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耕田 第046節︰寒冬

作者 ︰ 夏川

()接下來的日子,在裴子慧的心里可以用美好幸福來形容。(鳳舞文學網)

冬日將至,一家人都穿上了暖暖的棉衣,每頓飯都有饃有菜,吃得十分香甜。裴子墨的房間里常常書聲朗朗,夜半時分還能看到他伴著油燈,伏桌習字的身影。

裴子唐也時常和楚牧上山打獵,偶能獵回山雞野免什麼的,倒也能為一家人的餐桌增加一些肉香。

而段氏則又拿起她多年不模的繡花針,一針一線的繡了起來。她按照裴子慧畫的花樣子繡出來的成品,不但拿到「錦繡坊」能多賣些錢,而且這繡功更是得到了何老板贊不絕口的認可。

由此,裴子慧的生活也有了些變化。她每天都要看看那剛冒出女敕芽的韭菜長了多少,並適當的澆上一些水。還要去那兩壇正在釀制的食醋旁邊聞一聞有沒有酸味。剩余時間則是大量地畫著花樣子,偶也和段氏學一學繡花的本領。

那麼裴家的男人們則是把大量的時間放在了編葦席上面。

自上次從周老板那里回來後,他們又開始到河里割起了葦子。

割完之後,就地捆好。

借了金柱家的牛車,將捆好的葦子一車一車的往家拉,又一捆一捆的垛在院子里,把院子堆得像葦山一樣壯觀。

有風吹來的日子,院子上空就會涌動著飛雪一樣的蘆花,而且那蘆花還會隨著天色變幻,時而羽紅,時而米白,時而金黃,時而瓦灰,飄飄蕩蕩,飛飛揚揚的,那苦苦淡淡的香氣把日子撐得滿滿的,又把一家人的生活撐得甜甜的。

段氏站在窗前,望著那一院子的蘆葦就開始笑了起來,她輕聲說道︰「有了這一院子的蘆葦,我們就可以順順利利的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天了。」

裴逸之話變得少了,听到這樣的話也只是笑,似乎他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手腕上。

他只有一只手,所以編起葦席來,自是有許多不便之處。雖然他總能想到辦法解決,但是也不免讓那只完好無損的手指受了許多的苦。手上劃傷了,就用布條包好繼續編,這個手指的傷還沒養好,另一個手指又繼續劃傷,所以整整一個冬天,他的手都是在用布條包裹中度過的。

但是那葦席編得久了,即便是一只手,也可以漸漸變得游刃有余起來。那手快得就像是游在水里的魚,長長的篾條在他手里幾乎變成了翻動的浪花,一浪接著一浪,無休無止地向前涌動著。那蔑條在他手里經經緯緯地跳動著,就那麼一片接著一片的織了下去。

到後來,他一只手編葦席的速度,已經是裴子唐和楚牧的二倍。每逢過了四五天左右,幾人就會扛著編好的葦席送到周家去。

加上裴子慧的花樣子和段氏所繡的花,裴家的收入日漸多了起來,而裴子慧最惦記的還是那罐還未成形的醋。

終于到了第二十一天,她心中又是激動又是不安地打開了那兩個壇子,確實有一股酸酸甜甜的醋香撲鼻而來,但是當她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之後,竟酸得直咳嗽,眼淚差點就流了下來。而另外一壇似乎味道又過于清淡,沒有濃厚的醇香之感,看來還是比例沒有調置適當所致。

不過她還是將這些還未試驗成功的醋拿到了自家的餐桌上食用,不但大家都說好吃,而且吃後也沒什麼不良反應。

所以在他們去送葦席的時候,又厚著臉皮找元征總管要了一桶酒糟。這次吸收了上次的經驗教訓,又調換了不同的比例,進行了又一次的發酵。

這次她將酒糟分成了三壇,將其中一壇埋在了不會著凍的深土中。

就這樣,未成形的醋在缸中慢慢滋生著酸氣,日子也如流水一般漸漸流走。

在那些個漫長的冬夜里,一個屋子,兩盆木炭火,炕上一盆,地下一盆。

炕上裴子洋在玩耍,段氏在繡花,裴子慧的花樣子畫完了,也會模起針線學著去繡。

而地下,中間一盆木炭火,大黃和小白一左一右地趴著。中間是裴逸之帶著三個兒子,那些葦片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在他們手中翻走如飛。

趕著趕著就到了年關,到了年臘月二十六那天,段氏把裴子洋喂飽之後交給了裴子墨和裴子慧照顧,然後就隨著裴逸之,帶著裴子唐和楚牧去了集市。

外頭雖冷,但卻到了趕集人數最多的時候,家家都開始張羅著置辦年貨。

幾個人一大早晨出去,一直到過了晌午才回來。

回來時,裴子唐和楚牧一人背了半袋細糧,打開一看竟然是大米和白面。段氏手里抱著幾塊棉布料,兩壇白酒。裴逸之則提著一大塊豬肉,二斤煙絲,一卷寫春聯用的紅紙,一小包火鞭。

