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惡女 第六十章︰同榻而眠

作者 ︰ 醉痴兒

那夜,堯夕終是沒追上他,也從那日起,不知怎地,允府突然清冷了下來,似乎一下子,眾人都變得很忙,上官穆惜每日都在研究解藥,天天藥蘆配藥試藥,顧隱寒依舊時而出現在花藤,時而在屋頂,但仔細觀察看的出他很努力的在修煉。

而紫問天,更是每日里都忙進忙出,或者埋頭在一堆一堆的信息中找出有價值的信息。

反而,堯夕成了允府最清閑的人,她不喜帶丫鬟,平日里都是一個人在允府晃蕩,穿過妃竹林,堯夕看到一身黑袍的顧隱寒正一身寒氣的抱著劍,站在竹林出口不遠處。

堯夕的到來,顧隱寒並沒理會,而是一直看向前方。

堯夕上了台階,站到顧隱寒不遠處,目光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只見小涼亭內,一身淡金的紫問天正坐在石凳上一沓一沓的翻看著前面人高的資料,面前擺著筆墨紙硯,時不時在紙上記錄著,黑色的發絲有些凌亂,一身華貴的長袍也皺巴巴的好似幾日沒換。

看著如入魔一般的紫問天,再想起這幾日看到的情況,堯夕皺了皺眉,不解的開口︰「你們這是怎麼了,感覺好像很拼命的樣子,紫問天是,上官穆惜是,你也是!」

顧隱寒這才看了堯夕一眼,頓了頓,半響才開口,冰冷的聲音有著些黯然︰「因為大家都怕跟不上大哥的腳步,你不懂,我們六人在一起十年了,走過大江南北,經歷過生死,一起度過坎坷,大哥負責掌控全局,二哥收集信息,三哥治療,我主守護和暗殺,小五主戰,小六遠程!

我們六人之間的配合已經達到了很高的默契,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更了解大哥的能力,很多時候我們以為看到了他的極限,可用不了多久,我們又能發現其實那對于他來說只是一小部分,很多時候,我們根本看不透他!

不過這也正是我們甘願追隨他的原因之一,可也讓我們有些擔心,擔心跟不上大哥的腳步,擔心幫不了大哥,擔心我們會變得沒用!我們喜歡和他一起闖蕩的日子,習慣了和他的並肩作戰,不願彼此之間越來越遠。」

說到這,顧隱寒冷酷的臉上閃過一絲莫辨的情緒︰「在我們五人中,最怕大哥和我們越走越遠的,便是二哥,二哥最是依賴大哥,大哥知道,我們也都知道!所以,這一次,大哥是故意的,故意什麼信息都包攬,將二哥閑置!」

堯夕一愣︰「怎麼會?」

顧隱寒看著那道忙忙碌碌的身影道︰「二哥當年是河州城城主府的兒子,不過二哥只是庶子,他的生母是一個丫鬟,河州重武,二哥從小體弱多病,練武無成,自小便被稱為廢物,在府里的地位更是不如下人,種種原因,二哥其實心里很自卑,

後來二哥的生母死去,二哥無所可依,無人依靠,大哥和我路過河州的時候,那是的二哥十三歲,被惡奴打得半死,大哥看不過,救了二哥,讓我殺了那些人,

自此後,二哥便追隨在大哥身邊,大哥發現了他對信息的獨有的敏感,便將信息交給他。跟著大哥,他以自己的能力向世人證明他不是廢物,二哥很依賴大哥,平日里各種姿態,只是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是因為二哥信任大家,喜歡大家。可也正是因為這樣的依賴,才讓大哥這般做!」

听到這,堯夕低聲道︰「他的身體真的這般差了麼?若不是這樣,他一定不會這般對自己的兄弟!」

對于堯夕堅信的話語,顧隱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點頭道︰「雖然得到了延緩毒擴散的藥,可是身體里每日里的侵蝕,讓大哥身體愈來愈差了,大哥雖極力掩飾著,可是這麼多年的相處,如何能瞞過大家的眼楮!」

