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蓮開 第二十二章上官逸

作者 ︰ 碧雲飛

()自那天起,我便收斂心性,每天在琉璃湖畔專心修煉狄靖傳授的內功心法。(鳳舞文學網)心里縱然仍有許多疑惑,例如他們堅持讓我這個根基拙劣的人習武,例如他們對我過于恭敬的態度,但我知道現在我不會得到答案,既然我必須在這里呆滿一年才能離去,我就好好練一下吧,畢竟這樣的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

至于北凌飛,我終于意識到,他早在我心埋下一粒小種籽,在不知不覺之中它已悄悄地萌芽,當我突然意識到時,它已頑強地佔據了我心里不可或缺的一個位置。也許我應該慶幸這次偶然的分離,如果不是這次分離,我還不能意識到他在我心里的重要性。只是剛剛明白了這一點,卻要面對一年的分別,心里既覺遺憾又暗暗期待。

一個月之後,狄靖突然說從今天開始要教我一套劍法。

「這麼快?可我還沒有什麼內力。」雖然學劍是我期待已久的事,可是我一直以為要等到我的內力小有修為時才可以學,沒想到這麼快他就提出來了。

「你先把這套劍法練熟吧,內力的事情,我和夏幫主會想辦法的。」狄靖淡淡地道。

「想辦法?唉,算了狄靖,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少料子,這內功是靠日積月累練回來的,又不是靠夏桑菊的腦子想回來的,還能想什麼辦法呀。」

「這套劍法叫集仙訣,只有三十六式。」

「集仙訣?好土的名字,有什麼意思嗎?」我問道。

狄靖微笑著搖了搖頭。

這段時間以來,我早已習慣了狄靖這種對什麼事情都淡然恬靜的態度,即使面對陸憫的調皮搗蛋,或是我學武時的愚笨問題,他從來都不會有任何起伏的情緒出現,那張俊美如畫的臉從來都只是淡然地笑著。只是,這笑真的是發自他的內心嗎?也許,這世上,只有他房里那畫中佳人才能讓他心里蕩起波瀾吧。

狄靖把集仙訣的劍式一一演練出來,這套劍法果然如他所說,並不復雜,只是我不免有點奇怪,這麼簡單的劍法,能算得上是上乘的劍法嗎?

「不復雜並不等于它就簡單了,越是復雜的招式越是多破綻。寧兒,你要記住,這世上本就無所謂最利害的劍法,最高境界的劍法,是無招勝有招,隨心所欲的出劍,不拘泥于一招一式。就像撫琴一樣,世上悅耳動听的曲譜多得是,世人皆知,但並不等于不按曲譜而奏的曲就不是驚世之作,心隨意動,方是至高境界。」

我似懂非懂,點了點頭,那個叫寧宇的人也曾經說過他吹笛子時從來都是隨心而發的,看來也是一樣的道理。

「嗯……那既然如此,為何我還要練這套集仙訣呢?」我吶吶地問。

「隨心而發的境界,不從最基本的招式練起,如何能達到?你要從基本功練起,從簡到繁,慢慢體會,最後才能化繁為簡。明白嗎?」

「嗯,我明白了。」我用力點了點頭,這世上我最不忍心做的事情便是拂狄靖的意,這麼一位如仙如嫡的人,我怎麼能忍心讓他失望。

得益于以前學過跳舞的良好根基,當三天之後夏桑菊來監察時,我已把整套劍法舞得熟練無比。

「哎呀,你這丫頭,舞劍舞得像跳舞似的……」夏桑菊看完一邊搖著頭一邊手撫著下巴嘆息道。

「你不也說了是舞劍嘛,舞劍舞劍,就是一邊跳舞一邊耍劍啊。」我聳聳肩,無可奈何地道。

夏老頭連連嘆息,「唉,要說是舞,倒也是舞得好看,只是中看不中用啊。」

「那我也沒辦法了,我就這個水平。喂,老夏,這劍法可不是我說要學的,既然嫌我練得不好,那我就不練了。」我雙手一攤,說道。

「唉呀,看來也只有那個法子了。」夏老頭也不生氣,只搖了搖頭,甚是無耐地向狄靖道。

「夏幫主決定了?」狄靖輕輕點了點頭後問。

「你不也見到了?如今也唯有這個辦法可行了。正好幾位堂主都在,明天你帶她上來吧。你一會也隨我回主峰,咱們好好計議一下。」

「好。」狄靖頷首道。

夏老頭走後,我忍不住問狄靖︰「狄靖,剛才夏桑菊說的話什麼意思?難道他真的有辦法可以讓我的功力突飛猛進?」

「看來是。」狄靖輕笑著點了點頭,便轉身尾隨夏老頭而去。

這下可好了,看來夏桑菊這個幫主可真不是亂蓋的,還是有點實力的,不知他的辦法是怎麼樣的,竟然能讓我在短時間內功力大增。心里美滋滋的,馬上把劍拋下,溜到湖邊喂魚去了。

