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蓮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安逸

作者 ︰ 碧雲飛

()二更鼓剛剛敲響,小德子偷偷打了個哈欠,不安地瞥了他的主子一眼,還好,她仍是專心致志地撥弄著琴弦。(鳳舞文學網)冰@火!中文最近幾日,太子殿下一直沒有來霽月宮,她的心情便如陰郁的雨天,愁眉不展,脾氣時好時壞,動不動便拿下人出氣,這幾日霽月宮的下人們個個都提心吊膽的,連走路也不敢發出聲音,生怕不小心惹惱了她。她連日來都躲在屋里,連朔麒風來了也不見,沒日沒夜地練琴,這首《雲逐月》他已經听得耳朵都起繭了,恨不得拿團棉絮將耳朵塞住。

「雲竹呢?」

惜月突然停了手,朝正發呆的小德子發問,把小德子嚇了一跳,連忙上前道︰「姑娘稍候,小德子這就去傳。」

片刻後,雲竹匆匆進來,剛朝惜月施過禮,惜月已迫不急待地問道︰「殿下呢?」

雲竹的臉色有點難看,低著頭小聲答道︰「剛才雲竹已去凌雲宮問過,殿下今晚……今晚不過來了。」

嘩啦一聲,琴幾已被惜月推倒,七弦琴掉落地上,惜月眼圈通紅,又將七弦琴拿起,用力往琴幾上摔去,直到琴軫開裂,琴弦也斷了才重重地往地上一扔。雲竹和小德子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直待惜月發泄完畢,負氣走了出去,兩人才如釋重負。

這一日,大雪消停,晴空萬里,空氣里帶著絲絲甜潤。霽月宮的花園里,擺放了食案和矮榻,惜月披著那件虎皮披肩,倚在矮榻上看著阿虎馴虎。阿虎手里拿著一根長鞭,只要小白不按指令行動,阿虎便凌空虛甩一鞭,若小白听話了,動作做好了。便賞它一塊牛肉。好幾次小白想往惜月的方向跑去,都被阿虎的鞭子打在腿上,惱怒地嗷嗷直叫,想撲去咬阿虎,卻又懼怕他手里的鞭子。

「你終于肯將琴放下了。」一身玄色闊袍,袍上繡著牡丹暗紋的朔麒風,正邁著悠閑的步子穿過花園。

「麒風,來,坐這兒。」惜月看得興起,忙招呼他過來坐。

朔麒風不客氣地坐下。陰聲怪氣地道︰「听說有人將琴也甩破了,真是難得,就怕到時朔麒雲一個黑臉。那人又乖乖地俯首貼耳了。」

惜月早就習慣了朔麒風的冷嘲熱諷,也自知自己最近冷落了他,便不跟他計較,只笑著道︰「麒風,你看。你還說小白像只貓兒來著,它今兒早上已把你送我的兔子吃掉了。等阿虎將它馴服了,讓它乖乖听我話,誰敢欺負我,我讓它咬誰。」

朔麒風揶揄道︰「在霽月宮,除了朔麒雲。誰還敢欺負你。再說,除了霽月宮,你哪兒都不能去。小白再利害又有什麼用?」

惜月一听,頓時又氣惱又難過,後面這句話,正戳中了她的痛處,她就像只金絲雀一般被養在霽月宮。外面的天地再大,霽月宮卻已是她的天和地。

朔麒風見惜月臉色一變。自知說錯了話,連忙道︰「對了,上次我跟你說過,我宮里新收了一名侍衛,和你的阿虎有得一拼,今日我將他帶來了,不如讓他們比試一下。」

惜月這才注意到,朔麒風身後站著一名臉生的侍衛,身形修長挺拔,膚色白皙,五宮不算精致,但稜角分明,帥氣十足,雖然身為侍衛,臉上卻透著一股無法掩飾的傲氣。

此刻,他正目不轉楮地盯著惜月,臉上帶著探究的神色,正在氣頭上的惜月,頓時被他那肆無忌憚的探究惹怒了。

「好啊,我正悶得慌。阿虎,放手打,殺了他我重重有賞。」

朔麒風不由一怔,他原本只是打算開開眼界,看兩個高手過過招,他對下人的性命從不憐憫,但對身懷絕技之人還是心存敬重的。他見朔麒雲門下有他親手教出來的雲影衛為他效命,羨慕之余也很想效仿,好不容易才網羅了這個高手到他宮里效力,他可不希望這人輕易丟了性命。

「惜月,不過是比試而已,點到即止便可,何必非要以性命相搏。」

惜月不屑地冷笑了一聲,「怎麼,你是怕他輸,丟你臉面?若他如此不濟,留來何用?我不過替你清理門戶而已。」

朔麒風臉色一沉,正要再說,那人已哈哈一笑,隨即冷冷地道︰「說得好,沒本事的人就不該活在世上。」話音剛落,他身形一閃,已飄然落在園中央,傲然地注視著阿虎。

阿虎面無表情地望著那人,從他落地的那一下他便看出,這人的功夫絕對不簡單,是個勁敵。

惜月見那人如此狂妄,心中冷笑了一下,「阿虎,不必手下留情。」

阿虎微一點頭,朝那人一拱手,「在下阿虎,請。」

那人下顎微微揚起,似完全不將他放在眼里,冷聲道︰「在下安逸。」

此時雲竹已替阿虎送來朔麒雲賜他的青龍寶劍,那個叫安逸的侍衛右手一翻,也從背後抽出一柄黑沉沉的玄鐵闊劍。

兩人再沒任何客套,長劍一挺,朝對方要害刺去。阿虎的劍法迅疾無倫,一招使出,第二招又緊接而至。安逸的劍法則詭秘莫測,一時輕靈飄忽,一時迅猛凶狠。兩人一來一回如風馳電掣,瞬間過了十多招。

