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十三香(女尊) 上京疑案

作者 ︰ 荷塘春曉

霞光透窗而入,照在沈莫的臉上。♀他那縴長略翹的眼睫微微抖動,輕輕掀起一線眼隙,感覺晨光有些刺目,便又緊緊闔上。過了片刻,听得身旁一陣蟋蟋簇簇的聲響,雙目幾番欲睜又閉,終是朦朦朧朧的張開,環顧四周,竟有些恍惚。「嘻  」一個清朗的笑聲忽地響起︰「醒了?」沈莫轉過頭,直直對上一雙光華璀璨的眼眸,那眸中晨光初透,流霞若舞,熱笀四射,乍然一望,令人胸膈間一片火燙。沈莫不由呆呆怔住,卻見那眼眸中笑意漸深,這才回過神來,想起此是何處。心下不由一驚︰怎地忐忑不安之中還能熟睡若此。一想到自己哪里還有半點暗衛的樣子,沈莫趕緊起身,跪在床下。

雲瞳輕嗤一笑︰「起來吧!別裝模做樣的了,人家還以為你有多守規矩!上床臥好!」

沈莫也自知不妥當︰莫說自己這樣的侍寢小寵,便是貴為側夫也不能整夜睡在王主房中,想到此便恭敬的叩了個頭,低聲說道︰「奴才違了規矩  請您責罰!」

雲瞳正穿外衣,聞言笑道︰「你好像就這一句話說得順溜  」見沈莫衣衫不整的跪在冰涼地上,臉上一片暈紅,尷尬得抬不起頭來,心下一軟,也邁腿下床,扽起沈莫,將他按回床上,蓋好被子,囑咐道︰「你背上的傷若總是反復,以後會留疤痕的!還是小心一些!」

沈莫一怔,下意識說道︰「這些須小事,奴才不在意的。」

雲瞳假意怒道︰「你不在意,我可在意!不知道你家王主喜歡美人麼,把自己弄丑了誰還願意要你!」

沈莫略一錯愕,暗想這傷若果真留下疤痕,表姐也肯定不喜吧!倒要好生保養才是!

雲瞳見沈莫發呆的去咬下唇,只覺無奈已極,伸手在他臉頰上一陣輕拍,待感覺指下肌膚越來越燙,想到昨夜雖未成事,戲要做足,方眯眼低聲笑道︰「再說了,若昨夜我真要了你,現在這個時候你下得了床麼?」

沈莫大羞,玉面漲得通紅,埋頭入枕之際,听雲瞳已大笑著出門,耳邊猶自傳來她的吩咐︰「讓他睡到午後  你們不許打擾!」

雲瞳坐在膳桌旁,看著葉恆帶著幾個後院內僕前後忙碌,端盆倒水,盛粥布菜,雖不十分嫻熟,倒也有模有樣。瞧他低眉斂目,恭敬中加帶著一點疏離,順從外隱含著一絲矜傲,偶一抬頭,眸中光芒耀目,雲瞳再看一陣,越發有些好奇起來︰不同于沈莫的呆直寡言,這是個聰明會看人眼色的,倒是有當細作的潛質!雲瞳放下青瓷小碗,隨手模了一把腰下懸著的玉牌,叫道︰「葉恆!」

「奴才在!」葉恆恭順的一彎腰,垂下眼睫。

「你在衛府待了幾年?」雲瞳問道。

「奴才四歲入衛府,十七歲出師!」葉恆略挑了挑細眉。

雲瞳哼笑一聲︰「十三年時候不短,你都學會些什麼?」

葉恆听她語氣滿帶不屑,略一皺眉,謹慎的答道︰「奴才愚笨,六藝不精!」

雲瞳看他一眼,故意哂笑道︰「六藝不精,也能出師麼?」

葉恆垂首答道︰「除了六藝,也還會些別的  」

「哦?」雲瞳又端起青瓷小碗,輕抿了一口細粥,帶著嘲諷笑道︰「會機關算學,易容隱術還是  」話到口邊,換了一詞︰「察言觀色?」

葉恆搖了搖頭,答道︰「王主高看奴才了!奴才會的是織補漿洗,疊被鋪床,打掃下廚。」

雲瞳一個沒忍住,滿口粥「噗」地噴了一桌,卻見葉恆平靜的上前為她擦拭,一雙杏核大眼藏著調皮又解氣的笑意,讓人惱怒不得。雲瞳撇撇嘴︰「怎麼,跟著本王,覺得委屈了?」

葉恆恭敬的答道︰「不敢!奴才只是照實回王主的話。若非有這幾樣本事,奴才哪里能在暗衛之中月兌穎而出,得到出賜王主的福氣呢!」

雲瞳暗暗咬牙,也不說破,又問道︰「你會的不少,可有不擅長的?」

葉恆仿佛格外認真的想了一想,回道︰「不擅熬刑!」

「  」

雲瞳盯了他半晌,嘴角微微露出笑意來,又見葉恆端著一本正經的嫻靜模樣,眼楮里卻刻意露出無辜挨打的委屈來,漸漸大笑出聲。

又吃了片刻,雲瞳即命撤去杯盤,又問葉恆︰「你那日傳話給三月,說有幾家犯官之後發往軍前效力,都是哪幾家?犯的什麼事?」

葉恆一邊服侍雲瞳洗漱,一邊答道︰「王、陳、李、趙四家是貪墨!御史周家是大不敬!」

雲瞳略想了一下,問道︰「御史周宏?」

「是!」葉恆放下巾帕,答道︰「聖上頒布新田令,周宏卻上奏說︰新令完全月兌胎于河田總法。而河田總法是  是以前的豫王所訂,由此可見豫王亦曾有功于社稷,其後雖  雖受牽連,也不應因過廢功,故奏請為其恢復封號,賞還家產。」

