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後很閑 好算計

作者 ︰ 一樹櫻桃

14好算計

要讓趙清容入宮?

裴氏猛地抬起頭來,覺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他怎麼會想出這麼個主意來?還嫌嫣容在宮里過得太舒心嗎?

趙清容一向自視極高,在外頭都端著嫡女的架子和氣派,挑挑撿撿高不成低不就的,原來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她是覺得世家子弟都看不上眼,一心想飛上枝頭當金鳳吧!

說什麼助力?她敢肯定,趙清容若進了宮,只怕要將她姐姐嚼得骨頭渣子也不剩一根。若是真得了寵,那嫣容還有什麼活路?

「老爺!」就算是之前被趙逢春指責,就算是清容非要跟她去冠軍侯府,裴氏也沒敢說半個不字。可這回她是真的怒了。

「嫣容進宮為後不過三個月,您要再將清容送到宮里,外頭會怎麼說?」裴氏氣得渾身發抖,她知道老爺偏寵段氏和段氏生的孩子,但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偏心到不顧嫣容的死活,「您既然知道嫣容在宮里過得艱難,便不應起這樣的念頭。清容入宮能做什麼?宮里這麼多雙眼楮瞧著,行差踏錯就有性命之虞。她小小的年紀,根本不知道宮里的復雜艱難,她但凡出了點差子那就是皇後的責任。不管將來她得寵還是失寵,嫣容都不會好過。」

趙清容原本還帶著一分嬌羞之色,一听裴氏這樣說話,當下便不干了,梗著脖子說︰「母親這說的什麼話?父親要送我進宮怎麼會讓姐姐難過?姐姐在宮里不能得聖心,那才叫艱險,只有將來我進宮得了聖寵,她這皇後之位才能穩固。我們都是趙家女兒,同心協心伺候皇上,效仿古時的娥皇女英還是一樁美談呢,外人能說什麼?母親這樣攔著,莫不是怕我得了寵,將來讓我姨娘也有了誥封,與你平起平坐了你心里會不好受?還是說,你想等著清容長大了一些好送進宮里去佔了皇上的寵?」

裴氏指著趙清容氣得說出話來︰「你你你……」

趙清容這是在家里跟嫡母沒上沒下說話說慣了的,段氏和趙逢春對這情形是司空見慣,只覺得自己女兒說的對,並沒覺得她這樣對嫡母說話有什麼不妥,趙嫣容在一旁冷眼看著,已是冷笑出聲。♀

這幾位還當自己是在趙家呢,當著她這位皇後的面就如此欺負裴氏。

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她看了眼還坐在墩子上的段氏,突然笑了一聲,這笑聲顯得突兀,讓正在說話的在坐幾位都是一怔。

「本宮真是開了眼界,原來家里的女兒對母親是可以這樣說話的。」趙嫣容的語速不快,聲調也不高,只是這樣慢慢地說出來,卻讓人覺得有莫大的壓力,「祖母、父親自小便教我要凡事敬著長輩,百善以孝為先。大齊開國至今,從聖祖武德帝到皇上,都是倡導以孝義為先。妹妹對嫡母這般不敬,可見是平日里姨娘沒有好好教導。段氏,若不是你在妹妹面前說想要誥封,存了要與正妻平起平坐的念頭,她會說出這種張狂的話來?居然還這麼大膽地揣度到三小姐身上。她今年不過才八歲,便當著她的面說什麼進宮爭寵這樣沒臉沒皮的話,段氏你教得可真是好。」

趙嫣容沒有說趙清容的錯,一字一句全是在指責段氏存了私念,背地里挑唆小姐,抹黑主子,這樣的指責可不算小。

段氏頭上的汗唰地就流了下來,哪里還能坐得住,當時便跪在她面前,指天劃地,賭咒發誓說自己絕對沒有要越過主母的念頭,更不敢背後碎嘴說三小姐。

趙嫣容哪里會理會她,只看著趙逢春說︰「父親,今天就憑著二妹妹這番話,就能定了她忤逆不孝的罪。咱們家的女兒能說出這樣沒羞沒臊的話來,別說進宮侍駕,就連普通人家的少爺也不可能娶回家去。知道的,這是府里的姨娘沒有教好,不知道的,便直接說是趙家門風不正了。」

趙逢春本就不是世家出身,他的父親不過是鄉間一個小鄉紳,家里有百畝田,一座兩進的院子,府里有兩個粗使丫頭。♀說白了,就是個小小的地主。趙逢春能進京入仕,官至尚書,那就是從土窠子里飛出了的一只金鳳凰,同鄉是稀罕著當寶貝,可是京城貴人圈子里卻是不大能看得上他的。

腿上的泥都沒洗干淨,這樣的出身門第,若不是有冠軍侯當靠山,誰願意與他結親?

趙家若想躋身世家勛貴的圈子里,只能緊靠著裴家改換門庭,這也是為什麼趙逢春苦心詣旨,明明不喜歡裴氏卻非要把小姨子娶回家里當續弦的原因。

心有所屬卻偏偏要娶不愛的女子為妻,趙逢春對裴氏天生就帶著嫌棄心結,能夫妻恩愛和諧那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在趙逢春的心里,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比趙家的前程重要的。雖然他偏向著段氏,但他也明白,皇族世家最重視的就是禮儀規矩,在趙家,段氏可以為所欲為,但出了趙家這個門,段氏就必須要守著自己為妾的本份。

趙清容剛剛對嫡母那樣的態度,或是在趙家家宅里,他連管也不會管,可現在是在宮里,當著皇後娘娘的面。趙清容的話就顯得那樣不合時宜又愚不可及。他是指望著趙清容入宮可以獲得聖寵。有皇後姐姐當靠山,她只要能善用美色越過別的宮妃得到皇上喜愛,那趙家的地位便牢不可破。

長女為皇後,有了權。次女為寵妃,有了聖心,他便可以平步青雲,將來入閣為相也指日可待。

可是次女一開口便失了規矩。長女再與他親厚,身體里也流著裴家的血,次女這樣給她的親姨母沒臉,甚至稍帶上年紀還小的妹妹,顯得是這樣粗鄙驕蠻不知進退,皇後怎麼能高興?