還是在那條橫長在湖面的樹桿上,隨著手中的魚糧落到湖面時蕩起的漣漪,我又見到了那一?{白色的倒影。

「開竅了?不用石榴籽改用饅頭了,哈哈。」那個叫上官逸的男子,仍是一身白衣勝雪,仍是坐在我對面的那棵大樹上,晃著腿,正饒有興致地望著我。

「又是你?你到底是誰?」這人既然不是逍遙谷的人,為何能來到這里?

「我是誰,上次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叫上官逸。」那人仍是晃著腿,臉上一副肆無忌憚的樣子。

「那你來這里干什麼?這里是逍遙谷,外人未經同意,是不允許進來的。」

「哈哈哈,我來看你喂魚啊。這世上只有我想去的地方,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我*去哪就去哪。」上官逸滿不在乎地道。

「你的輕功一定很利害吧。」我敢斷定,能闖過谷外的防線,來到琉璃湖這里,沒有過人的輕功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眼前突然白影一晃,上官逸已經坐在我身邊,那樹桿並沒有因為多了一個人而有一絲晃動。

「如何?」

「呀!果然是……是有一點點利害呢。」我驚呼道,本來是想說果然很利害的,突然覺得不可太長他人威風,便臨時改了口。

「哈哈哈,我這一點點利害,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嗯?你好像不怕我?」上官逸劍眉一揚,像是發現了什麼。

此刻他就坐在我身邊,近得兩人的衣裾都貼在了一起,他這樣一問,我不禁也怔了一下。這個問題我可沒想過,他確實是一個不請自來的陌生人,我好像原本應該是害怕的才對。

「嗯……笑起來有兩顆虎牙的人,應該不是壞人吧。」我想了一下,聳聳肩笑著說道。

「呃?」這下輪到他怔住了,不可思議地望著我。

「這是什麼理論,我還是第一次听說,因為我長得帥的可听過不少。可惜你這話說得不對。」他突然往前一靠,剛才不羈的笑容瞬間消失,眼中盡是凌厲之色,他的臉離我的臉只有一寸距離,四目對峙了片刻,「我絕對不是個好人,是不是壞人也難說。」

「不會害我就行了,不要這麼嚴肅嘛,你那兩顆虎牙要笑著露出來才好看。」我眨眨眼,用手指把他推遠一點。

他怔了一下,漆黑深邃的眼底同時有驚詫、猶豫、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隨即哈哈一笑,「是這樣嗎?」

「正是!帥極了!」我格格笑著,接著道︰「教我輕功好嗎?」

「什麼?」他又一次不可思議地望著我,原本笑著的臉僵在那里。

「怎麼樣嘛,我可是見你輕功有一點點利害才問你的,普通人我才不讓他教呢。」我故意裝出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哼,難怪剛才又贊我利害又贊我帥,原來一早沒安好心。你那位神仙般的師傅,他的輕功也不弱啊,為何要學我的?」

「神仙師傅當然利害啊,只是他不肯教我上乘的輕功。」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說的是實話,早在上個月我就跟狄靖說我想學輕功了,沒想到他居然說,他什麼都可以教我,除了輕功,因為四殿下特意吩咐過,幫中所有人都不可以教我輕功,他只在教我劍法時傳授一些普通的靠提氣來提高速度的方法。不知道北凌飛搞什麼鬼,但是我知道狄靖雖然外表看似溫順,骨子里卻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我也不再強求他了。

「既然他不肯教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你為什麼還要學?」這個上官逸看來不是個好糊弄的人。

「這還用問?逃命時用啊,打不過人,總要跑快點啊。」

「哈哈哈,不教!」一陣狂笑後,他冷冷地扔下兩個字,嘴角微微一揚,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神色,「我的輕功可不是用來逃命的。」

他轉過臉來,眼中盡是狠冷之色,「我的輕功,恰恰就是用來追那些想從我劍下逃命的人。」

望著他眼中的寒光,我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隨即一陣怒意涌上心頭,一把抓起身側的鞋子站了起來,「哼,不教就不教,有什麼了不起的,既然本就不打算教,還問我那麼多廢話干什麼!」

