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培明橫眉怒道︰「黃毛小兒！真以為自己已經能夠獨當一面，只手遮天了麼！當初攻打晉國若是沒有我的五萬精兵鼎力相助，他再精明的計策也都是紙上談兵！我好好的閨女送到他面前，他竟連看都不看一眼，他這擺明了是在羞辱我顧培明！！」
夫人听到他的話後慌忙四下看了看，小聲提醒他道︰「老爺，這是大逆不道的話，讓人听到是要殺頭的。♀」
「就算當著他的面說又如何？他敢奈我何？！」顧培明睜圓了布滿血絲的雙眼，咬著牙道︰「虧我為他出生入死，當他是個少年英雄，沒想到竟是個過河拆橋的白眼狼！」
「他是不是白眼狼我不懂，我也不想懂。♀」夫人說著又開始掉眼淚，哭訴道，「我就想讓我的寶貝嫦曦回來，好好地陪在我身邊，我一天不見她就想得慌，我寧願她嫁個普通人，平平凡凡地過一輩子，也不想她在宮里被人欺負。」
「你以為我就舍得？」顧培明恨聲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傻丫頭的心思，從小就喜歡太子，誰都看不上，一心就想著嫁給太子，結果呢？人家選了個太守的女兒，這個傻丫頭跑去給人當了綠葉！」
夫人忽然停止了抽泣，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地望著顧培明道︰「哎，老爺，你看，你能不能去跟皇上說說，讓他放嫦曦出宮，你立了那麼多的功，這點恩典皇上應該不會不給的吧？」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宮里的規矩豈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改動的？只怪嫦曦她福薄，沒當太子妃的命。♀」顧培明爬滿深深淺淺溝壑的面容上，一雙犀利的眸子緩緩眯起，迸射出駭人的寒意，夫人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他。
更深寒重，月色朦朧，風吹過重門，發出人的吱呀聲，像是惡鬼的慘叫，听得人心里直發毛。伊人居外兩個掌燈的小宮婢卻蹲在門邊打起了瞌睡。
顧嫦曦坐在窗邊，目光無神地望著天邊漆黑夜幕中的一輪殘月，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連眼楮都不眨一下。
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蕭暄忽然推門而入，冷風自敞開的門涌進房中，桌上燃著的蠟燭猛地搖晃了幾下，險些熄滅。
看到坐在窗邊發著呆的顧嫦曦，蕭暄此刻再不像以前那樣出言挖苦譏諷，她們現在一樣，都是可憐人。
開門的動靜並未驚擾到顧嫦曦，她像個木偶一般，對身外的一切都沒了反應。
蕭暄的眼楮又紅又腫，明顯是剛剛大哭了一場，面露疲倦之色，緩緩走到顧嫦曦的對面坐下，第一次用平和的口吻同她說話︰「嫦曦，你說，我們以後是不是都出不去了？是不是要老死宮中了？就像，就像蘇嬤嬤那樣。」她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听起來有些刺耳。
顧嫦曦的眼珠子終于動了一下，不再去看那殘月，轉而看向蕭暄，良久，輕啟薄唇，聲音輕若飛絮︰「是啊，就像那桌上的殘燭，隨時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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