雲瞳皺眉嘆道︰「迂腐!」

葉恆又道︰「周宏逆聖意而為,被判斬立決!她只有一個女兒,頗具才能,本已新科及第。如今也被剝去功名,發往軍前。」

雲瞳又問︰「周宏的其他家人呢?」

葉恆答道︰「家產籍沒,趕出京城。」

雲瞳點點頭︰「沒有官賣為奴,已是聖上格外開恩了。♀周宏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葉恆想了一陣,說道︰「好像是周怡曼!」

雲瞳沉吟一陣,吩咐道︰「你傳話給六月,叫這個周怡曼到外書房見我。」

葉恆答應了便要退去,不妨雲瞳又叫他︰「還有,你收拾一下,易容改裝,午後在這里等我。」

葉恆略遲疑了一下問道︰「奴才扮作何種面目?還請王主明示!」

雲瞳看了他一眼︰「隨我出門,就如民間妻夫一般!」

葉恆愣了一下,不敢多問,便即垂首退下。

他剛走不久,三月就急沖沖的跑了來,沒進門就嚷嚷道︰「主子請移駕,奴才有事兒要稟!」剎住腳步,隔簾側耳細听里面動靜。

「你先進來  」

三月一步踏進,瞧了瞧空桌子,沒等說話先笑了一聲︰「這不是都吃完了麼?人也走了,主子還坐著不動  莫非秀色餐盡,還要回味一時不成?」

雲瞳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你就是來說這些閑言碎語的?」

三月暗自吐了吐舌頭,笑道︰「奴才查清楚了,何先生就在凰都外城一個小院里居住。」

「沒有驚動吧?」

「是!不過他那里並不安靜,整日有不少百姓進出。主子您去也不便。要不等夜深人靜,奴才一個人悄悄去把先生請來,保證不驚動任何人!」三月像只剛挨了罵,正搖著尾巴討好主人的小狗一般諂媚笑道。

雲瞳斜睨她一眼︰「你那像是去「請」嗎?夜黑風高,飛檐走壁,好似個婬賊一般出沒,再嚇著先生  」

三月一臉震驚︰「婬賊  您說得是我?您現在房中收了人,這後院我都不敢來的,咱可是最守規矩的奴才!以後要是有事得報,又久候主子不出內室,我就給您飛鴿傳書?」

雲瞳撲哧一聲笑了,搖搖頭︰「越來越貧嘴,慣壞你了  小心春叔來了揭你的皮!先生的性子你不知道,何況當年我與他有過約定  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

說罷起身,剛要出門,見六月又閃身進來,三月眼尖嘴快,朝她壞笑道︰「六月姐姐,是誰教我︰主子名下有人了,少往前湊合。你這動輒跑到內室來,不出聲就亂闖  呵呵!」

六月臉一紅,向雲瞳躬身失禮︰「奴才忘了規矩,請主子責罰!」

雲瞳現在听到這句就皺眉︰「先說事!」

「主子所料不差  」六月趕緊恢復一臉嚴肅︰「上京那邊出了一件案子,惹來聖上疑心!」

三月不敢再玩笑,也陪在雲瞳身邊一起听她細說︰「有一位雪璃的商人被發現死在客棧,京兆尹定案是她夸富露財,被人謀奪性命。本來無關輕重,卻在她隨身攜帶的書中發現了一紙拓印,上面的圖案是一塊玉牌  」