惜月只覺得眼花繚亂,兩人都身穿一樣的侍衛服飾,身形閃動快得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但觀雪地上的腳印,那名叫安逸的侍衛,輕功似乎更勝一籌。朔麒風雖沒練過武,也看得一臉興奮緊張。

阿虎躲過安逸一劍,青劍一旋,往安逸面門虛刺,安逸似是看透了這招是虛招,竟然不躲閃,身子一晃,玄鐵闊劍寒芒突盛,夾著雷霆萬鈞之勢,朝阿虎攔腰橫劈。惜月一看這劍勢,頓時捏了把汗,卻見阿虎挺拔的身子突然如折柳一般往後一擰,玄劍堪堪貼著他的腰擦身而過,不待安逸變招,阿虎已飛起右腳。踢向他的手腕。

「好!」

安逸顯然沒想到阿虎的應變速度如此迅捷,不由喝了聲彩,身子向後一飄,再次躍起凌空往阿虎刺去。

正在這時,原本被惜月抱在懷中的小白,見到阿虎被人攻擊,竟然從惜月懷中掙月兌,朝安逸怒吼了一聲,呲著牙朝他撲去。

「小白,回來!」

惜月驚呼。可已經來不及了,安逸豈容這小東西分神,凌空一腳便向它的腦袋踢去。阿虎大吃一驚。青龍劍急掃,攔下那致命一腳,左手一撈,將小白攬住,但安逸的玄鐵闊劍已到。眼見就要刺中阿虎,一旁的雲竹嬌叱一聲,銀鞭一甩便往那劍卷去。

惜月也已站了起身,朝安逸怒喝一聲︰「住手!」

安逸這劍去勢奇疾,但收劍也極快,猛地將劍打住。饒是如此,阿虎的左臂仍是被那凌厲的劍氣所傷,頓時鮮血直流。

惜月一腳將面前的食案踢開。氣急敗壞地來到安逸面前,一把抓過雲竹手中的銀鞭,啪地一聲狠狠往安逸身上甩去。安逸動也不動一下,兩眼直視著惜月,似是不敢相信惜月竟然會動手打他。直到那鞭子甩落,在他臉上和身上留下一道血痕。他的眸子里才冒出兩團火焰,憤怒地瞪著惜月。

「大膽!」惜月見安逸竟敢用這眼神注視她,怒火中燒,揚手又是一鞭,不料安逸一抬手,已將鞭子攥牢,狠狠怒視著她。這下惜月更火了,松開鞭子一揚手,隨著清脆的啪一聲,安逸臉上赫然有五道清晰的紅印。

「你……你竟然打我?」

安逸低頭望著惜月,眸子里神色復雜,既有憤怒,又有絕望和失落,惜月一怔,這似曾相識的眼神讓她心頭莫明一緊,再次抬起的手不由放了下來。

此時朔麒風快步跑了過來,「安逸,不得無禮!快向惜月姑娘賠罪。」

安逸定定地望著惜月,卻沒有開口,只把攥在手中的鞭子狠狠甩落地上,轉身離去。

安逸的傲慢無禮,讓朔麒風大感尷尬,但同時他心里卻在暗自高興,這個安逸的身手竟然還在阿虎之上,看來他這次找對人了,組建一個屬于自己的勢力指日可待,只是這個安逸也太過狂傲了,全然沒有一個侍衛該有的卑躬屈膝。

「惜月,別生氣,這人剛進宮,什麼規矩也不懂,我會好好管教他的。」朔麒風說罷,為免惜月提出什麼讓他為難的懲罰,匆匆離去。

阿虎的手仍在滴著血,可他卻像沒事人一般,看也不看一眼,蹲子欣慰地撫模著小白的腦袋。

雲竹一看之下卻臉色煞白,驚呼道︰「阿虎,你的手……」

她忙將自己的裙裾一扯,撕下一條緞子要給他包扎,阿虎卻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朝惜月一點頭,帶著小白退了下去,留下雲竹失望地站在原地。

惜月本有些惱怒阿虎沒能教訓那個狂妄的安逸,讓她失了面子,但他因為救小白而負了傷,她也不好發作。而剛才那個討厭的安逸竟用那樣的眼神看她,讓她心中感到一陣莫明的煩躁。

朔麒雲今晚還是沒來霽月宮,自惜月在霽月宮以來,他從沒試過對她這樣冷漠,加上今日安逸的無禮,讓惜月這一整天都心煩意亂,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她干脆起了身,推開窗子,望著漆黑的蒼穹上那彎弦月發怔。一縷浮雲輕輕飄過,將那彎淡淡的月牙兒遮擋了一半,他曾對她說,他是雲,她是月,所以他最喜歡的曲子是《雲逐月》,可是,為什麼她已甘心認輸,為他反復練習彈奏,他仍是這般狠心,不來看來她一眼。

驀然間,一個想法在她心里冒起,再也無法壓制,她披上外衣,從窗戶躍了出去,縱身躍上殿宇,朝凌雲宮的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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