堯夕點頭︰「所以,紫問天,上官穆惜和你才會這般拼命,紫問天想要努力將所有事攬過去,上官穆惜拼了命的配制解藥,甚至都以自身試藥!而你,天天拼了命的修煉是為了保護他!」

看看身邊的顧隱寒,再看看那個涼亭了畫畫寫寫的紫問天,堯夕心里不知怎地,忽然覺得有些溫暖,又有些難過,是什麼樣感情,能讓他們這樣默默的為彼此付出,是怎樣的悲痛,才會讓那個淡然自若的男子,會用這樣這樣笨拙的方式來讓別人不為他擔憂?

「我可以進去麼?」半響,堯夕指了指伊祁清殤的院子,認真問道。

顧隱寒看向她,冷眸中閃過一絲猶豫,終是點了點頭,隨後又警告道︰「堯夕,以我自己的看法,你並不值得我們信任,可是大哥信任你,所以,希望你別讓他失望!」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堯夕淡淡的回了句,便緩緩朝那個盛開著紫藤蘿的院子走去。

曲折的長廊,紫藤花依舊,落了一些,新的花朵又繼續開放著,串串紫藤蘿在日光下散發著淡淡的紫暈,繞著長廊的小溪,流水潺潺,折射著日光,似星星一般點點閃亮。

當堯夕走進房間的時候,房間里靜悄悄的,夕陽已落,未撐燈的房里顯得有些昏暗。

堯夕走到桌邊點了燈,借著燈光看到躺在軟塌上不知是昏迷還是睡著的男子,銀發和紅袍鋪了一塌,睡著的男子臉色蒼白,沒了平日里望塵莫及的疏遠和掌控一切的自若,閉著那雙深眸,反而有絲脆弱,許是睡不安穩,男子皺著眉。

堯夕悄然靠近塌邊,似是察覺他人的靠近,塌上的男子動了動,卻依舊沒醒過來,堯夕伸手踫了踫男子垂到塌邊的手,一如猜想中那般的冰冷。

「前些天才發過,今天又毒發了麼?」堯夕喃喃自語,看著塌上的男子輕輕嘆了口氣,透徹的眼中此時充滿了疼惜之色︰「難怪你會那般做,可你有何苦瞞著他們呢?寧肯自己忍受痛苦,也不要他們擔心麼?」

堯夕拿起床上的被子,輕輕的為男子蓋上,看到他垂在身邊的手,堯夕頓了頓,終于還是伸手拉起他的手放到被子內,剛想放開,堯夕卻清晰的感覺到男子反握住她。

堯夕一愣,抬頭看向男子,只是男子依然沉睡,靜靜看著男子片刻,堯夕在一旁坐了下來,不知為何,雖然男子的力道並不大,堯夕並不想抽回手,任由男子握著!

夜有些涼,從日落到月升中天,塌上的男子睜開了眼,一雙眸子似看透世間一切般的深邃,感覺到身上的溫暖,手中的溫軟,伊祁清殤偏過頭,便看到趴在塌邊睡著的少女,深眸似一顆石子落下,激起了圈圈波浪,蕩著平日里未曾有過的溫柔。

握著她的手艱難的動了動,虛弱的聲音有些沙啞︰「堯夕!」

「嗯?」听到自己的名字,堯夕坐起身,雙眼中還有著絲迷茫。

「回去睡吧,莫要著涼了!」

堯夕清醒了過來,看著又似恢復平靜的男子,搖搖頭︰「我知你不願他們幾個擔心,便沒通知他們,可你還很虛弱,得有人守著!」

見他還要說什麼,堯夕再次搶先開口,聲音堅持而倔強︰「你莫要再說了,你這般虛弱,要是像上次的我一樣無意間闖進來你就危險了!」

直到現在,堯夕都不知道她上次能闖進來,是因為他們設了局,為了抓住暗衛中的奸細,又因為死牢出事,範海維維的試探,顧隱寒等人都離開,才導致堯夕一路無礙的闖到房間。

伊祁清殤嘴唇動了動,只是似乎太過難受,便沒再說什麼!

