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乃蠻夷 【第五六章】無妄之災

作者 ︰ 百里墨染

第五六章無妄之災

那個一直坐在案後做壁上觀的男人姓史,原是典獄司副司刑,專司刑供,後有御使彈劾,言他刑訊過重,酷刑下冤案頗多,有辱斯文。♀可這史副司刑卻很得晉帝看重,晉帝崇尚酷吏治國,認為刑法便該從嚴,以警世人……

可最終受不住御使三天兩頭的長篇大論,不得不把這史副司刑貶職。卻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暗中建了這個地牢,這牢號稱‘鬼見愁’,號稱便是鬼被關進去也無法月兌身。史副刑司順理成章的當了地牢主事,他自然不甘心一輩子隱在暗中當個主事,總想尋個機會一飛沖天。

而這個楚齊,便是他的契機。

地牢隸屬于典獄司,雖不直接受典獄司司刑轄制,卻也不敢違背典獄司的意思,典獄司司刑授意他大事化小,可他卻想小事化大,他知道皇帝陛下對殷氏顧慮重重,卻苦無良機發難。

現在簡直是天賜良機。只要這楚國小兒承認受殷氏指使,妖言惑眾,陛下便有了處置殷氏的理由,而他,為陛下解了燃眉之急,到那時,再不用被典獄司那個老匹夫司刑冷嘲熱諷,豈不一舉兩得……

只要這楚國小兒開口……

想到這里,史主事冷冷的揮下了手臂。♀

官差應下,開始有序的準備工作。而平樂此時,終于明白自己即將經歷什麼。

人活著時,總覺得自己是無所畏懼的,其實之所以敢說無所畏懼,只是因從不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恐懼之處。

死亡?

不,死亡其實並不可怕,無非是兩眼一閉,生機全無。最可怕的是慢慢經歷死亡的過程,而且是明知過程是場磨難,卻無法避免不得不承受。

看著官差將一張張草紙浸濕,平樂的臉己經慘白一片。

當第一張草紙覆到她的臉上,當她被那種濕潤滑膩的感覺籠罩,平樂覺得上一世難產而死己是命運對她的仁慈。

耳邊再次響起那陰冷嘶啞的問話聲。

「楚齊,你招是不招?」

平樂終于理解為什麼有人寧願慷慨赴死,也不苟且偷生,因為死亡有時真的比求生仁慈。

可她如何能招?古人總說死有輕如鴻毛,重如泰山之分。♀她上一世死的輕如鴻毛,這一世,難道還是難逃那既定死亡命運?

即如此,老天為何給她機會,為何讓她無端承受一次錐心之痛?

老天,你虧欠平樂矣!

平樂艱難的搖頭,很快,第二張草紙蓋了上來,平樂覺得呼吸困難,開始拼命掙扎,手腳被束,頭被官差狠命壓著,平樂便如砧板上的魚,拼命的張大嘴巴,卻無法獲得生機。

掙扎間,束發的簪子折斷,平樂一頭青絲披散下來。一瞬間,不管是官差還是史主事,都覺得眼前一暗又一亮,暗的是那青絲如墨,而亮的便是青絲勾勒出的那一道惑人的弧。史主事半眯起眸子,眼底難掩震驚。

知道這楚齊生的俊郎,身板雖顯單薄,卻勝在風骨頗佳,據說連那被世人譽為第一公子的殷五和第二公子的周九都贊過其‘雅’,史主事卻沒想到,那樣儒雅的一個郎君,只是披散了發,便像換了個人般……竟然生生讓他覺得面前是一個嬌媚的女郎,而不是黑瘦的楚人。

當第三張草紙再次覆上那楚氏小兒的臉時,史主管終于開口。

「停手。」然後他起身,一步步走向平樂。官差應是,動作迅速的將平樂臉上的草紙扯下……

此時的平樂己是出氣多入氣少,眼前一片粘膩的濕,眸子仿佛飽飲了水般,一片朦朧的迷離之色。史主事不由得挑高了眉。

別人被這樣‘伺候’,早己哭爹喊娘,這法子看似不傷皮肉,卻最是難熬。這楚國小兒竟然還是這麼一派鎮定,絲毫沒有在黃泉殿前轉了一圈的狼狽,那張被草紙貼過的臉,反而顯得異常的白皙,簡直堪比世上最上等的白玉。

史主事不由得伸出手,想要親自感覺一下觸感是否真的如想像般的膚如凝脂……

嗖……

破空的聲音听在眾人耳中,只覺得一陣陰風挾帶著殺意向他們襲來。

幾個官差不由得後退一步,而那個妄想觸模平樂臉頰的史主事則有些呆怔的看著刺穿手掌的羽箭,這時才覺得徹骨的疼……

不由得慘叫出聲︰「誰?」

石室門口,一個雪白的身影一步步向平樂走來,平樂的神智還有些迷離,眼神有些發散,一瞬間沒有看清來人的樣貌,可那身姿,卻是她熟悉的。

她不由得斷續喚道︰「殷……裔。」

仿佛知道自己終于可以睡了,一聲呼喚後,平樂的身子萎蔫的倒下,最後印入平樂眼簾的便是殷裔那張天仙般的面容,和眼底的那抹烏木般的暗光。

……

殷裔身形一晃,己將平樂攬在懷里,他四下掃視,看向那銅盆,與或濕或干的草紙……眼中的殺意更甚,他珍之惜之,寧願放手任其自由遨游的小兒竟然被這樣對待。

悶斃?

如果他晚了一時半刻,小兒或許氣絕,或許身子被……

一想到這里,殷裔便覺得一股火呲呲的在心頭燒。他五歲習武,身手不俗,連師傅都贊他文武雙全,他卻明白過猶不及這個道理,漸漸的很少親自出手了。

剛才那一箭,是五年來,他第一次無法抑制的搭弓……

在平樂喚出殷裔的名字時,那個史主事的身子便不由得一僵。在這崇尚儒雅與風流的時代,殷裔簡直是巔峰的代名詞。只要殷裔二字一出,所經之處,郎君甘心俯首,女郎嬌羞垂頭。史主事也曾幻想過有一天親眼目睹這般天人的風姿。

只是他沒想到會是這種時刻,沒想到世人口中的翩翩佳公子竟然出手狠戾。

一箭穿透他的手掌,眼見著血淅瀝向下淌著,史主事卻覺得身子根本無法移動,一股氣場仿佛欲將他捻壓成塵。

他抖著膽子,嘶啞的聲音再無剛剛的威懾之力,反而透著幾分瑟瑟……

「五公子竟敢擅闖地牢?可知是抄家滅門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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