段氏將布料放在炕上,哈著手,帶著一身寒氣,就從隨身挎著的布兜里拿出來四個牛肉火燒,裴子墨、裴子唐、楚牧、裴子慧一人一個,而她和裴逸之卻兩手空空,段氏笑著說︰「吃吧,貼著身裝回來的,估計還不涼。」說著,看了看炕上的裴子洋,笑著對裴逸之道︰「若是明年再買可就要五個了,現在這小家伙還吃不了。」

裴逸之也笑了笑,自兜里模出一包糖,是包著油紙的花生糖,說道︰「這糖倒是可以給他舌忝著吃,。」

于是段氏將那包糖也給幾個孩子分了。又對裴逸之道︰「這酒和煙絲你晚上就給咱爹咱娘送去吧。再提上一塊豬肉。」

「成,吃了晚飯就去。」裴逸之答應著,轉身就將那一大塊豬肉提到了廚房,然後用刀分割成小塊,一塊一塊地凍了起來,留著過年的時候吃。

接下來的幾天,段氏開始起早貪晚的給幾個孩子做過年的新衣裳。

裴子墨、楚牧、以及裴子唐三人的新衣裳都是一身青藍色,而裴子慧的則是一套玫粉色的,繡上她自己畫的花樣子,穿在身上,就如那鮮女敕初開的倍蕾一般。

而最小的裴子洋的新衣服,則是哥哥姐姐做衣服剩余的布料邊角所拼湊出來的,由于段氏心靈手巧,做工精細,顏色也搭得相配,若不是仔細去看,還看不出來是邊角布料所拼湊。

到了臘月二十八,裴逸之借了金柱家的牛車,拉著一車年前最後一次編好的葦席送到了周家。並且帶著一捆裴子慧種出來的鮮女敕女敕的韭菜。

「周老爺,這是小女子慧在家中室內種植的蔬菜,給您帶了一捆過來,據說用它包餃子吃,味道很是鮮美。」裴逸之笑著對周大川說道。

周大川呵呵一笑,讓管家元征接了過來,「子慧這孩子真是有心了,這菜叫什麼名?」

「子慧說叫韭菜。」

「韭菜?」周大川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過年就用這捆韭菜包餃子,若是好吃,我可要再向子慧討來吃的。」

「是,是。」裴逸之道︰「周老板想吃就盡管說來,這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是子慧從山里采回的種子,就隨隨便便在木盆里裝點松土一種,嘿!果然還長了出來,而且長得水水女敕女敕很是喜人,我們家還沒包過餃子,不過用它炒了一回雞蛋,味道果真不錯。」

「嗯!听你這樣一說,那我更要試試了。」說罷,對元征一揮手,「去!把我給裴家的東西拿過來。」

「是,老爺。」元征轉身出去後,不一會兒功夫又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的人竟捧了一個大豬頭,還有兩條約一米長的大刀魚。

周大川笑道︰「過年了,家里殺了兩頭豬,你們拿回去一個豬頭吃吧!這兩條魚也拿回去給孩子們嘗嘗鮮。」

「這,這怎麼行。」裴逸之趕緊推辭道︰「承蒙周老爺將編葦席之事交于我家,本已承情之至,無以為報,又怎好收周老爺的東西,這,這可萬萬不可。」

「噯!」周大川擺了擺手,「這又不是給你的,是給你的幾個孩子們的,既然我周某人給你拿了,就是誠心給你,所以你無需客氣就是。」

裴逸之見他這樣說了,自是也不好推辭,就也大大方方的收了。

于是裴子唐高高興興地抱著大豬頭,楚牧捧著兩條長長的刀魚回到了家中。

過年吃豬頭是當地的一種習俗,豬頭雖然是一般窮苦人家吃不起的東西,但是並不稀奇,稀奇的是這兩條刀魚。

刀魚是海魚,是這種北方無海地區難得一見的魚,裴家人自是都沒有吃過。捧到家中之後,段氏便將那魚寶貝一般地凍了起來,準備到過年那晚的餐桌上才拿出來食用。

段氏一邊準備著過年的東西,一邊笑著對裴逸之道︰「他爹,這都年二十八了,那編葦席的事你就停一停吧,過年了,不止是你,連孩子們也一塊歇兩天。」

「好,歇兩天。」裴逸之重重點頭,又對段氏道︰「香瑤,我看隔壁瞎婆的兒子到現在還沒回來,恐怕是過年也不會回來了,要不年三十那晚,咱們將瞎婆接到咱家來吃年夜飯吧?」

段氏一笑,「中!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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