看著男子干裂的嘴唇,堯夕輕聲問道︰「你可是渴了?我給你倒水!」說完便欲站起身來,卻發發現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不讓她離開。

了解他的意思,堯夕坐了下來,看著男子。見他閉目片刻才睜開眼,手動了動,拉了拉她︰「上來,莫要凍壞了!」

堯夕一愣,上來?看了眼還剩一半的軟塌,堯夕臉微微紅了!

這幾日陰天,到了晚上依然很冷,房里是有床,只有面前唯一的一床被子,軟塌不窄,男子躺在上面只佔了一半!

可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同塌而眠,難免有些尷尬,雖然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可上次是在墓里,太過陰森,堯夕不得已才挨著他睡。

堯夕抬頭,卻撞進了一雙干淨溫柔的眸子中,這與平日里那雙古井無波完全看不透的眸子全然不同,讓堯夕頓時愣住。

伊祁清殤完全沒料到堯夕會突然抬頭,也怔了怔。

空氣中有些尷尬,堯夕垂下頭,低低道︰「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水!」

低低的嘆息,伊祁清殤拉著堯夕的手,聲音不再如往日般平淡,而是多了些溫度︰「上來吧!」

堯夕終是退了鞋,躺了進去,只是與他離了一截,身子一半懸空在塌邊。男子閉目片刻,艱難的側過身伸手拉過堯夕抱在了懷里,堯夕一驚,便要反抗,卻听見耳畔男子輕柔低沉的聲音︰「乖,別動!」

許是剛才的動作用盡了力氣,男子的話音有些虛弱,可擁著堯夕的手力道不大卻霸道堅定的將堯夕禁錮在懷里。

被男子緊緊擁在懷中,聞著屬于這個男子清淡的如紫藤花香一般的味道,堯夕只覺心跳得厲害!耳畔男子心跳很低,卻很平穩,听著他的心跳,堯夕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一直僵硬的身體軟了下來,這才發現,這個明明毒發全身冰涼的男子,他的懷抱一如那日一般溫暖可靠!

夜更深了,忽然下起了暴雨,外面冷似寒冬,可房間里卻充斥著淡淡的溫馨和暖和,塌上相擁的兩人都閉著眼,只是在這樣的夜里,也不知是否真的睡著!

一夜的暴雨,清晨的時候卻陽光明媚,屋檐上的積水還滴滴答答的落著,晨曦卻已從東方照亮了世界!

上官穆惜端著熱騰騰的湯藥,顧隱寒抱著劍跟在他的身後,輕輕推開了房門,陽光順著門撒進了屋里,借著陽光,兩人看到了塌上相擁而眠的兩人,

總是溫溫和和的老好人上官穆惜和冷酷的顧隱寒,眼中都的出現了短暫的震驚。

不寬的塌上,男子擁著女子,面上有著柔軟的溫柔,女子背對著,乖巧而柔軟的縮在男子懷里,睡得香甜,銀發和黑發糾纏似千千情思縈繞纏綿。

似是感覺到兩人的存在,塌上的男子睜開了眼,一瞬,便恢復了平日里的淡然和遙不可及,看到是上官穆惜和顧隱寒,男子面色柔和了些,朝兩人點了點頭。

上官穆惜和顧隱寒退了出去,輕輕的關上門,兩人對視一眼,站在門口,看著這陽光明媚的天,眼底卻滿含擔憂…

待得兩人出去,伊祁清殤低頭,看著懷中似嬰兒般對他毫無戒備依偎著他的女子,深眸中如同沸騰的水面,波動不息,半響,男子閉了眼,緊緊的抱著堯夕,喃喃自語的聲音帶著嘆息低低響起︰「為何會在這個時候遇見你…」

當堯夕醒過來的時候,伊祁清殤已不知去了哪里,只是身邊殘留的溫度和自己身上殘留的淡淡清香,讓堯夕知道他並未離開多久!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堯夕有些愣神,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從未有過的空蕩感,是因為那個男子不在麼?如此,是喜歡麼?

