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亭精巧,小橋流水,綠蔭斑駁,清荷滿池,花香脈脈,涼風習習。舒愨鵡
確實是一派夏日難得的勝景!
九姐兒就站在這片勝景中看向眼前的女孩——
一身淡紅色繡百柳圖案細絲薄衫,頭上雙螺髻,兩邊各斜插一支並蒂蓮花釵,愈發稱得肌膚如雪,姿容美麗。
只可惜一張那雙美目里的怨恨神情,大大的破壞了這份美,連帶著這片美景都受了影響。
看來這些日子的禮儀學習成效不大呀,九姐兒不由暗暗地在心里搖頭。
「慧兒也來這里乘涼呀……嗯,這里風景確實不錯。」
雖然她比楊慧兒大不了幾歲,但輩分上到底是長輩,又是在這復雜莫測的宮闈之中相見,自然希望能有一次友好的相見,所以微笑著主動開口。
「不錯嗎?」只可惜楊慧兒卻一點兒也不合作,回她冷笑,「確實,不過那是剛才,現在一點也不好了,爛極了,就和某些人一樣。」邊說著還故意瞥一眼九姐兒,好像怕她不知道影射的是她自己一樣。
這女孩兒,哎……
九姐兒只覺得一陣真心無奈,轉頭看一眼那听見二人說話就低了頭的水靈,然後息事寧人的道,「好吧,那你看吧,我回去休息。」
「怎麼,心虛了?想走?」但沒想到她躲也不行,她剛剛轉過身,身後的人就又冷冷的諷刺道。
「慧兒,我心虛什麼?有什麼可心虛的?」她只好又站住腳,轉頭看向她。
「不心虛?」她臉上的坦蕩神情讓楊慧兒更加憤然,「還敢說你不心虛?還不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我又怎麼會被送到這里來?祖母病了都沒人來接我回去看看,一定又是你……又是你從中使壞。」語氣里竟然滿是控訴和指責。
呃……
九姐兒只覺得一陣無語。
你祖母在裝病,又怎麼能夠來接你?你這樣不穩妥,要是真讓你知道了,指不定就會生出什麼事來?
可是現在這小姑娘竟然將這個記到了她頭上,這從哪里說理去?
「慧兒,話可不能隨便亂說。」
她盡量心平氣和的道,邊說著邊轉頭去看身後的水靈,這才發現那水靈不知何時已經退到了石橋的另外一邊,而四周不見人煙,一片靜謐。
這些人還真是夠識趣的,急匆匆的為兩人提供一個獨處的場所吵架,哎!
她不由得在心中一陣苦笑。
「亂說?」那楊慧兒聞言更氣了,「你這個出身卑賤的惡婦……妒婦,就會裝無辜,就會耍把戲,告訴你,你這些只能去騙四叔,騙不了我,我遲早要揭開你這張皮……」
出口的話愈發不堪難听,九姐兒被她氣得直哆嗦,但她深知這里絕不是發作的場所,所以目光冷然的看她一眼,「不可理喻!」丟下四個字,轉身就走。
「站住,誰不可理喻?說清楚——」但沒想到那楊慧兒竟然追了上來。
前面有兩個窈窕的人影裊裊而來,應該是某兩個出來賞景的宮妃,而身後的楊慧兒竟然還是一副不休不止的模樣,九姐兒只好快走兩步,轉身拐向另一處僻靜的石橋。
「你躲什麼?有本事別躲呀。」那楊慧兒卻不知她的退讓心思,跟在她身後,不依不饒的。
在一座綠蔭環抱的四角小亭里前,九姐兒忽然站定,看一眼亭下那碧荷映綠的水,然後又一臉正色的轉向身後的楊慧兒。
她這般站住,那挨過她的教訓的楊慧兒自然嚇了一跳,不覺得就退了兩步,戒備的看著她,「你想干什麼?」
「問這個問題的應該是我,你想干什麼?在這宮廷里這般鬧騰,是想讓你姑太太給人把柄,還是想讓你四叔落人口實?你也不小了,如此行事,真的就不必考慮後果?楊家確實尊貴顯赫,但這尊貴顯赫的背後又有著多少的氣恨嫉妒,你又焉能不懂?」九姐兒語氣肅然凜冽。
楊慧兒一愣,然後道,「你……你少整這些大道理,根本就是找轍……」語氣依然倔強,但氣勢上不覺得就矮了許多,後面也沒什麼正經話說了,只嘟囔著。
看來這小姑娘還不是特別混蛋!
