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你三世一見如故 第六章 鬼界往事

作者 ︰ 白勝衣

黑無常自遙遠以前的那件事後,就被鬼界的鬼將們稱為斷情黑,因著他的性子淡漠,言語冰冷,不善與鬼界其他的兵將們交際,最後提醒跟他對罵只是找話刺。

所以只听說天君派飛胡神將來接管鬼界,擔當鬼君一職的那日,守職的正好是那斷情黑,然後天界派來的飛胡神將率著幾個心月復昂然闊步走來,看見正在一臉認真整理正殿文獻資料的斷情黑,一個心月復大聲斥責︰「放肆,新任鬼君到來,你竟不禮拜。」

斷情黑那叫一個冷酷,頭也不抬,就很霸氣冷酷地這樣答道︰「鬼界里,若要拜一個東西,那東西必然是死的。只有死物,我們才會下跪。」

「然後,你沒見那個什麼飛胡的神將臉綠的,就像刷了大青蒜一樣,又綠又丑!」彼岸繪聲繪色跟屋內端倚靠在床邊的方囚描述,「然後那狗腿子又叫囂著,叫你的主人出來,怎麼管教的!」

「你知道斷情黑怎麼說,」她湊過去,拿掉方囚手上的書,「斷情黑

一本正經得抬起那根指頭,指向了那飛胡,冷酷地說了一個字︰他。」

「哈哈,笑死我了,新來的主子不就是那狗腿子的主子嗎,太聰明了。我看著飛胡的臉從青蒜變為了紅辣椒,又紅又火大!」

說得多了,笑夠了,她忽地又重重嘆口氣,「鬼君什麼時候才能洗冤回來。」

方囚听此話,算了算日子,「不會多久了,幻境中一年相當于這里的十天,最多不過十天。十天之後,我們弱勢能找到對鬼君有利的證據,便能替鬼君洗刷冤屈。」

「那時候,離女就能跟著一起回鬼界了吧。」彼岸高興地撲到方囚身上,方囚一個重心不穩,歪倒在了床上,彼岸也隨著趴在了方囚身上。

兩具身體貼得如此切合,鼻尖都快踫到了鼻尖,彼岸眨眨眼,看著自己眼前放大的方囚君的俊臉,因第一次靠得這麼近看,竟有些許害羞了。

感覺到臉微微發燙,她正要從方囚身上爬開,卻見方囚賊笑,眼里波光粼粼。

「彼岸,你可還記得當時你讓我教你人間的雙修。」這語氣,明明是無限的挑逗,又偏偏顯得光明磊落。

奈何彼岸又是單純無知,于是就成了魚兒,上了方囚的魚鉤,點頭,「記得。」

方囚笑道,美目琉璃,「那現在我教你可好?」

彼岸興奮的點頭,「好啊!」

未見進到非清閣,門口小鬼童點頭,「未見君。」

未見來是為了找方囚商議一些事情,剛走上方囚房前的台階,便听見里面傳來的嬌聲。

「呀,疼,方囚君,我不玩了,這雙修不好玩。」

「乖,我會溫柔一點。」

嘖嘖,現在的少年少女,真真是。未見捋著老胡子,調頭走下階梯,想不到,這兩個終于在一起了。

看著身下那嬌小的人額上那柳眉擠作了一處,方囚于心不忍,竟心生放棄的念頭,轉念一想,若不早早把她佔為己有,怕彼岸這小妮子又得給他招惹太多麻煩。

他在彼岸眉間出蜻蜓點水般落吻,一只手已經握上彼岸的小手,「還疼嗎?」

彼岸見方囚不若平時那般放縱的模樣,眼神難得的止不住的溫柔,她著了魔般,亂了心神搖搖頭。

其實,她疼,但是似乎並不排斥,這又是怎麼一回事。這個自己第一眼看見的男子,站在萬人矚目的鬼君身邊的男子,她獨獨一眼就喜歡上的男子,此刻竟與自己貼得這麼近,真像是做夢。

當痛苦被方囚一點點減緩之後,她終于忘記了疼痛,只是緊緊抱著身上的方囚,就此不想放手。

「方囚君,你尿了!」

「……」

縱使是一向以風流自詡的方囚,怕也不知該如何向眼下這個無辜的小眼神解釋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了。

