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冰燁眼疾手快地閃過,但她的尖銳的指甲在他的脖子上撓出了幾條又深又長的血痕,殷紅的血,汨汨而流。舒愨鵡
他的臉色喜怒莫辨,雙手張開,伸在她的眼前,想要擁抱她。
可她做了什麼?
事發突然,程若微整個人都呆住了,愣愣地看著他。被抓到的地方,鮮血仍然在流淌,滲透他的浴袍,深紅深紅,像秋日里的殘陽,令人心碎。
「對……對不起!」
她訥訥地道歉,除了說對不起,她不知道還能為剛才的行為解釋些什麼?
她知道,她誤會了楚冰燁,把他的擁抱動作錯認為他是要發動攻擊,這回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
她四下里掃視了一圈,找到紙巾後,驚慌失措地跳到他的身旁,踮起腳用紙巾捂住他的傷口,可憐兮兮地輕聲說道,「楚總,楚老大,我真不是故意的,要打要罰都由你!」
她緩緩閉上眼楮,做好了被懲罰的準備。
然而,仿佛經過了一個世紀的等待,也沒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
她疑惑地睜開眼,楚冰燁正定楮看著她,深邃的眸光里,閃爍著她看不懂的情愫,他猛地把她大力攬進懷里,伏在她耳邊低語,「我該拿你怎麼辦?」
奇怪,既不吼她又不折磨她,根本不是他往日的行事風格,他這是變性了嗎?
程若微睜大眼楮,完全無法相信!
「你那是什麼眼神?」
一想到她在心底質疑他,壓根兒不信任他,楚冰燁氣就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攫住她狠狠啃噬。
仿佛惟有這樣,才能壓抑住他心底熊熊燃燒的怒火。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有點喜歡她。
剛要付諸行動,他卻听到一聲巨大的聲響。
「噗通」!
原來,受到莫子非的驚嚇刺激過度,小野貓硬生生地昏倒過去,氣得他一拳打在濕漉漉的牆壁上。
程若微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房間里靜悄悄的,只有她一個人躺在榻上,稍稍抬起身體,卻痛得腳趾都抽筋。
打量著明顯不是她住慣的客房,她機靈靈地打了個寒噤。
丫的,她被楚冰燁那個大混蛋怎麼了嗎?
可除了腳疼,她沒有其他的地方覺得疼痛,真是奇怪!抓過榻邊不知誰準備好的衣服,她迅速地套上,摩拳擦掌打算找肇事者算賬。
這時她的iphone手機響了,是她的養母杜鵑打過來的,大概是從程希陽嘴里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話里話外都透出對她的擔心。
程若微應了幾句,掛了電話。
唉,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車到山前必有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剛氣沖沖走下樓,就見客廳的雲石餐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有她最愛的梅菜扣肉和紅燒獅子頭,楚冰燁黑色的襯衣袖子挽得很高,端了兩碟菜從廚房里走過來。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錯。」
她正好肚子餓得咕咕亂叫,美食當前,很無恥地忘記了要找某色|狼算賬的事情。
跑過去自動自發地坐好,她非常自然地給他擺放碗筷,抄起筷子夾了一大塊五花肉放進嘴里,口齒不清地問道,「什麼不錯?」
唔,味道真不錯!她滿足地眯起眼,像只饜足了的小野貓。
楚冰燁下面的某個地方吃飽了,心情非常好,難得耐心地解釋,「你穿這衣服不錯!」
提到衣服,程若微條件反射地想起之前他給她買過的價值上萬的衣服,忍不住擱下筷子,湊到他身旁指著身上女乃白色的洋裝緊張兮兮地問道,「楚老大,這件多少錢?」
「八折後,一萬八千八。」
靠,又是一萬八千八!這數字,真心俗!