九姐兒在心中嘆一嘆,然後不再理她,轉身就往回走。
這地方確實幽靜涼爽,但卻太過偏僻了,再加上那樹蔭片片,遮蔽掩映,萬一藏著什麼歹人就不妙了。
走了兩步,卻才發現那楊慧兒並沒跟上來,她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轉過身,「慧兒,你也出來時間不短了,回去吧。」
「我偏不回去,你管得著嗎?」那屢敗她下風的楊慧兒似乎終于等到扳回一城的機會,不僅不往回走,反而順著那亭角水邊的石階就坐下來。
「你……」九姐兒禁不住一陣搖頭,不再理她,再次轉身往回走。
但走了一截,忽然就直覺身後有異,猛然轉身的一瞬,嚇得一顆心幾乎都要跳出來了——
那荷花池的某片如傘狀的荷葉忽然快速向楊慧兒身邊移動,移到她身後的一刻,那荷葉突然暴起,下面鑽出一個人戴著金鷹面具的男人來,然後一雙大手如疾風般的抓向那沉浸在贏了她的得意之中的楊慧兒。
「慧兒,小心——」她立刻大叫。
「啊——」
楊慧兒也一聲大叫,不過為時已晚,身子已經被那面具男拖進了水里,只剩半個頭顱還露在水面,一雙手還死死扒著石階上的欄桿。
怎麼辦?
九姐兒急了,望一眼身後听見兩人的喊聲四處奔忙尋找的宮女內侍,又看一眼很快頭顱就已經完全沒入綠水中的楊慧兒,最終還是快速奔了過去,一手緊攀著那欄桿,一手去抓那楊慧兒。
水下那人到底還是行事不便,再加上那出身將門、行動力頗強的楊慧兒的奮力掙扎,她這一拉,那楊慧兒竟然一下子浮了上來,連帶著那面具男也一同被帶了出來。
九姐兒的目光掠過那卡在楊慧兒肩窩處的手,忽然快速的騰出手來,一把扯下自己頭上那金簪,狠命的就刺了上去,一面刺,還一面叫著,「這簪上可染了劇毒!」
「嘶——」面具男發出一聲低吟,那抓著楊慧兒的手不由的就放開了,人也倏地沉進了池水里。
九姐兒又拼力一拉,那極合作的楊慧兒一下子就爬上了岸。
那滿身滿臉都是水的楊慧兒感激的看著九姐兒,就想說什麼。
「快走,這里不宜久留!」九姐兒則趕緊道,然後一拉她就要跑。
「嘩——」
忽然身後的池水發出一聲響。
兩人一回頭,就只見一人從水里躍起,雙掌如鷹爪般向兩人方向抓來。
九姐兒一手握著簪子,又豈敢乖乖受制,自然反手猛刺。
但沒想到的是那人卻手一翻,一個擒拿手,「噗通——」一聲,九姐兒就被帶那人帶進了池水里。
「四嬸嬸……」看著那泛著陣陣漣漪的池面,那楊慧兒不由一聲大叫。
「怎麼了?威遠王妃呢?」
這時那水靈已經帶著幾名宮女內侍奔了過來。
「四嬸嬸……四嬸嬸她被壞人抓走了……」楊慧兒失神落魄的看了那轉瞬已經恢復了一片平靜的湖面片刻,然後「哇——」的一聲就蹲大哭起來。
那水靈聞言自然也急了,馬上著手安排人去報信。
很快成對的侍衛和御林軍就蜂擁而至,將這一處迅速圍得水泄不通,而那領頭的正是楊家兩兄弟——楊國慶和那多日未回府的楊國豐。
看見兩個叔叔,那楊慧兒立刻哭著迎上去,「四叔叔,五叔叔,小嬸嬸……小嬸嬸被壞人抓到水里去了,那水……水那麼深,小嬸嬸會不會……會不會被淹死呀……」
即使已經從內侍的口中听聞稟報,可是這會兒听自家佷女親口說出,楊國豐還是只覺得心髒一陣猛抽,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別哭,慧兒,細細說。」那端的楊國慶已經開始急切的詢問楊慧兒。
楊國豐也趕緊壓下心頭情緒,傾听……
「慧兒,你真是太不懂事
了。」听罷楊慧兒的訴說,那楊國慶立刻黑了臉,狠狠訓斥她。
「四哥,你看這應該是那刺客所為……」轉頭想和身邊的哥哥說兩句,但卻已不見哥哥的身影,再一看那池水邊,才發現哥哥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河邊,正在吩咐侍衛挖掘引水。
這是要毀掉這片荷花池嗎?可是……
楊國慶不由皺眉,走過去,「四哥,這荷花池……」
「有什麼事我一個人承擔。」但楊國豐卻只是淡淡一句。
楊國慶還想說什麼,但是楊國豐卻已經俯下腰月兌去靴子,將袍子塞進腰帶,沿著那岸邊親自下水去指揮那侍衛們。
楊國慶愣了愣,也即刻加入……
炎炎烈日下,眾人馬不停蹄。
汗流浹背中,那水面慢慢落下去了,池底的淤泥漸漸顯露,那一株株的荷花也都被棄在一邊,一片萎蔫,可是卻沒有任何蛛絲馬跡的發現。
「四哥,你看……」楊國慶抹一把臉上的汗,然後看向那不僅一頭一身汗,而且俊臉上濺上了星星點點泥點的楊國豐。
楊國豐只看他一眼,並未理會,然後又轉向那幫侍衛,「繼續——」說完,率先揮起那手下的鍬。
他必須趕快找到他的小妻子,不能讓她受一絲傷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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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狗血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