堯夕心里一遍一遍的問著自己,可是,最終她依然找不到答案…

五月十八日,堯夕跟著伊祁清殤等人南下,準備前往中州,出發的那日,陽光明媚,中州位于樞中城南方,從樞中城到中州大概需要五天的時間。

因為這次的事件影響,繁帝親自下旨,允公子將前往受災之地前往慰問救援,不到一天的時間,這個消息傳遍了天樞的各個角落。

當允府的馬車在大批的護衛守護之下穿過大街小巷的時候,前來送行的人們,已經從允府大門之外一直延伸到出了玄武門好大一截,等在允府門口的,是一些位高權重之人,他們之中不知有多少是真心實意的前來送行,又有多少是來查探消息或者埋伏刺殺之人?

上了天玄路,寬敞的街道行行色色的人們,站在路邊,面色期盼恭敬,官員們富人們都上了路邊的酒樓包間;婦人門,小姐們則坐了小轎。百姓們,商販們也都伸長了脖子,期待的看著馬車將要駛來的方向。

大街上人影涌動,只是在這紛紛擾擾熙熙攘攘之間,人們依然規矩的不躁動,不暴亂,只是互相聊著允府的幾位公子,聊著這才的災情,就算再擁擠,就算再怎麼喧鬧,街道的中心依然被空了出來,是人們為允公子的馬車留出來的道路!

允府的馬車,在大批侍衛的護衛下駛上了街道,在允府護衛的壓制下,上了街道之後馬車很慢,很小心的駛著,以防止撞了或者踫著了周圍的額人們!

「看,允公子他們的馬車放慢了,是怕傷到我們呢!」街道邊,許多百姓的在悄悄議論著。

「是啊是啊,允公子做什麼都為我們考慮著呢!一點都不像那些金帶上街橫沖直撞的!」一個挑著扁擔的大叔看著馬車,眼中有著激動和敬仰。

「允公子一路順風!」

當馬車緩緩駛過,不知誰這般喊了一句。于是整個街道都開始沸騰起來!

「允公子一路平安!」

「允公子早些回來!」

「……」

有了第一個人開頭,之後,一路延伸到玄武門,大家都喊了起來,都喊得很樸實,卻很真誠,喊得很亂,卻讓人能感到其中的真心。

一聲聲的祝福,讓今日的樞中城多了一種往日里沒有的團結,多了一絲身為天樞子民的凝聚感,讓大家察到與自己一般喜歡天樞,愛戴繁帝,敬仰允公子的人其實很多!

允府的護衛們在伊祁清殤的示意下,朝著周圍的百姓們抱拳,以示感激。

一路從樞中城離開了三里之內都有人們在路上相送,直到出了萬山林那片區域,沒了人煙,馬車才再次加速,朝著南面而去!

一路平安,正常行了兩日後的正午,吃完中飯,卻沒收到要走的消息,眾人有些疑惑,這時,一名白衣少年提著水袋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護衛領頭之人便迎了上去︰「張公子,不知什麼時辰起身?」

少年停下腳步,看了護衛頭領一眼,認真的搖了搖頭︰「不知!」隨後看了看不遠處溪邊上的三人,又道︰「估計不會太久!」

說完,少年便提著手中的水袋朝溪邊三人走去,留下看著他有些擔憂的護衛頭領!

「老大,你有沒有發覺這幾日張公子似乎有些不對勁?」那頭領身邊的一名護衛拐了拐頭領,小聲的問道。

那頭領皺了皺眉,也道︰「是啊,允府六位公子,就張公子年歲尚小,在幾人中也是比較鬧騰的,可是這幾日,除了必要的時間,總是呆在馬車上,就算出來也是安安靜靜的!」

「老大,你說張公子是不是生病了?」

頭領瞥了那護衛一眼道︰「生病和沒生病你看不出來嗎?張公子氣色好,怎麼看也不像生病吧!」

護衛也猶豫了︰「可是,總覺得張公子有些不對勁!」

……

------題外話------

好吧,今天五一,咱們就抱抱~慶祝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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