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耕田 第025節︰震驚

作者 ︰ 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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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金柱最先愣住了,他看著裴子芙呆了好半天,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鳳舞文學網)

裴子芙瞟了他一眼,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真是個呆子!」

「呆子?」金柱喃喃中,又一臉糾結地抓了抓後腦勺。

其它幾個柱子的眼楮倒是一下子就亮了,突出其來的喜悅一時間讓他們不知如何是好,一只只大海碗落在了地上,手也像沒地方放了似的局促起來,還是鐵柱最先搶著叫道︰「嫂,嫂!」

老二銀柱舌忝了一下嘴唇,道︰「嫂。」

老三銅柱自己先羞了,靦腆地說了一聲︰「嫂。」

最後裴子芙走到金柱爹面前,紅著臉說︰「爹,一個家不能沒有女人,我這就算過來了。」

金柱爹傻了一樣的站在那里,兩只手仍死死地捧著海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過了一會兒,他再抬頭時已是滿臉淚水,那老淚浸在皺折里,縱橫交錯,一行行的流淌著,過了好半晌,才嗚咽著說道︰「孩子,實在是…委屈你了。」

裴子芙靜靜地說︰「爹,這是我願意的,不委屈。」

陡然間,院子似乎一下子就亮了。

在這個多少年來一直破舊不堪的小院里仿佛飛來了一只金鳳凰一般,將所有的一切都照亮了,燦燦得,真晃得人似乎連眼楮都睜不開了。

金柱家所有人都高興得如過年一般,只有金柱還愣愣地杵在那里一動不動,只是目光一直跟著裴子芙的身影轉動著。

裴子芙笑著瞥了他一眼,笑道︰「咋?高興傻了?」

金柱這才傻傻的、憨憨的笑了出來,笑著笑著眼中竟有淚光晃動,他握住子芙的手,熱淚盈眶道︰「子芙你知道我不會說啥,我嘴笨,我嘴比腳都笨,我……」

裴子芙眼中也有晶瑩的東西閃了閃,笑著搡了他一把道︰「啥都不用說,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噯,噯!」金柱憨憨地答應著。

漸漸的,天色亮了起來。

當初升的太陽露出第一道光芒後,幾乎是眨眼之間,一團火球便騰空而起,凝眸處彩霞掩映,光影中變化萬千。

金柱拉著裴子芙的手一起面向初升的太陽,似乎從小到大,他都從未見過這鮮紅如此之紅,也從未見過這鮮紅如此之鮮。頃刻間,仿佛有一股用不完的力氣在他的心中洶涌澎湃,激蕩不止。

裴子芙笑了笑,將手中的包裹打開,拿出一套翠色家常衣服換上,便開始領著幾個柱子打掃院落,拾掇了屋子。像個將軍一樣屋里屋外的忙活著,並指揮著柱子們掃去了一處處的陳年老灰……

房子還是那房,院子還是那院,可是為什麼多了一個女人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呢?

鐵蛋蹦跳著說︰「嫂,棚上也掃嗎?夠不到我可以爬上去。」

裴子芙笑道︰「掃,都要掃得干干淨淨的。」

銀柱說︰「嫂,這桌子放在哪?掉了一條腿了。」

「抬門外去,等會兒讓你哥將桌腿釘好了再抬回來。」裴子芙揮了揮手,缺腿的桌子便被抬到了院里。

金柱也不說話,只帶著憨憨的笑意,找出錘子就去釘桌子腿了。

銅柱最靦腆,大多時候都不說什麼,就看著裴子芙的眼色,裴子芙的眼風掃到哪里,他的手就伸到哪里……

而金柱爹這個在村中被稱為蘭老癟的中間男人,此時更是說不出一句話來,仿佛是喜傻了一樣。他就那麼屋里屋外的跟著轉,處處都想插一手,可插手的時候,又總覺得礙了誰的事。

而此時,由于傻根娘這位「碎嘴」的賣力「串門」,小小的蘭家溝內,已經如炸了窩一般熱鬧起來。

一傳十,十傳百。

半個時辰之內,幾乎已經達到了家喻戶曉,人盡皆知的程度。

一開始還有些人不相信,于是就有些如「碎嘴」一樣愛管閑事的女人,如果不將這件事情搞清楚,心里似有一萬條蟲在拱一樣,那叫一個心癢難耐。

于是,早飯也顧不上吃,就一個個的開始出來走動,從東走向西,而後又從西走向東。有抱著孩子的,有挑著水桶的,有端著簸箕的……走過蘭老癟家門口的時候,都要有意無意的瞟上一眼。

終于,有人在蘭老癟院中見到了那個身影,于是抱孩子的,挑水桶的,端簸箕的都聚到了一起。

有人說蘭老癟這下有福氣了,一個銅板沒花就娶了那麼一個水蔥樣的兒媳婦。有人說裴家知恩圖報是個好人家,還有人說雖然這子芙就這麼過去了,也沒行什麼拜堂成親的禮,連件紅嫁衣都沒穿,但咱們這鄉里鄉親的可不能眼瞅著她這般寒酸,不如大家都伸把手幫襯一下。

