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蓮開 第二章

作者 ︰ 碧雲飛

()自那日開始,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每月準時來逍遙谷,總是要母親三番四次地催促,他才姍姍來遲,習武時也總是心不在焉。(鳳舞文學網)

「黑虎掏心。」盡管我已開口提示了他,他仍是被我一拳打中胸口飛出幾丈遠。以往他總會立即爬起來再打,不打回我一拳誓不罷休的,可是這次他卻仰躺在地上喘著粗氣,望著天空傻笑。

「你最近怎麼了?這套拳法總共才四十九式,夏幫主都教了二個月了,你還沒熟練。你笑什麼?」

他望著天空,呆呆地道︰「以前我很羨慕你,你有莘莘做你的跟屁蟲,不過現在我不用再羨慕你了,我也有個好玩的小丫頭了。不過,她可比你的莘莘丑多了,滿臉麻子,黑黑的像顆皮蛋一樣。可是她很有趣,只要和她在一起,我就總想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奇怪。」

我白了他一眼,「你春心動了。還有,莘莘只是我的妹妹,我的意中人是那個和我一樣身附蓮印的女子……」

他不耐煩地打斷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和她緣份天定,可沒準她是個丑八怪呢,你也喜歡?」

「你現在不也喜歡一個丑八怪嗎?」

他傻傻地笑著,望著天上的白雲,任由陽光落在他的臉上,眯著眼楮說道︰「不,她一點也不丑,我就喜歡她那樣子……」

「呆子。」我不再理他,扔下他走了。

又一個月過去,已過了約定的時間他還沒上山,母親甚是掛念。這日晚上,我易了容下山,直接去宮里找他,讓他馬上回谷陪母親。這晚他少有的黑著臉,不再像之前那樣春風滿面。互相換上對方的衣服,臨別時他告訴我,他剛和那個丑丫頭吵架了,把她扔在乾安宮安梧苑的梧桐樹上,讓我一會兒記得過去帶她下來。

梧桐樹上,我終于見到了那個讓凌飛時喜時憂的小丫頭寧萱。她確實一點也不漂亮,臉蛋黑黑的,還長了一臉麻子,像顆壞掉的皮蛋,唯有那雙眸子閃亮閃亮的,像極了天上的星星。我想或許正是這雙眸子把凌飛的心拴住了。

她似乎想逗凌飛開心,給我說了一個很無聊的段子,可惜我不是凌飛,我一點也不覺得那段子好笑。

在凌飛的一再要求下,父皇終于同意了讓他遷去四皇子府。新府喜宴那晚,我易容裝扮成下人混在府里,趁機認識朝中各官員的面孔。

宴中有個小插曲引起我的疑惑,大哥北凌雲竟然想將寧萱帶回府去,可寧萱的樣子和柳惜月完全沒有半分相似之處。我特意留在府里暗中觀察了她兩天,終于發現她那滿臉的麻子是假的,她就是那晚在蓮花湖跳舞的女子。

我將此事告訴凌飛,可那傻子已經完全被她迷惑了,根本不相信我的話。

「不可能,那你說,她是誰派來的?如果她是大哥的人,為何大哥還說贏了要帶她回府?」

「他是故意試探你,看看她在你心里面份量如何,結果一試便試出來了,你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要娶她。」

「不,我不相信。你根本不了解小萱,她不會是那種人,她不會出賣我的。」

「哼,你若不信,只要一盆水倒到她臉上就清楚了。就算她不是老大的人,也一定是其它人派來的,或許是老二,又或許是老三,也有可能是皇後。你最好盡快搞清楚,不然我會親自去查,親自處理。」

幾天後,秦怒說凌飛終于把那個女人趕跑了,我松了口氣,他總算是顧全大局,只是那女人就這樣走了,倒是便宜她了。可沒想到,又過了數日,凌飛竟然又把那女人接了回去。

「不要再對我說小萱任何不是,我信她,她誰的人也不是,她是我的人。」

他已經被那女人迷得失去理智了,我本想將此事稟告母親,他再怎麼樣也不敢忤逆母親。可是他顯然也料到我會這樣做了,搶先去母親那里說了此事,不知道他怎麼給母親灌的迷湯,母親竟然說,只要是他喜歡的,便娶回去。

我讓宮中的暗人查了一下那女人的來歷,倒也沒有什麼可疑之處,可是我心里總覺得不妥。我決定親自試探一下這個原來叫小啞,後來改名叫寧萱的女人。

這一日凌飛回了谷,我借口帶她去廟會,在買簪花時趁那大娘不注意,將東西往她懷里一塞便跑了。我跑到普林寺,溜到六普塔上,高高坐在欄桿上看著她。那些捉賊的人就快追來了,她在塔下急得團團轉,我正幸災樂禍等著看熱鬧,塔下那女子突然抬起頭,朝我狡黠地一笑,轉身朝那些追賊的人大喊道︰「抓小偷啊,快來人啊,剛才那小賊躲這里了!」她往我藏身的地方指了指,便飛快地跑走了。這一下,不單那些人,就連普林寺里的和尚也被驚動了,紛紛跑來要抓我見官。

