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貴秀 第四十一章 聞音訊兄弟坦言

作者 ︰ 看海的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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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這廉王府的主子們,為了這位身份貴重的嫡長孫,沒少花心思,費工夫的折騰,真的是事事都以這位病歪歪的世孫為先。

只可惜饒是如此,這位殷世孫的身子,仍是十日里便有**日躺在床上,余下那一半日的,還要看天氣好壞呢。

若是這天氣好了,殷子晏才能再僮子和弟弟的陪伴下,在文鴻閣的廊下略略的坐一坐,心情好了還會動動筆,心情如是不好的時候,只會看著近處的翠竹林發呆。

這要是天氣不好了,那可是都不能出的,就老老實實的再文鴻閣里呆著,想來這位世孫也真夠可憐的,十五歲的貴族少年,本該正式鮮衣怒馬,呼朋喚友,瀟灑肆意的過日子呢。

可就因為他的身子不好,早先的朋友能守到現在還與他來往的,竟只有兩三人,而他們現今都在國子監,課業繁重,唯有休憩時才能過來看望他,而他自己的身邊,從始至終。也就只有個嫡親的弟弟,殷子瑾日夜陪著了。

就這,這位表面上看起來最受寵愛。其實最為可談嘆的的殷世孫,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嫉恨他。巴不得這位爺早早的咽了氣,好給後面的人騰地方。

也可笑的很,越是這般情形,這殷世孫偏偏還就是死不了,總是這麼不死不活的吊著眾人的胃口,不知道讓多少人氣的肝疼呢。

剛得了段媽媽銅錢的小廝,名叫殷新。是王府的家生子,因著年紀小,家里父母也不是什麼得臉的奴才,所以才做了在二門口守著的門童。

今天這殷媽媽給他的差事。那可真是天上掉餡餅的好差事啊,誰不知道,廉王府里的舒怡院里,那住的最尊貴的兩位小主子,再加上還沒做事先得了一大把的銅錢。這可都有他小半個月的月錢了,讓他怎能不喜出望外的瘋跑?

只見他是熟門熟路,一溜煙的跑到了舒怡院,在假山綠水中左轉右轉的,來到了文鴻閣的門廊上。他倒也不著急進去,攔住了在門外伺候的兩個小廝,不讓通報。

趁著這個空閑,殷新就站在廊下先換了口氣,等到氣喘的勻淨了,說話也不大喘氣了,這才笑著給兩個僮兒做了個揖,笑嘻嘻的言道︰「剛小的跑的急了些,怕沖撞了咱家世孫和五公子,兩位小哥,煩請這會幫著通稟一聲,小的奉了咱家郡主的命,前來傳話。」

這倆僮兒也都十歲大的俊秀童子,看著眼前這個跑腿的,倒不似以往那些蠢笨的,還知道怕沖撞了世孫和公子,這臉上的倨傲倒也少了幾分,再一听他竟是奉了郡主的令前來傳話,更是不敢耽擱,忙進去回稟了。

此刻,在文鴻閣的西暖閣,在靠窗那邊有一架火炕,窗子不似別的院子,只有一層,這里的窗子乃是兩層,此時一層大開,另一層是稍細的淡綠色雲菀沙窗,因著此沙色淡而沙細,隔著窗紗,也能把院內的景色瞧個七八分。

此時炕上的東邊正半躺著一位,身著淡青色圓領書生袍的少年公子,只見他年紀不大,身形瘦削,臉色是一種病態的蒼白,仔細一看還有些輕微的浮腫,嘴唇也是一樣的蒼白無血色。

唯獨一雙猶如黑水晶般的澄澈眸子,讓人看著便覺得心跳,而此時,這對最出色的眸子卻是無神的看著窗外,他的黑發無甚光澤,隨意的散在身上,一只手抓著一本書,無力的搭在胸前。

這位生病的少年公子正是廉王府的嫡長孫,殷子晏,字雲清。

這位七八年前人人稱贊的神童,現今卻成了如此模樣,長久的纏綿病榻,使得這位原本蘭芝玉樹的貴公子,漸漸的失去了他原本的風采,讓人望之心酸。

殷子晏的腳下橫躺著看書的那位,正是他的親弟殷子瑾,字雲風,他的面部輪廓與殷子晏很像,但唇邊卻多了幾分玩世不恭的壞笑,這會大約讀書正讀到妙處,不時的搖頭晃腦,得意非常。