程若微忍不住又要炸毛,面對滿桌的美味她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她下意識地就去月兌身上的布料,「你大爺的,比十頭牛還貴,不穿了,還給你。」
「這次算我的。」
楚冰燁把雲腿菇片挾到嘴里,優雅地咀嚼,他人長得好看,簡單的動作都令人賞心悅目。
程若微被驚艷得目瞪口呆,卻沒忘記擦了嘴角的口水繼續問,「什麼意思?」
楚冰燁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真蠢!」
很快,她醒悟過來,大金主開了金口,無需還錢,她心里舒坦了。
心情一舒坦,饑餓感就冒頭了,她把肉菜都掃進她的餐盤里,還裝出一副溫柔嫻淑的樣兒,體貼地把沒油水的青菜豆腐移到楚冰燁的面前,笑得非常真誠,「老大,您請,千萬別客氣。」
楚冰燁邪魅地盯著她,「吃那麼多,也不見長肉。」
他大爺的,又說她小,那玩意又不是氣球,哪能想大就大?
程若微氣得要掀桌,這時,外面傳來了楚小離歡快的聲音,「小嫂子好!」
只見她整個人都擠在方子健的臂彎里,笑得眼楮眯成一條線。
程若微回道,「小離,我更習慣你稱呼我若微姐。」
剛說完,感覺氣壓陡然變低,抬頭,正對上楚冰燁冷冽的眼神,冷的她汗毛倒豎。
「哈哈,你是我內定的小嫂子,誰不同意來找我單挑。」楚小離看得發笑,她轉過頭對著方子健哇啦哇啦直叫,「子健哥哥,餓死我了,快快,我們吃飯去!」
餐桌上,擺好了飯菜,是楚冰燁下廚做的。
他正目光犀利地望著方子健,許久,才露出一點笑意,「既然來了,一起吃個飯。」
程若微感到很好奇,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多日未見的楚冰燁居然這麼空閑,給大家洗手做羹湯。
方子健被盯得心里直發毛,差點六神無主了,聞言長長舒了一口氣,「那還客氣什麼,開吃啊!」
四個人佔據了四個方位,很快,吃的一干二淨。
尤其是方子健,更離譜,連湯湯水水都喝了個精光。吃完後,他拍了拍肚子,「冰燁,以前我總認為程小姐的手藝首屈一指,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開玩笑,難得楚冰燁下廚做飯,他必須得賣力,哪怕是難以下咽,他也得吃光喝完。
就他沒經過同意直接和楚小離把生米煮成熟飯這件事,如果沒得到諒解,以後他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楚小離緊挨著方子健坐在沙發上,她從手袋里取出兩張大紅色的喜帖,擱放在茶幾上,笑語盈盈,「哥,我和子健哥哥把日子定在元旦。」
楚冰燁目光沉了一沉,「行。」
女大不中留,小離嫁過去,他的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除了,除了小野貓。
本是大好的喜事,望著一臉沉靜喜怒莫辨的楚冰燁,程若微卻沒來由地覺得沉重,她急忙收拾餐桌,有點逃避的意思,「你們談,我去刷碗。」
「小嫂子,我也去幫忙。」
兩個女人鑽進廚房,客廳里只剩下兩個大男人,四目相對中,風起雲涌。
廚房里,楚小離靠在窗前,望著外面,窗外是一個偌大的花園,她收斂了笑容,「若微姐,你說我哥會同意嗎?」
「為什麼不會?」程若微熟練地沖洗碗筷,「小離,只要你過得開心,覺得幸福,他一定會同意的。」
楚小離咬住嘴唇,目光擔憂,「可是……我哥誤以為是子健哥哥先佔了我的便宜,其實不是的,是我……唉,算了,不說了。」
程若微心中一驚,難道內中另有隱情?可楚小離不說,她也不好直接問。
突然,楚小離一驚一乍的,「咦?我老媽最愛的藍玫瑰怎麼一朵都沒有了?」
藍玫瑰?
程若微想起她干的好事,把水管開到最大,水聲嘩啦嘩啦地響,掩蓋住她的心虛,「你是說後花園里的藍玫瑰?」
「對呀,那是我老媽生前最喜愛的,每年我哥都會請專業的花農來打理,在那段最艱難的日子里,他曾經勸慰我,只要花還在開,媽媽就會回來看望我們兄妹,奇怪了,今年怎麼一朵都不剩?」
「……」
程若微瞬間有種想頂著鍋蓋爬走的沖動,她這干的叫什麼事啊?