所幸,由于太過疲倦,彼岸咕噥了幾句就蓋上了眼皮睡著了。

房內終于恢復了平靜,方囚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已經累得睡著了的彼岸,輕笑,彼岸,你終于完完全全屬于我了。

「咳咳。」听得外面有咳嗽聲,知道是未見老頭。方囚穿好衣裳,在彼岸額上輕吻一口,一邊扣上衣紐,拂開垂在鎖骨前的頭發,打開門走了出去。

「你小子,終于舍得離開美人懷了。」

「怎地,老頭你羨慕還是年輕好吧。」

「臭小子!」

未見的肩上,一只彩蝶扇著缺漏的翅膀,方囚眯眼看去,這彩蝶已受傷。

未見看著那只彩蝶道,「言歸正傳,未白這小子已經將信息用這信蝶傳來,只是途中出了些意外,耽誤了。如今縴襲天妃的棺身所在的地方,這信蝶會帶你去。記住,千萬要小心謹慎,別給那些暗地里的眼線跟蹤了。另外,那里守著兩大神獸,一只水麒麟,一只雪狐,未白已將它們馴服,報上你的姓名它們便會讓路。」

「我即刻出發前去。」方囚道。

「也無需那麼著急。」

「我可不想看著央回那麼囂張。」

未見苦笑,方囚這小子,就沒幾次稱呼央回為天君。

「那彼岸這里……」

「只有把這事解決了,她也才能安心于我成親,她跟我一樣,也一直在為離女與鬼君之事煩憂,如今又牽扯上了鬼君弒母一事,禍不單行呢。」

未白身邊,能有方囚這麼一位軍師,倒真是無憾矣。

未見也算是開天闢地以來老一輩的仙神了,只是那時候自己的資質確然比之于那三位神君與月凜天君,那是望塵莫及。

也因此,幾十萬年過去了,那些神君依舊不見半點色衰,也是與自身修為有關的。修為越高,活的歲數越久遠,也就比尋常的仙神老得遲,他活到這把歲數,也算是人類里面的六旬老頭,再過個十萬八萬的,或許他也快仙去了,那時,三界又會是個什麼狀貌。

月凜天君即位的這些年頭,他侍奉左右,竟覺得難以逢源,年紀已老,新一輩的神將們都不是肯吃苦耐勞的人,鬼界形成不過幾萬年載,他作為鬼界開荒者,對此感情深厚到已不是只字片語能表達的。

彼時,鬼界真是荒涼不毛之地,除了純天然的忘川河,還有盛開在河兩岸的彼岸花,便一無所有。

孟婆原本不叫孟婆,叫孟姝,因著深愛的丈夫慘死于他人之手,失去理智後將靈魂與生命出賣給游蕩在人間的厲鬼,一夜衰老,又喪心病狂地殺了那仇人的整個家族,此罪泯滅人性,罪該萬死。然而,從另一方面看,她又是因為太過有情,才終釀成這些大錯。

這第一個待他處置的鬼靈孟姝,便由著他安排當了奈何橋上輪回道前的掌管者,從此稱作孟婆。那孟婆湯便也是未見煉制出來的一種藥,將秘方交給她,「這一生一世,你都只能呆在這暗無天日的鬼界,看著那些死去的人消除了記憶後再投胎轉世。」

「我心已死,又有何不可。」孟婆道。事實說明,她的確做得很好,這個工作。

黑無常是個秀才,命里注定是不能轉世為人,而要在這當鬼差的鬼靈,在那一次與一個喚作牽音的女子交錯後,便自斷了**,真正成了一個冷血無情的鬼差。

還有白無常,這廝卻是離女在路邊撿來的游魂,一個處于人生迷茫期的妄死男子,生得是白面書生模樣,加上性子比較暖,就給了黑無常對立的白無常一職。

這些鬼差,雖然都是鬼靈而來,但由于入仙藉,加上潛心修煉,倒一個個也算有些本事,只是比起天界上那些資歷高的仙神,修為尚淺。

之後,未見又從天界中招來了眾多因面貌天生丑陋而不受待見的能兵異將,一一在鬼界任了職,還花了整整一百年的時間才將鬼界所有秩序,條例,刑罰等整理好。至此,鬼界才真正有了它的模樣,正常運作。