「哼,女人還真是小氣,我可沒說你可以走了。」

上官逸突然伸手向我的右手扣來,我一個踉蹌,差點掉到湖里,他扶著我,臉色狐疑,扣住我的手往我脈搏上搭去。

「不用探了,我沒有內力。」我惱怒地甩開他的手。

他愕然地望著我,隨即指著我哈哈大笑起來,像是從沒見過如此好笑的事一般,「沒有內力還想學輕功?真是不自量力!」

「笑什麼笑,你本就沒打算答應我,我有沒有內力又有何關系。」我狠狠白了他一眼,拎著鞋子轉身繼續走人。

「你沒有內力,就算我想教你,你也學不來,你就不要怨我了。」

我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又小心翼翼地踩著樹桿走回幾步,坐回他身邊,「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有內功的話你就肯教我?」

「是。」他仍然坐在那里,晃著腿,滿不在乎地道。

「此話當真?」我問。

「當真是當真,不過我可沒那個耐心等上十年八年。」

「哼,不就是內功嘛,本姑娘只是懶得去練而已,既然如此,我和你打個賭怎麼樣?」

「哦?怎麼賭法?」上官逸似乎也來了興趣。

「一個月之內,如果我的內功大大的進步了,你就教我輕功,不可言悔。」

他一怔,又哈哈大笑起來︰「人人都說我狂傲自大,沒想到你這小女子竟然比我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個月之內就能突飛猛進,你當內功是什麼東西?繡花?還是做飯?」

「那你賭是不賭?」

「不賭。」

「為什麼?」明明剛才他還很感興趣的,怎麼突然又不賭了?

「你這叫什麼賭約,我輸了就要教你輕功,那你呢?一個月之內你的內功如果沒有大大的進步了,我又有什麼好處?再說,什麼叫做大大的進步了?」

「呃……那……那你說要怎麼樣呢?」這個上官逸果然不是個好忽悠的人,心思細密著呢。

他伸出手,在樹身上隨便掰了段手腕般粗的樹枝,手掌一握,那樹枝便如木屑一般唰唰地落進湖里,引得湖里的魚兒以為有吃的,紛紛來爭搶。

望著我吃驚的神情,他狡黠地一笑,道︰「也不用你達到這個程度,你只需單手把它弄斷就當你是大大的進步了,如何?」

「好,一言為定!」我咽咽口水,硬著頭皮答應了,心里盤算著夏桑菊怎麼說也是一幫之主,他的辦法應該足夠能讓我做到這一點吧。

「那如果你一個月之內不能大大的進步了,你又有什麼東西能輸給我?」他微笑著望著我。

「呃……那個,小蟋蟀你要不要?」我想了想,我確實沒有什麼好東西能給他,只能寄望他和北凌飛一樣喜歡斗蟋蟀了。

他怔了一下,隨即把臉靠了過來,緊緊盯著我雙眼,臉上的微笑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寒光。

「我只要你一樣東西,你的性命。」那冷冷的聲音,低沉而性感,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意識到他說的話的意思,一股寒意剎那間涌向四肢,我不由自主地往後靠,逼開他那攝人的目光。

「我的性命……我的性命又不值錢,有什麼好要的?」我吶吶地道,我開始有點後悔挑起這個事端了。

上官逸有點不屑地道︰「怕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心念百轉,突然想到,我有什麼好怕的,這里可是逍遙谷,有狄靖和幫中眾人,這個上官逸武功雖高,但他應該也是忌諱狄靖的,不然為何他兩次出現,都是趁狄靖上了主峰時才出現?再說,如果到時我的內力沒有大大的進步了,就把這事跟狄靖和夏老頭一說,這里高手如雲,還怕他單人匹馬不成?至于不守約嘛,女人的話從來都是不可信的,就當免費給他上一課,讓他買個教訓好了。

打定主意,口氣也強硬起來,「誰怕誰了?倒是你,你不守信的話我上哪找你去?」

「哈哈哈,有膽識,一個月後見吧,把你的小命留好等我來取!」話音未落,他的人已幾個起落,消失不見。

我愣愣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想不明白他後來為何態度突變,用我的性命作賭注,如果他真的想要取我的性命,以他的身手,上一次見面時他便可輕易得手了,何需多此一舉。他笑的時候露出兩顆虎牙,帥氣十足,可是一旦沉下臉來時,那狠辣攝人的目光,又讓人不寒而栗。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來這里有什麼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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