在心虛和愧疚的情緒中,她徹底忘記了要找楚大色|狼算賬。
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傳入兩人的耳邊,「被一只不听話的小野貓全部叼走了。」
楚冰燁臉上含著淡笑,意有所指地掃視著程若微。
方子健搭著他的肩膀,臉上有些青紫,看來剛才的熱身運動中被揍得不輕,可那廝毫不介意,反而笑得分外騷|包。
楚小離啐了一口,氣鼓鼓的,「那只小野貓太忒壞了。」
方子健接過話茬,笑得很欠扁,「馴貓什麼的,冰燁最在行了,程小姐,你說是吧?」
丫的,大*真月復黑,拐著彎兒罵她。
程若微氣得磨牙,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敢過分放肆,只得狠狠地瞪了楚冰燁幾眼。
等楚小離和方子健走後,瞧著她一副吃癟的模樣,楚冰燁轉移話題,正色吩咐,「小離的婚事就由你來操辦,務必風光。」
「我……」
程若微很想拒絕,靠,她何曾有過舉辦婚禮的經驗?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楚冰燁說得斬釘截鐵,「這是任務!」
她沒看到的是,他的嘴角略略上揚,勾出一抹高興的弧度。
楚冰燁回二樓換好衣服後,硬載著她回到公司,自從出了吳媚那檔子事後,每個職員都對她畢恭畢敬,表面上看來對于她除了尊重還是尊重,至于私底下怎麼想的,自然是管不了。
有知道吳媚陰毒性格的人,暗地里為她捏了一把汗,沒有人知道吳媚什麼時候會出招。
而以程若微馬大哈的粗線條性格,是無法察覺到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她每天除了吃飯睡覺農場收菜逛論壇打口水仗,偶爾去婚慶公司充當一下指揮長,看看小離的婚禮現場還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這和她以前坐吃等死的節奏,沒有任何的改變。
也不是沒有改變,比如晚上回到別墅,睡在客房里的時候,偶爾榻上會多了個男人,又或者男人嫌棄榻太小,不辭辛勞地把她抱到二樓的大榻。
睡房里,男人笑得很肆意,「小野貓,記住,你是我的!」
「滾!……」
她奮力維持她最後的清白,誓死不松口。
榻頭的寶藍色手機卻在這時唱出怪異的曲調,「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不依不饒地唱。
楚冰燁惱怒,真是大煞風景,這破手機添什麼亂!
「出去啊,是濤哥,估計找我有事!」她怒瞪著他,挺起身子伸長手臂模到了手機,摁下接听鍵,拿上電話往浴室走去。
「喂,濤哥,你有什麼事嗎?噢,剛才我為什麼驚叫?沒事,踩到了一只打不死的小強,嗯,你也早點休息啊,晚安!」
剛掛上電話,房門被人大力踢開,楚冰燁跨進來,陰沉著臉。
在他的面前勾*引別的男人,沒心沒肺的女人!
她卻在他追過來之前,像條泥鰍從他身旁滑過,咚咚咚跳回一樓的客房,吧嗒,上鎖,干脆利落。
听到門外男人的怒吼,她樂得眉開眼笑,好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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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低調奢華的辦公室里,杜濤坐在黑色的椅子上,臉色分外陰沉。
如果剛才他沒有听錯的話,小妮子是和楚冰燁呆在一起。這麼晚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是個白痴都能清楚發生什麼事!
楚冰燁,你、很、好!
如果程若微在的話,一定會被嚇得一跳。
此刻的杜濤哪里還有半點儒雅溫潤的斯文模樣,雙眼血紅,瞳孔收縮,泛著嗜血的寒芒,像是剛從地獄走出來的惡魔。
半晌,杜濤恢復了常色,對著門外開口,「來人!」
杜肖垂手走了進來,「濤哥,什麼事?」
這是個面目疏淡的男子,是杜濤最得力的助手,沒有之一。
「肖爺那邊有人來傳話嗎?」
「還沒有。」杜肖頓了頓,抬腕看了看手表,「現在是晚上九點,還有半個小時,我們該差不多要過去。」
「只剩這最後一劑藥了,人手都準備到位了嗎?」
杜濤淡潤的臉上,透出志在必得的神色,快四年了,他等這一天等得太久!
杜肖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都準備好了。」
事關生死,這回干的都是掉腦袋的事情,他不敢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