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賦 第八十三章 五宗罪(一)

作者 ︰ 火華黨

()「既然按察使大人不忍念出鎮撫大人的罪狀,就由草民來代念吧。(鳳舞文學網)」

胡燁見張遠坐在主審位子上一言不發,知道肯定是被自己的狀子嚇到了,只好自己動口了。

「草民胡燁,狀告永平衛鎮撫司鎮撫周杰五宗罪。」

「其一,貪贓枉法。」

「其二,強佔良田。」

「其三,草菅人命。」

「其四,官商勾結。」

「其五,知法犯法。」

胡燁話音剛落,衙門外的百姓就站不住了。他們不懂什麼大明律,但是胡燁說得每一條,他們都記得周杰做過。現在想起來,原來周杰犯了這麼多罪,紛紛指著周杰咒罵。

周杰此刻的臉色,只能用一個糟糕來形容,他從來就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有人在自己的衙門狀告自己,而且還有這麼多罪名。

朱棣也吃驚的看著胡燁,他都沒有發現周杰的這些罪狀,胡燁才來了北平一個月不到,怎麼就查出來這麼多?

「肅靜!肅靜!」張遠不愧是按察使,大場面肯定是見過的,所以外面的百姓一起哄,他就使勁的拍了拍驚堂木,然後對著胡燁說道,「你可知道誣陷朝廷命官可是大罪?如果你拿不出證據來,今天我就可以定你的死罪?」

「嘿嘿,誣陷朝廷命官?」胡燁冷笑一聲,隨後對著張遠大聲的說︰「此事事關重大,草民自然是不敢妄言,狀子上所寫的每一條,草民都有真憑實據,這就給按察使大人一一道來。」

「第一條,貪贓枉法。敢問按察使大人,一個五品官,一年的俸祿能有多少?」胡燁問。

「月俸十七石。」張遠毫不猶豫的回答。

「很好,月俸十七石,一年下來不到兩百石,折合不到一百兩銀子。」胡燁大致一算,然後又說,「就算是一年一百兩銀子,周杰在北平當官就算是三十年,總共也不到三千兩。但是大人可以去看一看他的宅子,何其的奢華。比身為四品官的金忠大人的宅子,不知豪華了多少,大人認為這周杰的錢財從何而來?」

「胡說,我那宅子乃是老祖宗所留,怎麼會是貪贓而來,無知小兒休要血口噴人。」沒等張遠回答,周杰就憤然指著胡燁的鼻子說道。

「嘿嘿,周大人不要激動,就算那宅子是你祖宗所留,你的錢財總不是老祖宗所留的吧?」胡燁微微一笑,隨後陡然提高音量,「就在十幾天前,你兒子周愷,懸賞一千兩要我的人頭。敢問周大人,你家里真有這麼多閑錢嗎?」

「無中生有!」

周杰辯駁道。

「無中生有?當時你永平衛的人可都在場,還有燕山北衛的張千戶也在場,難道他們也有听錯?」胡燁反問。

周杰聞言沉默以對。

胡燁見周杰沉默,于是轉過身來,對著張遠說︰「敢問張大人,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一千兩來懸賞一個平民人頭的兒子,會有一個奉公守法的老爹麼?他周杰不貪張枉法,家里能有這麼多家產供兒子揮霍?他周杰不貪張枉法,他兒子敢這麼囂張?他周杰不貪贓枉法,他兒子敢在大街之上征收保護費?」

「這都是你的一家之言,如何能當證據。」張遠看著胡燁說道。

「一家之言自然是當不得證據,但是如果張大人想要證據,門外的百姓就可以作證據。你大可問問,他們有多少人受過平城四少的迫害,有多少人家的少女被平城四少給糟蹋了,又有多少錢糧進了平城四少的腰包。」胡燁指了指外面圍觀的百姓,這個時候要證據?外面全部都是。

「不錯,平城四少作惡多端,我家閨女就是讓他們給糟蹋了,沒臉見人才跳河自盡的。」一個婦人听了胡燁之言,立刻就哭訴了起來。

「老漢擺個攤子不容易,一天掙個十幾文錢,這都要被平城四少搜刮近一半,難道這還不算貪贓枉法嗎?」一個老漢大聲的吼道,其實他也不知道什麼是貪贓枉法,但是這個時候說出平城四少的惡劣事跡一定不會錯。

于是乎衙門就成了菜市場,全都是此起彼伏的告狀聲。

朱棣眯著眼楮看著這一切,心中有了一絲寒意,沒想到自己封地的百姓竟然生活的如此艱苦。以前胡燁給他說,他還不怎麼相信,現在百姓們當著他的面訴苦,他才知道情況有多麼嚴重。

「肅靜!肅靜!」張遠再次拍了拍驚堂木,不然場面就要失控了。

「敢問大人,這個證據如何?」胡燁微笑著看著張遠。

「哼,刁民之言,焉能當真。」周杰不屑的說道。

「呵呵,沒想到這些苦難的百姓,到了周大人眼中,倒成了一群刁民。就是不知道張大人在用這些刁民的良田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些刁民是怎麼活的?」胡燁冷笑著問周杰。