可以這麼說,鬼界在形成之初,簡直就是天界的流放處,凡是那些長相奇陋無比的兵將都被打發來這,未見也一一提供了一職半位,這才有了鬼界森然之派的景象。他強大了鬼界,卻沒有美化鬼界。

直至未白那小子接任鬼君之位,也不知是這小子天生自帶明媚,還是鬼界發展的必經之路,總之鬼界就是有生機活力了。尤其是鏡光殿,給他不知弄了什麼法子,有了晝夜,有了光影,鬼將們的心里,潛移默化中就開明了許多。

這就是未白的魅力,你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是什麼情緒,可你還是會一如既往信任他,寧可把性命也交付與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或許這些,連未白自己都不知曉。

「這真相的盡頭,也不知會牽扯到什麼,你只身前去,萬事皆要小心,線索沒了可以再找,但性命一定得好好把握!」未見語重心長點醒著這個有時意氣用事的方囚。

「我這小命是鬼君給的,自然也只有鬼君才可拿走。」方囚跟著信蝶翩然消失于非清閣中。

還在香甜夢中的彼岸嘴角帶著笑,呢喃著夢語。

「方囚君,我們何時成親。」

……

「你的傷還未好,別亂動。」山洞外走進來一名男子,一塊蜈蚣般的傷疤布滿了他的整個左臉。這名男子放下手中的藥水,坐到了山洞內的另一名長發披散的男子旁,將他背上的寬大衣裳褪到腰間,才拿起那瓶藥水,用棉布小心替他敷上。

「過多久了?」那個渾身是傷的男子開口,聲音如煙輕緲。

那傷疤男知曉他問什麼,答道︰「近兩萬年了。」

傷疤男替他涂著藥水,昏暗的光線下映射出來的那些斑斕的傷痕,在時間的沉澱中已經修復得不錯,看來,以他體內的自我修復能力的速度來看,不出幾日很就會痊愈,傷疤男放下手中沾滿血和濃漿的棉布,「天君已易主,如今由著央回即位。」

「哦。」那名男子淡淡回應,提起腰間的衣裳,看著昏暗的山洞,「如今是晌午還是深夜?」

傷疤男往一旁的油燈芯出一點,燈芯點上了火,洞內即刻明亮。

他穿好衣裳,側頭望了眼角落里的燈,「你應該早點把這燈點上。」

傷疤男猙獰的臉上露出笑容,「我不想在那麼明亮的視野下,讓你那完美的身材在我面前一覽無余。」

他抬眼,看著那臉上似乎有惆悵,「你有龍陽之好?」

「沒錯,我這臉便是因為這個癖好而毀掉的,因此你得小心我會對你日久生情。」傷疤男看著那張臉,沒錯,他長得很俊美,不過也是,那些稍有名氣的仙神,都是長得比一般的仙神俊美得多。

比如,未白。

「你跟他的氣質真像。」傷疤男如是說。

傷疤男口中的他是誰,他已大抵猜出來,那孩子,卻比他更有能耐,只是隱藏得太深。將近兩萬年,他都快要忘記了自己曾經的身份,「如今,他在鬼界如何?」

傷疤男潤了潤,「剛從天誅台逃出,已不知去向。」

「是麼,」他沉吟了好久,「月凜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放過麼。你之前于我提起的入魔一事,我如今傷已快好,那便如了你的意。」

傷疤男眼神煥發光彩,「你一定是會成為魔界之王的男子。」

「無謂,只需給我一席之地能讓為我所為便可。」他只是想要毀了這個已經扭曲的天界,在這個他的昔日的好友都死了的天界。

傷疤男知道面前這名男子有這個能力,只要他想,「我去跟魔界那里的頭領聯系,過幾日我會再來看你。」說罷欲走出山洞外。

「一直忘了問你的姓名。」

那傷疤男停下,名字啊,他的名字是塵封了多久,「與昔日的你不同,我只是無名小卒,惜竹,珍惜之惜,竹子的竹。」

洞外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花格外艷麗,傷疤男補充,「知道你生平喜愛研究花卉,特意將未知山上的一些奇特的花卉移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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