從外間進來的僮兒同時驚醒了這兩位公子,被驚醒的殷子晏眼神一正,整個人便立時顯得不同,那種骨子里與生俱來的貴氣,後天博學多才的高雅,便隨著他沉穩的眼神浸透了出來。

這樣的殷子晏,明明是一位久病的病人,卻偏偏給人一種如山的穩重感,明明應該是是矛盾的兩種感覺,卻又讓覺得本就應該是這樣,讓人不由得便要臣服于他的腳下。

听完僮兒的稟報,殷子晏還未來的及說話,殷子瑾便一個鯉魚打挺站在了床下,連聲高喊讓殷新進來回話。

殷子瑾興奮的不行,在地上直轉圈圈,嘴里還喃自語︰「也不知道姑姑去了鎮北候府,見到那位莫大小姐之後,覺得到底怎麼樣?還是不是小時候那般的張狂女子啊?她也真是耐得住,這般晚才回來,等的我都急死了。」

明明是給他兄長去相看媳婦兒去了,倒弄得他還比正主兒著急的多,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給他相看媳婦去了呢。

而炕上的殷子晏,卻還是穩穩的半靠在身後的淺藍青緞靠背上,只是他握著書的手,明顯抓的緊了許多,可見這位也只是面上看著鎮定,心里其實也是在意的。

殷新進的屋來,低著頭壓根不敢亂瞧。跪在地上先給兩位公子請了安。

殷子瑾笑著言道︰「快起來,我姑姑是怎麼說的?快快講來。」

殷新站起身子,老實的原話原說︰「咱家郡主說了。都好著呢,讓二位公子莫要著急。她和王妃世子夫人馬上就親自過來。」

說完殷新想了想,又自己加了句話︰「奴才看著咱家郡主身邊的碧香姐姐,笑的極開心,咱家郡主的神色也很是喜悅呢。」

殷子瑾听完大喜,二話不說,隨手就把身上帶著玉佩扯了下來,順手丟給殷新。大笑著說︰「瞧你是個有眼色的,賞你吧!」

殷新被重賞砸的暈了頭,只覺得心血上涌,差點高興的要暈過去了。過了會才顫著聲音沒口子的謝道︰「謝五公子賞,謝世孫賞。」

殷子晏墨黑的眼珠子,此時也帶了幾分掩不住的喜意,輕咳了聲,淡然言道︰「我可沒你家五公子那般有錢。可心,照規矩賞了便是。」

旁邊伺候的丫鬟笑著應了,取了幾十個銅錢,賞了殷新,順便送了他出去。

殷子瑾笑著給兄長端了杯熱水。打趣道︰「兄長現今可能安心否?今兒一天你都心神不寧的反來弄去都是那幾頁,這會可能安心看書了吧?」

殷子晏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就著弟弟的手喝了口水,依舊靠在軟墊上,淡淡的言道︰「旁人不知道的也還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我怎能忍心拖累于她?以前親眼見過她是個多麼活潑的性子,真真是一個生意盎然的女娃兒。」

「讓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成日里陪著我這個殘敗之人,她怎能受得住?我早就幾次三番的表明了心意,讓退了與鎮北候的婚約,放她一條生路,讓她尋個正常健康的人相伴,你們這些人偏置我于不顧,想盡了法子,也要將她拽了進來,這又是何苦?而我又怎能安心?」

殷子瑾聞言大為不悅,瞪著眼楮言道︰「她本就是大哥你的未婚妻子,打小就定下的,你這還好好的呢,憑什麼退婚?別說祖父他老人家不願意,就連最順從你的祖母也不願意隨了你意,再過兩年等她及笄了,咱們便娶了她來,我還等著抱大佷子呢!」

「兄長,我的好兄長,其實你心里也不是沒有這位莫大小姐的,每次只要一說起她來,你便會少有的動容,何必要欺人欺己?難道她真的嫁了別人,你就開心了嗎?」

「好我的親哥哥,算弟弟我求你了,你一會千萬別再說那些煞風景的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每次只要一提這件事情,祖母和母親便要哭上一場,你自己也跟著難受,這又是何苦來哉?」