幸好秦怒替我擋住了那些人,並告訴我那女人往青暮山的方向走了。我易了容,匆匆趕到青暮山,仙墨台上,那女人正裝模作樣的題詩,果然是字如其人,她的字和她的樣子一樣難看,那首詩也是首笑掉人大牙的打油詩。我趁她不備故意撞了她一下,偷了她的荷包,她卻懵然不知。

我跟著她進了竹馨館,借機接近她,她一點機心也沒有,還邀我同桌。直到現在,我仍能清晰地記得那日,她朝我一揖,用清脆悅耳的嗓音說道︰「小弟姓寧名軒,寧靜致遠的寧,氣宇軒昂的軒。」

我故意將她剛才寫的那首打油詩大聲念了出來,惹得館里其他人掩嘴而笑,雖然她的假臉黑黝黝的看不出變化,可是她的整個脖子都紅透了。我靈機一動,臨時起了個名,「真是巧了,在下姓寧名宇,也正是寧靜致遠的寧,氣宇軒昂的宇。」

當時的我,根本沒想到從此我只能用寧宇這個身份和她接觸。

席間,我三番四次想要試探她的來歷,可是她精得很,但凡涉及她的出身,她便搪塞過去。她的嘴巴很刁,將竹馨館的幾道招牌菜批得一錢不值,把那老板唬得一愣一愣的,好不得意。到結賬時,卻掏遍了全身也翻不出一紋錢,看著她的脖子又紅透到耳根,我在心里直偷笑。

一下山,我便飛快地趕回府里,趁她回來之前上床裝睡,之後幾日也遠遠躲著她,免得她找我那日戲弄她的麻煩。

七日後,我早早到了青暮山,又見到她裝模作樣的題了一首不學無術的打油詩。她心里惱我讓她出丑了,有意提出讓我臨場題詩,估計是想借機奚落我。我故意甩了幾滴墨在她臉上,用帕子胡亂擦試,想逼她顯出原形,可惜這丫頭警覺得很,一察覺不對便雙手捂著臉狼狽而逃。

看著她那狼狽樣,我在心里大笑,朝她喊道︰「喂,寧軒兄,下月十五,此時此地,不見不散。」

她沒回頭,一邊跑一邊回道︰「不見不散。」

六月十五,是我的二十歲生辰,這一天,凌飛會在宮里,在父皇和百官見證下行冠禮。而我的冠禮,只在小澄谷里簡單地由夏幫主和幾位堂主主持。

冠禮一結束,我便早早上了青暮山,心情有點煩悶,我分不清那日約她在十五這日見面,是真的沖口而出的無意之舉,還是心底深處的有意而為,我知道那日凌飛要進宮,她一定能出來赴約。可我想見她,真的是為了再試探她嗎?還是我早已忘了要試探她這回事,只是單純地想見見她而已。

我來到山涯邊的松林,俯瞰著山下如青羅帶一般的灕水江,吹響了那根白玉笛。從小到大,我沒有傾訴心事的對像,每當我心情煩悶時,我只會吹笛子,當笛聲悠揚地在山谷里一遍一遍地回響,我的心情便會慢慢地平復。

不知吹了多久,身後響起了腳踩落葉的聲音,那個長著一臉麻子的女子,穿行在松林的陽光下,微笑著朝我走來,燦爛的陽光斑斑點點灑在她身上,我突然覺得那滿臉的麻子其實很可*。那一瞬間,我的心快速地跳動了幾下。

她問我剛才吹的曲子叫什麼,我告訴她我吹笛子從來是隨心而發,沒有曲名沒有曲普,她似乎覺得很惋惜。當她知道那日是我的生辰時,說了一個有關蓮花仙子和吹笛人的故事當賀禮,其實我並不喜歡那個故事,因為那是一個傷感的故事。可是她說故事時,那雙清澈的眸子閃亮閃亮的,閃著動人心魄的光彩,這雙眸子將她所有的缺點都掩蓋了,一想起她,唯有這雙眸子深深地印在我腦海里。

故事說完後,她低著頭,縴長細密的睫毛柔軟地覆蓋在眼瞼上,輕輕眨動著,嘴角掛著甜蜜的淺笑,我想此時的她,一定是想起了凌飛。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突然羨慕起他來,他已找到了一個和他情投意合的女子,而那個傳說中與我緣份天定的人,還不知道在哪兒。有時候我甚至懷疑這個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為何她到現在還杳無音信,我還要等多久?

君子香的後勁很足,她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臨走前,我頑心忽起,摘了一朵山茶花插在她鬢上,並給她留了一首詩。

回到小澄谷,母親已等候在谷口,臉上滿是欣喜之色。她告訴我,那個女子出現了,現在就在琉璃湖右護法那里。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是老天听到了我的抱怨,在我二十歲生辰這天將她送來了?

我一路狂奔著跑下山,谷里的空氣是這樣的清新,景色是這樣的迷人,這一天看來是個好日子。我曾在心里無數次想像過她的容貌,在夢中無數次牽起她溫柔的手,我不斷在心里祈禱著,不求她貌若天仙,只求她能與我心意相通,有一顆縴塵不染的心,能包容我的所有,與我攜手共老。

我遠遠的躲在一旁,我的心緊張得幾乎快蹦出來了,我只想偷偷看她幾眼,看看那個與我一樣身附蓮印,即將與我共渡余生的女子。可是,當我終于看到她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是老天故意在戲弄我嗎?為什麼會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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