雲瞳下意識模了模腰下︰「暗衛玉牌樣式的?」

「是!」

「岳向欣辦事細致!」雲瞳贊了一句。

三月疑惑不解︰「岳大人怎麼想起去翻書?」

六月回答︰「據客店老板說,這名雪璃商人不識字,她隨身卻帶著一本《致庸》這種仕女科考備書,實不合常理!岳大人仔細翻看,這才有所發現!」

「玉牌上可有刻名?」雲瞳問道。

「沒有!另據店中小二回想,那商人說起她待九月十六事了,便啟程歸國。她是九月初六入上京,欲做珠寶生意,卻整整十天待在客棧,一次都沒出門  」

雲瞳點點頭︰「岳向欣懷疑她是在等一個消息?」

六月敬佩的看著她主子︰「是!」

三月仍是有諸多疑問︰「雪璃怎麼派了個連字也不認識的人來打探消息?十天沒出客棧門怎麼露得富?她被殺的原因真是因為這個麼?」

雲瞳沒有答話,心中也是不解。示意六月往下說︰「九月十六這日,上京並無一事發生,除了  衛府遴選暗衛  」

雲瞳本來在室內踱步, 然停住︰「繼續!」

「衛府舉行誓師之戰,九中選一,勝出者允其出師,賜牌刻名!最後取勝的是  」

「葉恆!」雲瞳眸光一閃。

「是!」六月點頭。

三月眨巴著兩只大眼楮︰「那沈公子是怎麼回事?」

六月答道︰「沈公子並沒有參加選戰。他的教養師傅沈可蘭十日前突然去世,暗部長老們評議時認為沈公子中途喪師,且有一技不精,今年尚不能出師!這是明里給出的說法。暗里  十一傳回的消息是︰沈、葉二人根骨奇絕,資質上佳,為暗部數年來最為得意的人才,長老們希望兩人都能出師。可每年選戰,都是十中出一,只有一人能獲玉牌!而沈、葉兩人能力不相上下,若死拼力斗,只怕兩敗俱傷。」

雲瞳想起那日在菊叢中看葉恆與沈莫斗技,確乎勢均力敵,各有千秋!又踱幾步,皺眉說道︰「暗部誓師選戰,本就是死中求活,誰最後能勝,誰才有資格侍奉在聖上身邊。這還不算學藝十幾年中陸續淘汰的人數,千百中得一,著實不假。雖听來殘酷,可非如此不能得一時佳選。大胤兩百多年來暗衛前僕後繼,立下無數功勛,由此可見一斑。這一次暗部長老竟然協同作弊,破壞選戰規矩,雖然給出的理由冠冕堂皇,說到底也是為了他們的私心︰其後幾年若都沒有可堪造就之才,不是他們失職就是自己無為人之師的本事!」

六月繼續回道︰「知道內情後,聖上震怒!」

雲瞳一笑︰「這是自然!」

三月似乎也明白了許多︰「主子,那個雪璃的商人就是在等暗衛選戰的結果麼?」

雲瞳點頭︰「聖上和岳向欣恐怕都是這麼想的  聖上雖然登基,大位一直不穩,心懷叵測蠢蠢欲動的,太女、豫王舊臣怨望不肯低頭的,牆頭草、跟風蟲-中立觀望的比比皆是。如今,本該最是妥當的暗衛都出了岔子  」

三月有些疑惑︰「奴才听說,暗衛見疑主上,都是立斬不問的?」

雲瞳笑道︰「殺人倒是容易,可聖上想知道的是他們在搞什麼古怪?事情還牽連著雪璃,六國之中,能與大胤分庭抗禮的只有雪璃,現今兩國是盟友,她攻金烏,我打赤鳳,互不干預,之後再爭天下。雪璃有何異動,都不能掉以輕心,何況她們還把手伸的這麼長  」又向六月問道︰「你說沈可蘭死于九月十六前十天,就是雪璃商人入上京那日?他是怎麼死的?」

六月有些遲疑︰「十一沒有說  」

「讓她查清楚!」

「是!」六月又問︰「主子說新出師的暗衛這里  」

雲瞳點頭︰「這一撥選戰的十人都在受疑之列,八人已死,葉恆勝出,自然他最被注意。至于沈莫,不管是出于什麼原因沒有參加選戰,也不能洗月兌嫌疑。」說罷笑了兩聲︰「皇姐這回也不跟那些暗部的老頭子們講什麼規矩了,竟然直接賜令沒參加過選戰的暗子出師,還把這麼倆個人一股腦兒的出賜給了我。這十數年一遇,最為長老們看好的人才沒能留在皇帝身邊建功立業,反倒成了聲名狼藉的親王後院侍寢的小寵,說不準承歡幾次就被玩弄死了  呵呵,真是諷刺!」

三月和六月對視一眼,笑道︰「現在外邊誰不說主子受恩深重,一下子就獲兩名出賜暗衛,這是大胤兩百多年從未有過之事。誰知道里面還有這許多內情!」

雲瞳停下腳步︰「既然受恩深重,便得為君分憂。皇姐若容留他們在身邊,確是太過冒險。出賜于我,正可放心。我又陰差陽錯給他們摘了紗  」

「主子也要小心為是!」六月皺眉勸道︰「不如就讓他們呆在後院,嚴加看管!」

「你這法子就叫「打草驚蛇」,我倒是想看看他們有什麼能耐?」雲瞳想起昨夜沈莫所說,眯起眼楮,冷冷一笑︰「怎麼甘心困局後院,百無一用,浪費糧米呢?」

三月、六月都听的奇怪。雲瞳又想起一事問道︰「暗部長老們說沈莫一技不精,是哪一技?」

六月答道︰「是熬刑!主子,怎麼了?」

雲瞳雙眉頓皺,細想沈莫那別扭性子,難道其中另有變故?見三月和六月都是一頭霧水,卻也不想多做解釋,輕吁出一口氣笑道︰「且耐心看一看吧,我給他們機會,最好別讓我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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