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上面真有人 第13章 同章性

作者 ︰ 三上桑

()夏文殊愕然看向白健,然後又收回目光,「阿健,這種事是不能亂說的。(鳳舞文學網)」

白健抱住他緊繃的身體,根本不給他躲開的余地,「我沒有亂說,我就是同……」

「阿健!」夏文殊大聲打斷他,他很少有這樣幾近咆哮的時候,但此時他臉色極壞,深黑色的眉緊緊鎖著,沒有任何鑰匙能打開。

白健安靜了,夏文殊也安靜了,然後他自己打開了眉頭,甚至露出個難看的笑容,「阿健,都這麼晚了,我們回去睡覺吧。」

夏文殊握住他的手臂,白健也听得出語氣里的懇求,這絕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但他想要什麼結果?

他說喜歡,然後夏文殊就歡天喜地的接受他,回吻他?

這大約只有做夢的時候會出現。

之前熱情、不甘、憤怒、激動被冷水兜頭一澆,白健仿佛一下子清醒了,他點了點頭,他們回去了招待所。

兩個人什麼話也沒有說,各自洗臉,各自上了不同的床,然後夏文殊把燈關了。

窗外有路燈與月光混雜著流瀉進來,地上白得並不純粹。

躺在床上的白健怎麼也睡不著,他有些懊悔自己的沖動了,因為他這麼做得不到任何好處。他為什麼要做得不到任何好處的事情?這樣只會打草驚蛇,只會讓夏文殊厭惡他。

他不準夏文殊厭惡自己!

夏文殊有沒有厭惡自己?

他轉過身去,看到了對面床上同樣沒睡著的夏文殊,他小心又警惕的看著夏文殊,企圖找出蛛絲馬跡。或許是光線太暗,或許是距離太遠,他什麼也不出來。

「喂!我要過去睡!」白健粗著嗓子喊了一聲。

「嗯,你過來吧。」夏文殊並沒有遲疑。

白健高興的同時又狐疑,「你不問為什麼?」

「你不是嫌床小,也不許我睡舒服了麼?」夏文殊的聲音听不出什麼。

「哼。」白健三步並作兩步的跨到了對方床上,然後拽過對方的被子,腿也順勢搭了過去,壓在夏文殊修長滑膩的腿上。似乎沒感覺到夏文殊有反應,他便得寸進尺,手也攬了過去,嘴上也理直氣壯︰「床太小了,不這麼著都沒法睡。」

夏文殊輕輕「嗯」了一聲,並沒有說穿他另一邊還有很寬的空處。

白健滿意了,也笑了,動作一下子自然放肆了。他的腦袋埋伏在夏文殊的脖頸處,深深的嗅著,像是聞到了最強的安眠藥,像孩子一樣的進入了夢想。

夏文殊伸手幫他攏了攏頭發,白健夢囈似的叫了一聲「文殊」,溫柔又糾纏。他幸而睡著了,並沒有看到他夢中人此刻的滿臉擔憂。

第二天,夏文殊早早的起來出門了,回來的時候陽光普照大地,仿佛能融化一切污穢。

夏文殊深深呼吸了一口,然後便疾踏進了招待所,迎面卻撞了人,他連忙道歉,卻發現這個光頭的中年人十分面熟,「……殷校長好。」

他叫完這聲便後悔了,因為他看到了殷校長手邊挽著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人。

「你認錯人了。」殷校長壓著聲音別過頭就走了。

夏文殊收回視線,回去了他的房間,剛一開門,就看見白健對著門坐在床上,像是一座沉默而憤怒的羅漢。

「醒來了?」夏文殊一笑。

「你去哪里了?」白健質問。

「去市里的圖書館了。」夏文殊手里捧著幾本書,白健見了,怒色稍減,天曉得他起床發現夏文殊不在了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幾乎第一時間他就覺得,夏文殊怕他是個同性戀,跑了!

