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抹身影印在了那朝陽之下,不僅是皇甫驍,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為之一驚。
因為,因為眼前的這個人,似乎已經不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雲淡風輕,萬事隨遇便可的女子,不再是……過去的那個慕雲若。
濕透的衣衫被扔在了一旁,那已然濕透,身上傷口還滲著血身子,雖然還是那般縴瘦,可是此刻卻不知不覺有著一種更加無法動搖的堅定,雙眸隨著朝陽抬起,平靜而清澈的眸里,不再是那之前幾近絕望的暗淡,而是充斥著比任何時候都耀眼的利光潼。
而這樣的眼神,縱是一同等候的張保也完全驚住,腳尖不自覺的向前挪了半步桎。
這個眼神,他看了整整二十三年,那不懼怕眼前任何風雨,那扛起了天下人重責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是這般相似。不僅如此,便是連氣勢,還有那發自心底的魄力,也都與他陪伴二十三年的那人同出一轍。
張保忍不住捂住嘴,淚流滿面。
此時金光恰好灑在那襲白衣之上,清秀的臉上有著即便風雨來襲都會巋然不動的沉穩,還帶著泥濘的雙腳穩穩站在地上,然後揚起雙眸看向外面一片靜默的眾人,言簡意賅的說︰「玨,召集所有人,一個時辰後,在西面舉行承襲儀式。」
這句話,不再是如過去一樣的輕語請求,而已然變成了不允拒絕的命令,一種唯有王者才會下達的命令,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堅定,而又確定。
歐陽玨愣了一下,心里也有著說不出的澎湃,即刻點了頭,轉身帶走了所有一同看傻的人。
姜鳳貞猛的恍回神,急忙上了兩步來到雲若面前,道︰「雲若,不要勉強自己,你是女人,就算——」
「女人,就可以軟弱,退縮嗎?」雲若輕語打斷,稍稍露出苦笑,然後輕輕擁了下姜鳳貞的身子,在她耳畔溫柔的說道︰「謝謝,貞,謝謝你。」
姜鳳貞雙瞳猛的一縮,但很快,那訝異的神情便漸漸化為了一抹復雜的情感,雙手也回擁著慕雲若。那一聲謝謝,比任何時候都要真,包含的情感都要多,然而也透著一絲決絕,仿佛是用這句話打斷了她接下來想說的任何一句安慰的話。
慕雲若,已經不需要安慰了。
姜鳳貞若有若無點點頭,指尖卻也同時收緊。
擁抱,永遠是那般溫暖,是任何人都渴求的棲息之地。
然而這一刻的雲若,卻沒有再多做停留,而是灑月兌一笑,毅然決然的從那擁抱中月兌離開來,仰頭看向皇甫驍接道︰「驍,你好像說過,儀式前是要紋慕家印,你盡快操辦吧。」
皇甫驍也是忽而恍神,心底暗暗在想,那不久前闖他陣時的靠聰明贏了的丫頭,方才竟是讓自己都有種不敢造次的懾然,同時也在想,三爺一直不擔心雲若,是因為他早料到慕雲若會有這樣的改變嗎?
不被浪潮淹沒,便會程浪而起,俯瞰浩瀚之海。
皇甫驍低聲一笑,轉了視線轉向抱著一個罐子的老師傅,道︰「慕家新將軍。」
老師傅一怔,許是萬萬沒想到竟是一個女子,恍惚的點點頭,這才大驚失色的彎大喊︰「慕將軍。」
雲若莞爾,不願嚇著這位老人家,「現在還不是呢。」言罷,她看向前方,「我們也走吧。」
放下了這句話,雲若便徑自向著前方而走,不再是過去那樣靜靜的,伴著旁人而走,或是側身讓路,而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一個人走在了最前面。
長風徘徊,她依舊是迎風而行,步履堅實,沒有分毫動搖。
兩側隨行侍衛均也紛紛一怔,不知不覺為她讓開了一條路,然後不由自主的隨著她的腳步,走在了她的身後。
皇甫驍站在後面望著領著將士們前行的那一身清傲的身影,不由長長舒口氣,感嘆了一句︰「慕雲若,終是扛起了夏侯靖的一切。……這樣的她,也不壞呢。」
揚唇邪邪一笑,褐色雙瞳中劃出一縷幽光。
一旁姜鳳貞咬咬唇,倏而對皇甫驍厲聲道︰「少打慕雲若主意!慕雲若心里永遠都只有一個男人!」
皇甫驍擰眉,冷哼一聲,「好,好,本將軍不會打她主意。」說到這里,皇甫驍不禁稍稍暗下了眸,再度看向姜鳳貞,「慕雲若的心里,本也就容不下別的男人了,不是嗎?」
姜鳳貞咬咬唇,似是想到了慕雲
tang若一路來的艱辛,美眸中落出了傷痛。
到結果,她這朋友,除了會拽慕雲若的後腿外,究竟還做了什麼?
