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欲娶之 必先毀之 第31章 皇帝癖好

作者 ︰ 指間風月

()大雨過後的山道泥濘不堪,袁檀背著鳳隱簡直是舉步維艱,不知摔了多少次。(鳳舞文學網)最險的一次從山坡上滾落下來,千鈞一發之際,袁檀只來得及將鳳隱護在懷里,抱著她翻滾了好幾丈遠,最後兩人倒在一灘泥窩里。

袁檀抱著她半坐起來,雙手下意識地在她身上模索,臉色有些發白︰「沒事吧?」

鳳隱無力搖了搖頭,他將她護得很好,只是手臂稍微破了點皮。

袁檀重重地松了口氣。

待抵達半山腰時,天色已經暗下,四周空曠荒蕪,懸在天邊的一輪弦月亦顯得淒冷。

陡峭的山壁處剛好有一個凹進去的山洞,正好用來遮風擋雨。

袁檀抱著鳳隱走進山洞,渾身月兌力地仰倒在地上。他之所以能走到這里完全是靠強大的意念支撐,找到了棲身之所,才放任自己倒下。

兩人滿身滿臉的髒污,鳳隱活了將近兩萬歲,從未像此刻這般狼狽,想必袁檀也是。

月光斜斜探入,將狹小的山洞照得甚為明亮。

袁檀閉著眼,胸口起伏得厲害。

鳳隱趴在袁檀胸口,虛弱地抬起手想模模他的臉,抬到半空又滑落下來,他似是察覺她的意圖,抓起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嗓音沙啞地喚道︰「阿隱。」

鳳隱「嗯」了一聲︰「我在。」

他抱緊她,誰也沒有說話,靜夜里彼此交換著對方的呼吸。

半晌,袁檀緩過勁來,打量了下山洞,洞里堆了些柴火,有燃燒過的痕跡,或許是以前在這避雨的人留下的。

袁檀自幼養尊處優,不過這七年游歷在外,早已適應了各種惡劣的環境,他簡單收拾了一番,將火生起來。

冉冉篝火下,鳳隱靠坐在牆上,蒼白的臉被映得通紅。袁檀走過去,模了模她額頭,有些燙,他問︰「冷嗎?」

鳳隱牙齒打顫,四肢百骸都泛著一股冰冷的痛意,嘴里卻道︰「我是神仙,怎麼會怕冷。」不過是失了仙力護體罷了。

「明明就在打哆嗦。」袁檀俯身抱起她,坐在火光處,輕問,「這樣好些了麼?」

鳳隱點點頭,隨即皺起眉頭︰「衣服濕漉漉的黏在身上十分難受。」

袁檀默了一瞬︰「那我們月兌下來?」

「……嗯。」鳳隱含糊地應了聲。

濃墨似的夜色,四周寂然無聲。袁檀的手指自她肩頭滑了下去,轉而移至她腰間的系帶,輕解羅衫,火光勾勒出她玲瓏的身段,投照在山壁上,兩條身影漸漸地貼到了一處。

這時,鳳隱誠懇地對袁檀說︰「你不難受麼?要不也月兌下來?」

這話並無挑逗的意思,她只是覺得自己已經認定了袁檀,何必因為無所謂的矜持讓他穿著又濕又黏的衣服熬上一整夜?

袁檀手指顫了顫,呼吸有些急促︰「你確定?」

「……嗯。」鳳隱羞怯地垂下眼,不介意和袁檀果裎相見是一回事,會不會害羞又是另一回事。

袁檀慢條斯理地褪下自己的衣物,然後將衣服鋪在身下,抱著鳳隱躺了下去。肌膚相貼的剎那,兩人俱是一震。

鳳隱撫著掌心下微燙的肌膚,既羞澀又開懷︰「好暖和。」

「睡吧。」熠熠火光下,袁檀的神色是難以言喻的溫柔。

據說許多相愛的男女第一次都是在山洞里發生,鳳隱也想遵守這定律,可因著重傷在身,心有余而力不足,袁檀也不是重欲的人,于是兩人月兌光了抱在一起毫無旖念,一直睡到天邊抹出一道微白的光亮。