一唱百和,大家連聲呼應,並積極行動起來。

有的送去了家里的幾個雞蛋,有的送去了二尺紅布,有的送去幾個新貼的大餅,蘭村正則送去了家里的一掛火鞭。

于是在這個本應清靜的早晨,在金柱家的門口異常熱鬧起來,嬸子大娘們笑容滿面的來來往往,最後還燃起了一掛火鞭。直震得一群小孩子圍著火鞭歡呼不已。

而此時肖氏還正在河邊浸那只一直「甭醫械哪訃Α?p>不過,幾經努力後,終以失敗告終,心中便琢磨著回去後一刀子就把這母雞的脖子抹了,然後扔進大黑鍋里炖著吃。免得等到段氏生孩子時,或者會被她獨吞了也有可能。

想了一會兒,抱起打鳴的母雞就往回走。

路過金柱家屋後時,她倒是也覺得有些異樣的感覺。

首先是一股火鞭燒焦後的刺鼻味道直竄進鼻孔,再向院內細細一看,怎麼那破草房上的青苔似乎都鮮活了許多,那東倒西歪的軟柴垛也一下子整裝了許多,還有那門框上早已經褪了色的舊紅板,仿佛就洇了些鮮艷起來。還有那久未打掃的院子,髒的還是髒的,但髒里卻蘊潤著熱熱的氣息。

她一邊走著,一邊琢磨,難道是這金柱爹又娶了續弦?

這要是家里多了個女人,那就是不一樣。女人在院子里一站,一切都變得活泛了許多。

又走了一會兒,眼瞅著就到了自家的門口,卻遇上了端著木盆準備到河邊洗衣服的蘭二娘。

蘭二娘放下木盆,扯著肖氏的手就嘮了起來︰「他裴嬸子,你這閨女就這麼過去了啊?哎喲!你們家還真是通情達理的人家,知道金柱他們家窮,不但禮金免了,就連這嫁娶的過程都省了,真真是替金柱家著想了喲!」

「啥?」肖氏雖然沒太听懂蘭二娘的話,但直感覺到家里出了事兒,那脖子後都「嗖嗖」地冒著涼氣。

她听不得蘭二娘再說些什麼,抱著母雞便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跑。說來也怪,經蘭二娘這麼一說,那一直打鳴的母雞居然也沒了動靜,只伸著脖子看著肖氏越來越鐵青的臉。

進了院子,肖氏扔下母雞就大喊一聲︰「子芙,子芙呢?」

裴逸安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系著衣服扣子,瞥了肖氏一眼,道︰「一大早晨的你嚷嚷個什麼,農閑了也不讓人多睡一會兒,子芙還能丟了是咋的,在她那屋睡覺呢唄。」

「啊,啊!」肖氏擦了擦額上的汗,似是微微放下心來。

可這汗還沒擦完,卻見裴子蓉走了出來,她奇怪地眨了眨眼楮說道︰「娘,我大姐不在屋里,我看她平時用的東西也都不見了。」

「啥?」肖氏就如頭上響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直震得她雙眼直冒金星。她哆哆嗦嗦地道︰「莫不是,莫不是這死丫頭真的跑到金柱家,就這麼,就這麼跟人家過上了?」

裴子蓉聞聲,半張著嘴巴半天沒閉上。

裴逸安那整個人就如被凍住了一般,就連那眼珠子都似乎頓時成了兩個玻璃球子,連轉都不轉了。

就在這時,已經穿戴收拾好,準備早飯後就和父兄一起去集市的裴子慧自屋里走了出來。

肖氏臉色生冷鐵青,憤怒到極致的眼臉似乎終于找到了發泄的地方,她如瘋了一般就將裴子慧小小的身子拎了起來,發瘋一般地嘶吼道︰「你個死丫頭片子,你小小年紀鬼心眼倒是不少,竟敢慫恿著子芙就這麼去了蘭金柱家,信不信我剝了你的皮?」

雖然裴子慧的身體里有一個二十幾歲的成熟靈魂,但是身體畢竟只有七歲,且還干枯瘦小。

何況她根本不知道肖氏在說什麼,此時此刻她只感覺到自己就像一只小雞仔一樣,被肖氏如餓狼一般的目光死死吞噬著。被拎在半空中的小身子,忍不住瑟瑟抖了起來,被掐住的衣領也越來越緊。

她被懸在半空中,兩條小瘦腿不停地蹬著,咳了兩聲,在喉嚨里擠出幾個字︰「大,大伯母,你,你干什麼?」

「說!是不是你給子芙出的主意?」肖氏雙眼冒著火。

「什麼主意?」裴子慧已經被她勒得臉色蒼白,呼吸困難,似乎隨時都有窒息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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