好在沒有……

白健笑起來,眉宇間甚至有些溫柔,完全看不出先前的激動︰「寒假就這麼幾天,你還惦記讀書,就不能放松放松啊,讀書這麼累干脆別讀了,和我去三角洲,包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夏文殊借的書——《艾滋病性和倫理學》《精神障礙》《精神衛生通訊》。

白健指了過去,「你這是什麼意思?」

夏文殊沒有回避他憤怒的目光,「阿健,你真覺得自己是同性戀?」

「不是覺得,我就是同性戀」

「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因為我喜歡男的,那個人就是你。」

「喜歡有很多種,兄弟之間也是喜歡,未必就……」

「你知道我初一夢遺的時候夢到的誰嗎?是你,是你月兌光了躺在我下面。你說,會有想干哥哥的弟弟嗎?」白健按住對方的肩膀,目不轉楮的看著他,看似凶狠實則不堪一擊,臉上的紅色不知因為激動,還是因為憤怒,或者是因為那僅剩的一絲羞恥。

夏文殊有些不敢置信,但卻想起那時白天被他扒了泳褲的事……

他搖頭,然後低下了頭,看不清是個什麼表情。語氣雖遲疑卻堅定︰「阿健,你听我說,這件事你不能這麼肯定。或許你只是沒有遇到喜歡的女生而已,或許你只是貪玩,你和我鬧著玩沒有關系,你在外面和別人不能這樣。你還不知道同性戀是多嚴重的事,精神病也不是一種光榮,我不想讓人對你指指點點。你的日子才剛剛好起來,不能因為這種事情……」

「夏文殊!你說夠了沒有?」白健大吼一聲,然後狠狠的將他推開,抓著那幾本書扔到了地上狂踩,「我是精神病,你是正常人!你是正常人!」

「我以後都不想再看到你!」白健抓走衣箱,頭也不回的走了,發顫的房門反復的震蕩著,似乎在宣告對方的憤怒。

夏文殊扶著櫃子站起來,看上去面無表情,只有下沉的嘴角與濕漉的眼楮出賣了他。

他當然知道「我以後都不想再看到你」這句是氣話,只是沒想到白健會這麼對他說。

他以為,他們兩個人一起吃了苦中苦,然後就能一起做到人上人,長大了再結婚生子,生活美滿,一起相伴到老。等到頭發花白,滿臉皺紋呢,他們走也走不動了,白健就會說「就你沒用,小腿小腳」,他就會去撓對方胳肢窩,兩人鬧在一團,連拐杖也也不要了。

歡聲笑語都是臆想的,冷清透風的房間才是現實,夏文殊想,世上的事大約總是不能圓滿的。

他覺得沮喪,但想到從前的日子,又打起了精神。白健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病了,他怎麼能和一個病人計較呢?這並不是白健的本意,莫名其妙染上了同性戀,白健比他更焦躁不安……是他太魯莽了,並沒有體諒白健的心情,夏文殊默默反省著。

白健從來都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向他伸出援手,救出一線光明。所以,他也不會在白健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放棄白健。

夏文殊收拾好地上的狼藉,將幾本書擦干淨,仔細的看了起來。

高二的功課大抵都是不輕的,對于夏文殊而言,更是多出一門額外的功課,了解同性戀,了解怎麼治療同性戀。他在市立圖書館、學校圖書館,甚至高校的圖書館借了很多書,課余就一本接一本的看。

那時信息雖然已經飛速發展,但是網絡世界僅止于有而已,並未普及。同性戀也還沒有從精神障礙的範疇里剔除,他不僅能看的書有限,通過書本了解的內容也有限。

但是夏文殊並沒有停止,他漸漸知道同性戀是怎麼回事,但是越了解他就越覺得不樂觀,他很擔心白健有一天會被人當成「性變態」「心理變態」,即使他已經知道同性戀和這些並沒有關系,這也改變不了同性戀所處的水深火熱。

他不願意看到白健過這樣的日子,他仍然希望白健只是一時青春期的叛逆。

「喂,班級這周搞活動去爬觀音山,你去不去?」袁通拍了拍夏文殊的桌子。

夏文殊搖頭,「我不去了,我放假要看書。」

「免費的也不去啊?」袁通補充完,見夏文殊仍低頭看書,不禁粗魯的一掀,看到書名後譏諷的說︰「天天課後看這種亂七八糟的神經病書,難不成你得了同性戀?還別說,你還真像!」說著他就捅了身邊的金雲濤一下,「你說是不是?像不像神經病同性戀?」