鳳隱依舊渾身酸痛,袁檀扶她出了山洞,外頭日光暖暖,她矮身坐在一塊青石上,沐浴在晨曦里。

袁檀靜靜看了會兒,溫聲道︰「你在這里坐一會兒,我看看附近有沒有裹月復的東西。」

鳳隱猶豫了下,點頭。

***

山間只有一些野果,袁檀摘了些許返回山洞,只見鳳隱獨坐在一塊青石上,神情專注地凝望著某處。

他走過去,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金烏初升,天邊扯出一道金燦燦的光來,遠處高高低低的宮殿群起伏成一條雄渾壯麗的曲線,黑色層疊的屋瓦閃爍著熠熠光芒,靜靜蟄伏在一方闊土之上,令人嘆為觀止。

袁檀道︰「那是鄴城。」

「我們竟到這里來了?」一個野果遞到嘴邊,鳳隱從善如流地咬了一口,突然笑了,「凡人總是羨慕神仙生活,連秦始皇,漢武帝這樣的有為之君都不例外,可九重天上撂著千萬條的規矩,既死板又嚴苛,其實,我們神仙遠不及凡人如此會享受。」

袁檀在她身邊坐下來,神色淡然︰「以前我也不覺得做神仙有什麼好。可如今,卻有些羨慕。」

他其實很想陪她一起走到老,可,這是奢望。

隨意吃了些野果裹月復,袁檀背著鳳隱繼續下山。這回腳程明顯快很多,一個時辰後,他們順利抵達山腳。

這荒郊野外的,徒步而行不是個辦法,但附近只有一些清苦的百姓,馬這種極為高檔的牲口是難得一見的。

袁檀走了好幾戶人家,才勉強找到一頭驢,那頭驢瘦弱得可憐,鳳隱有些不忍心騎它,而且她覺得騎驢有些丟臉。

臨走時,袁檀又自附近的人家買了兩套舊衣服,舊到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且還有補丁,好在還算干淨。

兩人各自換上補丁衣服,苦中作樂地相視一笑。

果然沒有最落魄,只有更落魄。

因為那頭驢實在嬌弱得可以,只能承受鳳隱一個人的重量,所以一路上都是袁檀牽著驢慢悠悠地前行,而且時不時要停一下,不是袁檀累得受不住,而是驢累得受不住。

接近晌午,高聳的城牆漸漸呈現在眼前,起伏的曲線雄渾壯闊。那是北齊的國都--鄴城。

自三國時曹魏以鄴城作都,鄴城由此大興,幾度廢興,東魏定都于此,北齊取東魏而代之,仍定都于此。

西晉時有個叫左思的作了《三都賦》,其中之一《魏都賦》頌的便是這鄴城,據說《三都賦》一成便廣為流傳,京都洛陽的豪貴們爭相傳抄,造成了「洛陽紙貴」。

因為鳳隱和袁檀先前在一個獵戶只喝了碗粟粥,肚子仍是餓得厲害,所以兩人駕著車直奔城內東市。

奈何東市熙熙攘攘,甚是熱鬧,牽著頭驢簡直寸步難行。即使前方十來步遠的地方就有賣吃的,袁檀仍不放心將鳳隱丟下,只好將她抱下來。

鳳隱的腳將將落地,兩人的身體甚至還緊緊貼在一起,前方十步開外突然響起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響,似乎是金屬相撞的聲音。鳳隱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一件微小的物體朝她腦門砸來,好在袁檀反應迅速,一手抄住那件物體,一瞧,竟是個銅板。

鳳隱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衣物,雖然寒酸,但亂世之中大家普遍穿得寒酸,應該不至于被人當成乞丐,那這銅板是怎麼回事?