她黯然,轉身欲跟著走,可因著在這里等了太久導致雙腿有些發麻,一步踉蹌就往前面栽去,本是以為會正好摔在岩石上,卻意外被一個臂彎給攬了回來,抬頭看,對上了皇甫驍那雙沒耐性的褐眸。
姜鳳貞一愣,大家閨秀的根性讓她腦中嗡響一聲,伸出手便要將皇甫驍推開,誰料在她踫到皇甫驍之前,卻見皇甫驍先一步嘖了舌,一個松手將姜鳳貞丟在了沙灘旁,然後用力在身上蹭了蹭手,打了個寒顫,道了一聲︰「晦氣。」
言罷,他轉身離開,留下了瞠目結舌的姜鳳貞。
她愣了半晌,不知該笑還是該怒,直到腳上不那麼麻了,這才狠狠踹了一腳那岩石,「該死的混賬!若是以前——」她緊緊咬牙,「本宮一定會將你扔進海里喂魚!!」
姜鳳貞怒喘了幾口,從地上爬起,優雅的撢了撢身上的沙子也向前跟去,而那方才的幽怨似乎因著這一生氣而消失殆盡,只剩下對皇甫驍打骨髓里面的厭惡,不停縈繞在了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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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始終一言不發,安靜而沉著,身上的傷已經被嵐重新包扎,宮里出來的太醫也自發的給她煎了些內服的藥,如今離加封以及承襲的儀式,就只剩下了兩件事,紋印,以及上妝。
不多時,大帳的外簾便被拉開,皇甫驍先一步進來,身後跟著的老師傅也抱著罐子走入,憐香見了,停了手上的梳子,難得乖巧的先退到一邊。
雲若抬開清眸看向前方,稍稍頷首示意,而後起了身緩緩走上前,問道︰「雲若沒有紋過此類東西,不知要如何,還請老師傅多多擔待。」
她言語誠懇,使得老師傅有些訝異,然後說道︰「慕家將軍紋,一直是慕家的傳統,紋型以荊棘纏日為主,意在為朝廷,為東衛,獻出一切的意思。」
「荊棘纏日。」雲若輕輕念著這四個字,想起了慕老那最後的一幕,心中不免又一次的抽痛,「紋在何處?」雲若復問。
老師傅有些心疼這渾身是傷的縴弱女子,于是說道︰「此紋要用特別調制的藥粉嵌入皮肉,哪怕夜中也會有抹不去的光輝,甚是好看,可紋在身上猶如酷刑,痛苦不堪,便是在慕老將軍紋此紋時,都幾乎快要耐不住,老夫認為,若是女將軍的話,紋上些許留個意義便好。」老師傅說著,用手比劃了拳頭這麼大,「在手臂或其他什麼地方,留下這麼大便好,老夫也會先給將軍涂上麻沸散,這樣也不會太痛了。」
「爹爹紋了多少?」雲若靜靜而問,絲毫沒被老師傅的話嚇住。
老師傅贊嘆眼前女子的勇氣,料是以為她僅是想問問,心里有個數,邊懷念的說︰「慕老將軍當年守衛東衛還有皇上之決心,讓老夫驚嘆,明明知道是挫骨之痛,竟紋在了整個後背上,說起慕老,確是——」
然,沒等那老師傅懷念完,雲若卻灑月兌的轉了身,沒等任何人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到時候,且見她毫無芥蒂的扯下衣衫,將其橫手扔在一邊,僅漠然道了句︰「抱歉,師傅,雲若趕時……麻沸散這些東西便算了,直接紋便好。」
老師傅望著那半身褪下衣衫,卻處處都是傷痕的身子,整個人都呆住了,皇甫驍亦是沒想到雲若會有此驚人之舉。
皇甫驍失笑,替那瞠目結舌的老師傅道︰「雲若,如此,是要紋在什麼地方?」
只見雲若側後微微一笑,探出右手,用拇指重重指了下後背,一字一頓道︰「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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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忙得頭昏腦漲,很快就好了,今天是七夕節,祝大家七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