「你什麼意思?」周杰大怒。

「哼,張大人,這就是我要狀告周杰的第二條,強佔良田。」胡燁怒視一眼周杰之後,就上前一步,從懷里掏出一張狀子,然後讓衙役遞給張遠。

「張大人,大明律規定,五品官的田產不得超過五萬畝,也就相當于一千戶軍戶的田地。但是這周杰名下的良田達到了五十萬畝,這多出的十余倍是從何處而來?莫非它們主動出現在了周杰的名下?還是它們的主人主動送給周大人的?」

「你……」周杰大為吃驚,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有多少田產,沒想到胡燁知道的如此清楚。

「嘿嘿,周大人無需反駁,你是不是有這些田產,找人一去查證便知。至于你這些田產的來源,我不說,想必大家都清楚。」胡燁看著暴跳如雷的周杰,絲毫不懼。

「一部分是和周杰有些關系的人,特意掛靠在周杰名下的,但是大部分都是周杰通過各種卑劣的手段,強取豪奪而來的。大家可能要問,民田每畝交稅三升,官田每畝交稅五升三合,為什麼有人喜歡把田地,掛靠在周杰名下成為官田呢?」

胡燁神秘一笑,繼續說道,「大家不要忘了,民田的稅賦是上繳給國庫,而官田的稅賦是上繳給土地所有者。也就是說民田交給朝廷,而掛靠在周杰名下的話,稅賦就是交給周杰,成為周杰的似有財產。然後周杰就五五分賬,這樣掛靠官田的人就只需上繳兩升的糧食,比不掛靠要少繳四合的糧食,這種雙贏的事情,自然有很多人想干。」

「你胡說,不是五五分,是三七分,他們只需給我上繳兩升。」周杰嚴正的反駁道。

「嘿嘿,周大人終于露出馬腳了。」胡燁奸詐的一笑,終于讓縝密的周杰出現了慌亂。

周杰自知失言,連忙閉口不言。

但是胡燁的攻擊才剛剛開始,接下來還有源源不斷的攻擊。

「但是北平的百姓是忠于朝廷的,他們寧願多給朝廷上繳一升的稅,也不願上繳兩升給周杰這樣的貪官污吏。于是周杰便使用各種卑劣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給那些不願將田地並入自己名下的百姓,安上各種罪名,這樣就能強佔了他們的民田。」

「這就要說到我狀告周杰的第三條,草菅人命!」胡燁大聲的說道。

「我派人查過了,周杰名下的這五十萬畝良田,有五萬畝是他應有的田產,有四十萬畝是那些自願,或者被迫並入周杰名下的田產。還有五萬畝卻是周杰迫害百姓得來的!」胡燁指著周杰,開始了狂風驟雨般的攻擊。

「胡言亂語。」周杰破口大罵,然後對著張遠說道,「按察使大人,這個刁民再三咆哮公堂,侮辱朝廷命官。理應打入大牢,大刑伺候。」

「哼,周大人,你敢說我咆哮公堂?你的聲音比我大,你罵人的次數比我多,怎麼不是你咆哮公堂?難道你當按察使大人是白痴嗎?」胡燁目視著周杰,挑撥著他倆只見的關系。

果然,張遠一听,覺得胡燁說得有些道理,周杰的態度確實比胡燁還要惡劣,示意胡燁繼續說下去。

「五萬畝的良田啊!這得有多少戶百姓失去了活下去的資本!大明律規定,一戶種田五十畝,五萬畝就是一千戶人的田地。周杰強搶過來,就有一千戶人流離失所,有的餓死了,成了孤魂野鬼。有的逃亡了,成了饑餓流民。還有的逃亡塞外,成了蒙古人的俘虜。敢問按察使大人,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麼?」胡燁大聲的質問道。

听到這里,衙門外百姓的罵聲不絕于耳,他們終于知道,為什麼以前有人莫名其妙的就犯了罪,原來是這周杰暗中指使,目的是他們手中的田地。

于是手中有東西的人,開始朝周杰扔東西,有早晨剛買的油條,還有熱騰騰的包子,有的甚至是月兌掉自己的鞋子照著周杰扔。不過準頭不怎麼樣,旁邊的胡燁差點遭了秧。

相對于百姓的狂怒,朱棣就內斂了許多,不過手中那暴起的青筋,卻顯示著他內心此刻的暴怒。

原來自己的子民,成了周杰牟利的對象,原來這麼多流民不是天災造成的。朱棣一想到北平還有很多像周杰一樣的官,頓時心中的殺氣大增。旁邊的鄭二都害怕了,他從來沒有見過朱棣有這般的怒氣。

「怎麼?周大人無法可說了吧。如果周大人不服,大可以現在找人去丈量你的田產,有什麼出入我擔著。」胡燁冷冷的看著周杰。

周杰沉默以對,知道此刻反駁也沒有用,既然胡燁敢這麼肯定,就說明胡燁是有備而來,看來今天是要栽在胡燁手上了。

「很好,既然周大人不反對,那我們就進入下一條,官商勾結!」

胡燁說著又從懷里掏出一份狀子,讓衙役帶給張遠。

張遠看著這份狀子,眼楮瞪得老大,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楮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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