著智慧,我總算沒看錯,她真是再適合皇上不過的。」提到這位皇後外甥女,裴宜顯然是十分驕傲滿意。這模樣連在李睿面前也沒流露過。

他拍了拍秦瀟的肩膀︰「宮里頭靠你了。別人做事沒你仔細周到,有你在這兒盯著,我才能放心。等此間事了,宮里宮外都收拾干淨了,我會找法子將你弄出來,讓你回復蕭姓,帶著你姐姐回大理,承繼你父親的爵位,好好幫著皇上治理南郡。」

「不過你也要小心啊。」裴宜瞄了他下頭一眼,「可別給我漏了餡兒,若讓人抓住了,就算皇上能保你上頭的腦袋,也保不住你下頭的。玩兒大了可就讓蕭家絕了後。」

秦瀟被他說得面紅耳赤。

裴宜卻是仰頭將冠帶一甩,背著手邁著步悠然離開。

直到看不見裴宜的背影,秦瀟這才轉過身來,面上的笑容斂起,又變成了那位冰霜覆臉,生人勿近的秦少監,腳步沉穩地向德懋殿走去。

夜里,趙嫣容窩在李睿的懷里睡得正香,突然听見外頭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門外頭隱隱傳來細微的哭聲和木蘭小聲地呼喚。

「怎麼了?」李睿振衣而起,趙嫣容也隨手挽了發,披衣跟著下床來。

「是清和宮的宮女。」木蘭听著里頭起身的聲音,便掀了紗簾進來,跪在榻前回稟。

「莊貴妃使人過來,說是大公主高燒不退,已經昏過去了,要請皇上快些過去看看。」

李睿還在系衣帶的手一抖,那帶子就從指間落了下來。

他這些年膝下空虛,寶珍是他第一個女兒,謝氏又早早離世了,所以他對這個女兒格外看重。只是寶珍身體羸弱,小小年紀就養成個藥罐子,照太醫們的話說,今時不知明日,怕是養不大的。

一只縴縴素手伸過來,利落地幫他系好衣帶,李睿就听見妻子清亮的聲音在指揮宮人給他拿靴子,拿披風,拿漱口的茶碗來。

「妾身跟您一道兒去。」皇後讓木蘭拿來件桑青色的外衣,頭發也來不及梳起來,就叫宮人拿了一條鵝黃色的綢帶子,扎起一束垂在腦後。

「快點兒啊!」皇後推著他,李睿清醒過來,忙說,「夜深露重,我自己去,你還是在床上歇著。」

趙嫣容搖頭說︰「有這事兒我也睡不著啊。莊姐姐這樣著急,想來孩子病得不輕,你一個人過去,我也不能安心。便有什麼,也能幫著搭把手兒。」

李睿知道妻子是外柔內剛的性子,說到了就要做到。她能對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這樣關心,讓李睿也頗為感動,夫妻二人便手拉著手,上了輦就直奔清和宮趕去。

莊貴妃穿了件淡青色的里衣,頭發全放下來,卻梳得很順滑。她的眼楮微微有些紅腫,不過她容貌本就不顯,素面在燭火的映照下倒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樣子。

外頭不時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還夾雜著小宮女的喁喁私語和偶爾的哭泣聲。

她對著鏡子,細細地打量著自己的妝容,務求不露一絲破綻。

簾子外頭傳來女乃嬤嬤的哭聲和太醫低低的叮囑。

莊貴妃抬起頭,問清和宮的掌宮金紫︰「皇上到了沒有?」

金掌宮搖搖頭說︰「娘娘,清和宮離昭陽殿不近,這一來一回的還要些時辰,皇上沒這麼快趕過來。」

莊貴妃將手里的梳子往桌上一拍,沉聲道︰「那有什麼好哭的?你出去,讓她留著眼淚,等皇上來的時候再哭。」

金掌宮不敢違逆,應了一聲便出去,不一時,外頭的哭聲果然停了。

莊貴妃深吸了一口氣,又將梳子拿起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自己的頭發。

等會皇上來了,她第一句要說什麼,第二句要說什麼,之後怎麼能讓皇上如她的意?