這廂還沒想通透,腰間忽然一緊,袁檀帶著她轉到路旁,她原先站的地方頃刻間擠滿了人群。

銅板像雨似地漫天灑下,掉在地上,叮叮當當,眾多的百姓發瘋了般,爭相拾撿地上散落的金玉錢帛,甚至互相踩踏廝打。

而始作俑者騎著一頭……驢,胡服散發,被一群執刀的侍衛簇擁在中間,他一邊灑錢,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丑態百出的百姓,卑微如螻蟻,笑得愈加狂肆。

鳳隱有些困惑,她騎驢是迫于無奈,那個看起來有權有勢的男人騎驢是想表達什麼?自己有精神病?

正這麼想著,袁檀拉著鳳隱蹲子,在她耳邊道︰「低下頭。」

鳳隱雖不明所以,但听袁檀的準沒錯,遂低下頭來。四周的百姓依然瘋狂地搶奪財物,那一張張本該平實的臉上充滿了貪欲。

人性的丑惡在利益沖突下*果地呈現出來。

而那個罪魁禍首疾速駛過人群,拋後的如雲護衛,也不管馬蹄踐踏到百姓,大笑著繼續散擲錢物,一路洋洋灑灑,瀟灑快意。

直到那在如潮的街市上肆意馳騁的身影消失,袁檀才扶著鳳隱起身,而百姓越聚越多,紛紛搶著地上散落的錢物,大打出手者比比皆是。

鳳隱奇道︰「那人是誰?是不是腦子不正常,竟以看人搶奪錢物為樂。」

「我們腳踏的這片土地上最有權勢的人。」

鳳隱掩袖咳了咳,小聲道︰「你是說皇帝?」

北齊的皇帝果然昏庸的很特別,凡界歷史長河中涌現出諸多的皇帝,怕是沒一個這麼干過。

鳳隱忽然想起大哥文簫和心上人紅貞時常在凡界幽會,大概是曾親眼目睹過北齊皇帝的「特別」,文簫評價說︰「現今北齊的皇帝內心之變態,行事之瘋狂,殺人之果斷,心思之詭異,打敗了史上所有的皇帝。」

鳳隱那時以為袁檀死于建康之禍,消沉得很,沒太理會他。

文簫繼續將北齊皇帝初登基時如何英明神武,後來又如何瘋狂變態事跡講了一遍。

鳳隱曉得大哥是見她日漸消沉,故意同她聊天解悶,但她還是沒說話。

文簫尋思了會兒,繼續說︰「你同這個皇帝應該興趣相投。」

鳳隱听到此,終于忍不住道︰「你什麼意思?」

文簫見她終于有所反應,忍不住笑了︰「他跟你一樣愛喝酒。」

……

鳳隱自回憶里回神,困惑道︰「照理說當皇帝的都是久居深宮,你怎麼會認得他?」

「北齊的皇帝並不久居深宮,剛才的情況我遇見過好幾次。」

鳳隱無言了半晌。

袁檀又道︰「北齊皇帝以殺人為樂,殺人的方法也花樣百出。而且行事怪異,往往出人意表,不能以常人的心態來推測,剛才百姓都蹲在地上搶撿錢物,若是我們不蹲下的話,獨獨凸顯于人群之中,恐怕會遭禍。」

鳳隱贊同地點點頭,壓低了聲音又道︰「北齊的皇帝如此不正常,沒準他哪天發起瘋來帶著弓箭來到大街上,看誰不順眼就射殺誰怎麼辦?」

袁檀沉吟︰「他以前就做過這事,差別在于他沒殺人。」

這個皇帝簡直……言語難以形容,筆墨更加難以形容,鳳隱咳了咳︰「我現在幾乎沒了法力,連自保都是問題,鄴城不能久留。我們走吧。」

袁檀有些遲疑︰「這里有最好的旅舍,最好的醫者,最好的膳食,我本意是讓你好好養身子。」

「我是神仙,跟你們凡人養身子的方法不太一樣。那些醫者只能治凡人的病。」

「我倒沒有想到這一層。」袁檀轉而拉起她的手,「既然你想離開,那我們走吧。」

鳳隱自以為遠遠躲開皇帝便是,可她漏算了,北齊的皇帝如此不正常,在他統治之下的臣民難免也有個把個不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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