殷子晏並沒有像往常那般沉默,他定定的看著躁動不安的弟弟,輕聲說道︰「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那是有今日沒明日的人,我不想讓一個如花般的女子為我陪葬,你說的沒錯,我這般衰敗的將死之人,偏偏就是渴望她那樣生機勃勃的女子,可我若是真的心里有她,就更不應該听你們的話,拉著她來咱家,為我守一輩子的活寡。」

「他們老一輩的人裝糊涂,要臉面上的好看,你怎麼能也跟著他們一起裝糊涂?你平日里讀的書都白讀了?粉飾太平的本事到是見長,我看你從明起不要讓陳先生來講書了,讀了也是白糟蹋時間。」

殷子晏說話的聲音不大,往往說一兩句,便要停頓一小會,歇口氣再接著繼續說,但他的語氣里透著不容置疑的凌厲,別看他靠在那里,看起來是那麼蒼白無力,可誰也不能忽視他所散發出來的氣勢。

殷子瑾動了動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不能說也不敢說!

他干脆跪在床邊,用眼楮無聲的看著自家兄長抗議,倒把殷子晏看的心痛,索性轉頭去看窗外,不再理這個說不過便撒賴的無恥弟弟。

好在這兄弟倆也並未僵持太久,就听得門外的墨竹揚聲稟道︰「王妃駕到,世子夫人駕到,**郡主駕到,二夫人到。」

殷子瑾忙站起身子,急急的迎了出去,殷子晏清澈的眸子里悠然多了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黯然的合上了眼眸,任縴長的睫毛兀自顫動著。

只听得耳邊環佩聲響,殷子瑾在低聲的回王妃的問話,殷子晏悠的睜開眼楮,看向門外進來的人,唇邊綻放了一抹極溫柔的笑容,撐起身子坐正,笑著言道︰「祖母今兒的氣色真好,母親也是一樣,二嬸娘可也好?姑姑今兒辛苦了,佷兒都記著呢。」

進來的人真的不多,就廉王妃帶著兩個兒媳婦和女兒,連個丫鬟都沒讓進來,一大堆人都擱文鴻閣外面站著呢,那麼些子人,還愣是一點聲氣都沒有。

實是因為殷子晏的身子不好,喜靜不喜鬧,所以這廉王妃和世子夫人這些深知他喜好的親人們,進了文鴻閣都不帶伺候的人,不關你事心月復的丫鬟,還是得臉的媽媽,都得在文軒閣外候著。

站著倒也罷了,還不許任何人大聲的說話,誰要是沒眼色,吵著了世孫,那下場,嘖嘖嘖,反正去年有位新進府得寵的姨娘,不知道被誰攛掇著,非要進院子里來觀景,結果被守門的攔住了,這位姨娘正在的臉的時候,難免就昏頭了,在門口就鬧將起來。

恰好,廉王爺當時人就在文鴻閣里面,當時就命人將這位姨娘,堵了嘴拖下去打死,連帶著廉王世子本人,都跟著吃了好一陣子的冷練色,從那時開始,再沒人敢持寵生嬌的再舒怡院里鬧事了。

這廉王妃的年紀已然五十許了,但因為生活很是優越,平時的保養又十分的精心,現如今,她這張保養得當的面容上,並看不出真實的年紀來。

再加上她又十分的會打扮,你瞧瞧,她是身穿一襲琥珀色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壓群的兩枚玉佩,一紫一白,都是瑩潤奪目的好物件,兩色一深一淺是相互應承,讓人不由得要贊嘆她的心思巧妙。

濃密的雲鬢上,簪著金累絲瓖藍寶石青玉鏤空鸞鳥牡丹簪,這樣一身貴氣的王妃打扮,更讓她生生的年輕了十歲不止。

廉王妃一見殷子晏坐起來相迎,馬上伸手急急言道︰「快躺下,不用起來,祖母就是怕我一來,你這孩子便拘禮,自己折騰自己,咱們都是自家人,躺著說話就成,不要硬撐著,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王妃身後的世子夫人聞言一笑,開口勸道︰「母妃不要這般緊張,太醫不是說了嗎?還要適當的活動才成呢,坐一坐不礙的,老是一味的躺著,這身子也受不住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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