他可舍不得教訓心肝兒一樣的趙清容,只能轉身打了段氏一耳光,口中罵道︰「你這蠢婦,都是我平素太慣著你,你便這樣沒法沒天起來。好好的小姐被你教成了什麼樣子?幸虧這里都是家里人,若傳了出去,清容的名聲便全讓你毀了。」

這一巴掌打得響亮,段氏細白的臉上立時腫出幾道指印來。

段氏沒想到老爺會打她,眼中一熱,淚就落了下來。

看著自己的愛妾怔愣著,眼淚撲簌簌落下來,趙逢春心疼了。這麼多年了,段氏何曾受過他半句重話?如今為了女兒的前程,他卻不得不親手打她。

趙逢春狠了狠心腸,不去看她,只回身對趙嫣容說︰「清容年少,難免單純直接了些,回頭為父親自教她,斷不會讓她再出差錯。」

趙清容卻是看著段氏有些心疼。不過她也知道方才自己出格說錯了話,姨娘這是代她受過。她不敢怨恨皇後,只在心里恨上裴氏和趙婉容。

趙嫣容卻不準備輕輕放過,沉聲對趙逢春說︰「段氏挑唆小姐忤逆嫡母,這樣的奴婢怎麼好留?若是在別家,這樣的就是杖斃也是應當的。」

段氏魂也嚇沒了,皇後這是怎麼了?她可是她的親表姑,自小跟她這樣的親厚,就算不拿她當母親一樣敬重,也斷不能當個奴婢還張口閉口就說出杖斃這樣絕情可怖的話的啊!

可是想想前日在宮外听到的傳聞,這位她自小看大的小姐甫一清醒,就杖斃了宮里兩名女官,這在以前也是讓人難以置信的。趙嫣容在宮里過得那樣憋屈,又險些沒了性命,只怕是連番刺激之下性情大變了。

這樣想著,她若真的發瘋要將自己杖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段氏魂飛九天,嚶嚶嚶哭了出來。

她向前跪爬了幾步,連連磕頭,哭著說︰「婢妾有罪,婢妾有罪。只求皇後娘娘看著多年的情份,看著婢妾幫著老夫人照看您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望娘娘手下留情,饒了婢妾性命。」

趙逢春心下也是大駭,他看著皇後的神情可半點不像玩笑話,那意思真的是要打算重重處置段氏。

開玩笑啊,他為了這個段氏,連公主的長女也敢冷暴力,若是為了女兒無心的一句話就被長女活活杖斃了,那他這輩子不是白活了?

這里沒有外人在,趙逢春自然而然便使出在家時的威風氣勢來。

「段氏算起來也是你庶母,清容是有錯,回去之後多多教導也就是了,女兒家最重要的是仁孝知禮,誰教了你動不動就要取人性命?」趙逢春站在長女面前,端正清秀的面孔板得嚴肅,目光中帶著不滿和失望,「如此暴戾,怎麼能母儀天下?」

「真是很久沒听到父親的教訓了。」趙嫣容笑了起來,眼含戲謔看著趙逢春,「父親是不是還想女兒跪下听訓?」

趙逢春是有這想法,但也僅限于想法。

他又不是傻子!

就算現在這里沒外人在,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讓皇後娘娘在他面前跪下。

只要傳出去半點,趙家便要頂上蔑視皇家,輕辱皇後之罪,不要說頭上烏紗,連項上人頭都怕要保不住。

「娘娘,為父只是為你擔心啊!」趙尚書面上神情一變,從原先的義憤變成了十分的憂慮,「為父知道您如今在宮里四面樹敵,步履唯堅,您在宮外只有趙家能倚仗,讓你妹妹入宮,也是為父能想到的可以幫到您的最好辦法。」

「宮外還有舅舅。」趙嫣容好心提醒他,說真的,趙家她還真的半點指望不上。這渣爹不給她拖後腿都要謝天謝地了,只怕他心里恨不得趙清容一進宮,她就能死翹翹了把皇後的窩給妹妹挪出來呢。相比這渣爹,舅舅可靠譜多了,若不是前主刻意作死,有裴宜的明示暗示,趙嫣容說不定真的能跟皇帝鸞鳳和鳴,坐穩後宮的後位。

趙逢春面上又是一僵,這女兒今天是中了什麼邪了?接二連三給他沒臉。

「你舅舅總歸是外家,別忘了你姓趙。」

「姓什麼也不重要。」趙嫣容悠然地說,「本宮知道舅舅是真心疼我就行了。」

趙逢春老臉微紅,女兒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實在是埋怨他不為她著想。

「咳咳!」趙逢春咳了兩聲,厚著臉皮說,「為父自然也是真心疼你的……」

「這里也沒別人,咱們就說實話吧……」趙嫣容盯著自己的便宜渣爹嘆了一聲,「爹啊,有時候我真懷疑,你說我是不是你從路邊上撿回來的?怎麼你就這麼上趕著非要把我親妹妹塞給我丈夫呢?您跟我有仇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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