她在心里過了一回又一回。李睿的性子沒人比她更了解。年少失恃,孤單單一人在宮里掙扎著長大,又歷經諸王奪嫡之戰,將他磨得狠情絕情。

可是越狠絕的人心里往往越是渴望親情。最絕情的人,有時候也會是最多情的一個。

為了這一天,她調理著自己的身體,讓自己適宜懷孕。她必須要生個兒子出來,將來她的兒子可以繼承李睿的皇位,只有她的兒子,才配成為大齊之主,成為這片土地上最尊貴的人。

莊貴妃捧著自己發燙的臉,深深吸氣。

「冷靜些,再冷靜些。莊芹,你一定可以做到。」她在心里喃喃低語著,直到金掌宮的身音在簾外響起。

「娘娘,皇上的車駕已經到清和宮宮門了,您要不要出去接?」

「接什麼接,沒見著大公主都只剩一口氣了嗎?」莊芹最後看了一眼鏡子,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

「本宮就在這兒陪著大公主,你出去接就行。記著,讓她們哭,都不許放開聲兒地哭,悲傷但不能失態。」

「是。」

李睿和趙嫣容趕到內殿時,正看見莊貴妃散著頭發,穿著里衣,正半跪在床前,抓著寶珍公主的小手,一邊哭一邊小聲地叫著公主的名字。他們進門時,她連頭也沒抬一下。

顯然是那樣的傷心欲絕。

「寶珍!」李睿叫了一聲,甩了外頭的披風就大步跑過去。

「皇上!」莊貴妃像被從夢中驚醒一般,滿臉的淚痕,抬頭看著李睿,「皇上,您可來了!」她站起身,像是跪得久了腿腳發麻一樣,身子晃了兩晃,便向李睿懷里倒去。

李睿忙伸手接住她︰「你怎麼了?」

莊貴妃看著他,通紅的眼角里噙著淚水道︰「白天還是好好兒的,夜里便突然發了高熱,都說起胡話來了。」她抽噎著撲進李睿的懷里,「妾身父母兄弟都沒了,只有這個孩子是唯一的念想。如果寶珍也離我而去,我可怎麼活啊!」

說著嚶嚶哭了起來。

李睿心里急著要去看女兒,可是莊貴妃這樣天塌了一般的樣子他又無法放開,只得拿手在她背後笨拙地拍著,一邊溫言安慰,一邊探頭向床上看。

公主小小的臉上幾乎看不到幾兩肉。蠟黃的小臉毫無血色,只有高熱引發的不正常的紅暈。

趙嫣容站在不遠的地方,目光在李睿懷里的莊貴妃身上掃一眼,眉尖微蹙了蹙,然後轉頭去看寶珍公主。

「都發了高燒,怎麼還在她身上壓這麼厚的被子?」皇後大步上前,一把將蓋在公主身上棉被掀開。

「那是要給公主發汗用的。」一旁的宮女戰戰兢兢地回稟,「出不了汗,公主這熱便退不了啊。」

「本來就高燒了,你再給她捂成這樣,想熱死她啊!」皇後又掀開一層被子,連聲呼喊著,「木蘭,丹楓,你們過來,幫我把公主的衣裳都解開。你,」皇後一指剛剛大著膽子回話的清和宮宮女,「現在去燒水,給公主擦身子。」

听到皇後的聲音,莊貴妃的身子僵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都過了子時了,皇後還會跟皇帝一起過來。是為了看大公主的病,還是要防著她留下皇上?莊貴妃腦子里像開了鍋的沸水,之前想好的種種應對皇上的話都被水氣逼到了看不見的角落里。

皇後在,她那些話要怎麼對皇帝說?

皇後在,她怎麼能讓皇帝心生憐惜宿在清和殿里給她一個兒子?