忽然說這麼過分又有爆點的話,很快就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從前雖然班上男生都很排斥戲弄夏文殊,但之後有白健一次豪爽的交流感情後,大家的態度稍微好上一點。但也只是好上一點,畢竟夏文殊怎麼看都和他們不是一掛人。現在大家雖然不落井下石,卻也抱著看好戲的心態。

難得的最看不順眼的金雲濤並沒有跟著嘲笑,只是冷冷的別過頭。

有幾個女生想幫腔,這回夏文殊沒有沉默,而是站了起來,眼中有著少見的憤怒。他看著袁通,一字一句的說︰「外國已經有研究表明同性戀和精神病無關,同性戀不是神經病。」他雙手按在桌面上,同淡定的口吻相反,指節卻漸漸的發白。

袁通「哎喲喲」了一聲,鄙夷的指著對方︰「還說不是同性戀呢,看你對同性戀知道的多清楚啊!看你長得這女人樣,惡心死人了!果然人變態精神也不正常,大家快躲開點,听說同性戀都帶著那個什麼艾什麼艾的病!得了要死人的!」

原來還走過來要幫腔的女生,一听這話,下意識的都退了一步,教室里一下子竊竊私語起來。

「艾滋病是通過唾液和血液傳染的,你一知半解就不要嚇班上的同學了。」夏文殊面無異色,不緊不慢的解釋︰「我之所以看這些書,是因為我想考精神科相關的專業,以後當個精神科醫生。」說完,他就不再多說什麼,坐下來繼續看書。

袁通罵咧咧幾句,不過夏文殊平時並沒有什麼真正得罪人的地方,沒人響應他,最多私下八卦幾句。袁通便怪起金雲濤起來,「濤子,你最近怎麼了,那個夏文殊可是越來越囂張了,你居然忍得了……」

夏文殊是同性戀這件事固然子虛烏有,卻也有人打小報告到班主任那里。臨近高三,又是名校,學生也是優等生,班主任自然重點關注,將夏文殊叫去辦公室談話。

「有人說,你課余看一些關于同性戀的書?」班主任是個女老師,年紀三四十歲,長相端正,語氣穩重還算和藹。

「季老師,是同學們誤會了,我看的主要是精神方面的書,其中是有關于同性戀的。」夏文殊平靜的解釋,然後將要當精神科醫生的話復述了一次。

季老師似乎松了口氣,她扶了扶眼鏡,語重心長的說︰「是這樣的話就好,不過你還有一年才參加高考,不用這麼心急的看書,先把文化課上好再說,這些書等以後再看也不遲。你的成績很優秀,考重點本科毫無疑問,你現在應該把心思放在學業上,努力考上全國前十的大學才對。」

她說了好長一通後,又補充一句︰「這個學期你的成績不大穩定了,是什麼原因?」

夏文殊說,「可能快要進高三了,有點緊張,我以後會注意的。」

季老師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就好,心思要放到學習上,不要想那些無謂的事情,你家境不好,讀書不容易,千萬不能誤入歧途,自毀前途。」

夏文殊垂下眼,「嗯」了一聲。

季老師又盯著他看了好一會,最後似乎仍不放心,輕聲追問︰「那些書……你真的只是看一看而已?」

夏文殊點點頭,「是的,我只是看一看。」他觀察著對方的反應,然後接著說︰「我以後不會再看了,先把成績提高,我以後才能達成當醫生的理想。」

季老師終于如釋重負,「嗯,你可以的。」

這件事鬧了一陣似乎是告一段落了,在夏文殊的心里卻不是,他心里空蕩蕩的,又莫名的覺得恐慌。

他不過是看了些相關的書,就無端被人懷疑,別人的無端懷疑,都讓其他人下意識的躲避、鄙視,甚至讓老師單獨找他談話,暗示他不要誤入歧途……如果白健真的是同性戀,那麼他以後的生活,將來面臨的不理解與不贊同,只會更多。

他多希望自己能幫白健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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