莊貴妃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站直了身體,輕輕推開皇帝攬著她的手,對著趙嫣容蹲身行禮︰「皇後娘娘,您怎麼也來了?」

「寶珍得了重病,本宮是她母後,當然要來看視。」皇後臉上的表情十分沉重,平常總是笑盈盈的臉上像罩了層寒霜,「幸虧本宮來了,不然這麼小的孩子拖到現在,若再不給她降降溫,就算救回來,腦子也要燒壞了。」

嘴里說著,她已經將公主身上的衣裳月兌了個干淨,這一眼,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小的身體可以說是皮包骨頭,上頭青一道紫一道也不知是何時弄的傷痕,全藏在衣裳底下,若不是她親手解開,根本無人能看到。

「這是怎麼回事?」皇後轉過頭,眼楮里噴吐著怒火,看著一臉震驚的莊貴妃。

「這,這是怎麼回事?」莊貴妃大怒,叫人將負責公主日常起居的四個女乃嬤嬤都拖了出來,「本宮信任你們,讓你們看顧公主,她身上怎麼會有傷?是怎麼傷的,何時傷的,為什麼沒人告訴我?」

那四個女乃嬤嬤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誰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莊貴妃大怒,讓人要將這四個奴婢拖出去杖斃。趙嫣空冷冷看著,一邊拿布沾著溫水給公主擦身子一邊說︰「公主還沒醒,現在就杖斃她的女乃嬤嬤對公主怕是不好,讓人先把她們幾個拘起來。等公主醒了再審吧。」

皇後發話,莊貴妃自然不能反對,只是渾身發抖,咬著手帕默默流淚。

李睿輕輕拍了拍她說︰「朕知道你心里頭氣憤難過。不過皇後說得對,也是要給寶珍積福,等她醒了,再好好審這幾個,若真是她們看顧不周,自會有人好好處罰。你一向是個心善的,別因為孩子亂了手腳。」

莊貴妃點頭應了,讓人將那四個快嚇暈的女乃嬤嬤拖了出去。

熱水燒好了,宮女們抬了一只淺淺的大木桶來,皇後親手將公主抱了進去,這邊皇後為公主降溫,那邊幾個太醫見皇後這法子居然有效,連忙湊在一起改方子。

忙了大半夜工夫,公主身上的熱度終于退了下去,呼吸聲听著也正常了,趙嫣容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孩子年紀小,卻是乖巧得很。那麼苦的藥,將她喚醒了來喂,這點小的孩子居然也不叫苦,手扶著碗邊一口一口都喝干淨了。

「葉嬤嬤呢,葉嬤嬤……」听著公主細細的聲音不斷地喊著葉嬤嬤,皇後連忙問道︰「葉嬤嬤是誰?在哪里?」

清和宮的宮女們回道︰「葉嬤嬤是公主的女乃嬤嬤,剛剛被拖出去了。」

趙嫣容想了想,吩咐道︰「另外三個先拘著,把這個葉嬤嬤單提過來。」

過了不一會,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被領了進來。

「公主……」那女人眉目端正,看著挺憨厚老實的,見公主醒過來了,喜得哭了出來,「公主,您總算是醒了!」她跪在地上,一路膝行爬過來,握著公主的小手淚如雨下,「您把奴婢們嚇死了!」

「葉嬤嬤,我難受。」公主大大的眼楮看著自己的嬤嬤,表情痛苦,卻並沒有眼淚流出來。

「公主您乖乖吃了藥,很快就能好的。」葉嬤嬤忙安慰她。

「我剛剛已經乖乖吃了藥,可是還很難受。」公主微微喘息地,看著葉嬤嬤,「嬤嬤陪著我,你不在,我不敢睡覺。」

葉嬤嬤哭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不住地點頭︰「奴婢就在這兒,公主安心休息,奴婢哪兒也不去。」

趙嫣容在一旁看著,微微蹙起眉頭來。

過了一會,她轉身走出內殿。

「皇上在哪里?」

「娘娘,皇上方才去正殿安慰貴妃娘娘去了。」丹楓湊到她耳邊,小聲地說。

「咱們過去。」趙嫣容腳下一頓,轉身向正殿走去。

「不好吧,萬一……」丹楓有幾分猶豫。

「有什麼不好的?」皇後冷笑了一聲,「我就不信,他女兒剛剛病得快死了,他還會有那個心情跟貴妃滾床單,除非他不是個人。」

她快步走過去,快黎明前的夜色總是那麼深濃的黑,宮室長廊里寂靜無聲,那些濃郁的陰暗中不知藏了多少污穢丑惡,包裹在夜色之中,靜靜地潛伏著,隨時會跳出來將人吞噬。

趙嫣容從醒來到現在,這是第一次感到了心冷。

那是一種厭惡、憤怒、失望等種種情緒混和在一起的復雜心情,就像一團火,在她胸口熊熊地燃燒。

她的腳步停在莊貴妃的寢宮門前,那里守著的幾個宮女正神色慌張地要去通報。

「都給我閉嘴,我看誰敢多事。」皇後大半夜過來,也只是穿著件素色單衣,烏發扎成一束垂在身後,濃麗的眉眼在黑暗中看起來很有幾分冷厲,那神色,有如修羅,讓人看著腿都發抖。

皇後在她們面前走過,長長的披風在她身後揚起,無風自動。

趙嫣容讓丹楓和別的宮人守在外頭,她自己一個人走了進去。

隱隱正听見莊氏低低的,壓抑的哭泣聲。

「妾身與皇上相識了十幾年,知道皇上您是重情義的。如今皇後賢德,與您舉案齊眉,妾身心里也著實高興。」

趙嫣容眉頭一挑,唇角露出一絲冷笑。

「妾身自己的孩子沒了,就拿寶珍當親生的一樣,誰知道這孩子福薄,王妃去得早,她這娘胎里帶的病又總不好。這些年都拿補藥當飯吃,也不見有個起色。皇上,妾身怕啊,怕萬一哪天這孩子也離我而去,我該怎麼辦?」說著又哭了起來。

趙嫣容听見里頭李睿低低地安慰聲。

「皇上,莊家只剩了我一個人,我想要個孩子,想要個孩子……」

屋里頭便听不到旁的聲音,只有莊貴妃壓抑的哭聲。

過了一會,李睿嘆了一口氣︰「朕知道你不易,先放寬心,寶珍一定會好起來的。」

懸著的那顆心不知怎的,隨著他這句話落在了實處。

趙嫣容不待里頭莊芹再說出什麼話來,一掌擊在門上,將門推開。

「誰?」莊貴妃尖叫了一聲,然後看見了面色冷肅的皇後。

「皇上。」

「皇後,你怎麼過來了?」李睿看著她,忙站起來握住了她的手,「讓你也熬了一宿,氣色看著不好,皇後辛苦了。」

「不辛苦,怎麼會辛苦。」趙嫣容眉眼微彎,冷肅的面容柔和下來,「太醫用了藥,公主那兒應該暫無大礙了。」說著,她看了莊貴妃一眼,笑著說,「清和宮太冷清了些,離著德懋殿又遠。妾身是寶珍公主的母後,這麼久以來,對這孩子也沒盡過責。這孩子看著怪叫人心疼的,所以妾身有個不情之請。」

「皇上,讓寶珍搬到昭陽殿吧,妾身幫她好好調養身體。婉容也在,她們年紀相近,正可以玩到一處去。」

莊貴妃騰地站起身,看了皇後一眼,又轉臉看著皇帝。

「皇上!」

作者有話要說︰好多小伙伴傷心秦美人木有小**好可憐。

看到這章你們是不是放心了?

像作者這種顏控協會的死忠會員,怎麼可能讓美人木有小**?hiahiahiahia~~~~~~

其實我家秦美人這麼漂亮,皇上你就不怕頭上戴頂綠油油的帽子嗎?

不過,這是裴舅舅安排的,就算是皇上,也不好拒絕的吧!

最近評論區好疲軟啊~~櫻桃上網不方便,不過還是會用手機流量偷偷去刷評論區的。

求小伙伴們給點鮮花給點愛。

不然我就會蹲牆角畫圈圈,木有花花木動力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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