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 第四十七章

作者 ︰ 李子圓子杏子

()宋瑞二話不說,趕在城門關閉前險險出了城,奔著西南就是一陣輕功跑躍,可在山道上往返幾次皆毫無線索。(鳳舞文學網)

宋瑞定了定神,方才看那護身符,明顯不是外力破壞而斷開,應是沈風逸自己解下來的,這護身符一定是他留下來的線索,以他們二人的默契,不管是宋瑞親自來尋還是派人來尋,定然會交代一些特殊的信息,而護身符絕對是不會遺漏的一項。

那麼,沈風逸的藏身之處,勢必就在這山上,可是來回幾遍,連個山洞都未發現,如何藏身?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宋瑞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卻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叫自己冷靜,告訴自己若這麼容易就被自己尋到,意味著也很容易被那些殺手尋到,越難找到,證明沈風逸越安全。

宋瑞再次往山上走,這一次速度放得更慢,連路邊的草叢都撥開細細地觀看,就在宋瑞越走越感到絕望的時候,突然在一堆灌木叢下發現了一片碗碎後的瓷片,而瓷片的周圍散落著一點糕點的碎末,根本不引人注意,可偏偏宋瑞如獲至寶。

碗片、碎糕……一定是沈風逸留下的信號!碗糕!碗糕!他們兩人的碗糕!

這下子宋瑞更是看得仔細,發現隔一段就會有這兩樣東西出現,之後便是只有糕點碎屑出現,而碎屑的痕跡斷斷續續,到了山崖邊便消失了。

宋瑞死死地皺起了眉頭,若是給自己指路,何以會指條絕路?總不至于,沈風逸說他躲在崖底吧?這般思量著,宋瑞探出身子眯起眼楮瞧了瞧,雖說不是萬丈懸崖,可從這兒跳下去,不死也殘了。

可是,明明就近在眼前,宋瑞不允許自己功虧一簣。于是在崖邊來回行走,企圖再尋線索,可反復幾趟仍毫無結果,宋瑞又面對著懸崖一步一步向後退去。

突然,宋瑞腳下一頓,崖邊的藤蔓似乎顯得不是很自然,好像有人故意把它們擰起來又用其他的藤蔓蓋住打亂。

莫非,是崖下有處藏身?而藤蔓就是下去的輔助?

這個想法冒了出來,宋瑞的眼里瞬間冒起精光,絲毫沒想到,倘若自己預估失敗,也許摔下去半死不活的就是自己了。

宋瑞快步走至崖邊,將最粗的幾根藤蔓再擰了擰,試著拽了拽根部,抓地還算牢,便小心翼翼地背過身去,運氣內力,將藤蔓等長繩用,一點一點往下滑去。

才滑了十多米,宋瑞便感到腳下能猜到實地,分神往下看了一眼,不禁愕然,這懸崖之下不過十米之處竟有一塊突出的大石,石塊是山中延生出來,上側有一六尺寬的平台向左延生而去,天氣已暗,宋瑞看不清楚,只憑腳下判斷,石塊似乎可以承力。

宋瑞試探著將全身重量放到石塊上,手里仍不敢松,抓著藤蔓又原地用力跳了好幾下,見毫無影響,這才放心地松開手里的藤蔓,模著山壁往左挪動。

隨著山體變化,一個拐彎後,宋瑞模著山壁的手一個模空,手穿過一些雜草般跌進去一些,他趕緊穩了穩身形,在面前的山壁上模索開,發現似乎是被雜草擋住的一個山洞入口。

當即一陣欣喜若狂,宋瑞撥開草堆便探身進去,還沒來得及直起腰,便感覺一陣劍氣迎面而來,宋瑞就地一滾,堪堪拔出腰間的匕首,身後勁風再來,他反身一擋,兩刀相抵,甚至劃出幾道火花,借著這一個喘息間,宋瑞連忙出聲︰「逸兒,是我!」

對方聞言先是一愣,隨後放輕了運劍的力度,卻仍沒放下手中的劍。

倏的,兩人之間燃起一點火光,原來是宋瑞點起了火折,照亮自己的臉也隱約看見沈風逸的面頰,又放柔了聲音,喊了一聲「逸兒」。

沈風逸這才撤劍回鞘,呢喃了一聲「臨軒」便整個人向著宋瑞倒了過來,宋瑞一驚之下,連忙移開火折,將沈風逸一把抱住,手中的火折不知踫到哪里熄了,但懷里人身上驚人的體溫卻實實在在讓宋瑞慌了神。

調整了一下姿勢,宋瑞左手摟著沈風逸,右手勉強重新點亮火折,借著微弱的光,看到山洞再里處似有一些草堆,便摟抱著沈風逸將他安置到那處躺下,隨後拿著火折四處觀察了一下洞里情況,這才選了個被風點兒的地方,點起了一個小火堆。

躺下的沈風逸這時又睜開眼,艱難地開口道︰「別點火,會被發現的。」

宋瑞以額貼了貼沈風逸的額頭,一邊將自己的外衣月兌下給沈風逸蓋上一邊安慰道︰「放心吧,有我在呢。」

沈風逸半眯著眼楮看著宋瑞,硬是勉強著自己勾起嘴角,想對宋瑞笑一笑,宋瑞伸手蓋住沈風逸的眼楮︰「好好睡一覺,天塌下來都有我在呢。」

宋瑞感覺到沈風逸長長的眼睫掃過自己的手心,這才拿開手,見沈風逸已閉上了眼楮,方才細細打量起他,臉上因高燒泛著不一樣的潮紅,但似乎並非毫無血色,剛剛替他蓋衣,也沒看到身上有明顯的血跡,照此看來,應該未受嚴重的外傷,如此推斷,之所以發燒,是因為山中寒冷,而他饑寒交迫地在這洞里待了數日,這才病倒。

宋瑞輕輕伸手,撥開沈風逸發間沾上的草屑,看著那張跟小花貓似的髒兮兮的臉龐,又是一陣心酸。

似乎,最近沈風逸總是會被弄得萬分狼狽,而偏偏自己都不在他的身邊,這樣孤獨而又艱難的逸兒,叫他如何能全然放心?

似乎是草堆不舒服,沈風逸擰著眉頭幾次想翻動身子,卻皆因生病乏力而沒翻成,宋瑞見狀,拋開了腦里紛雜的思緒,側躺到沈風逸身邊,攬他入懷中,同時將他的腦袋移至自己胸前,半夢半醒的沈風逸自動自覺地調整了下姿勢,尋了個最舒服的地方再不折騰,安穩睡去。

不消片刻,宋瑞便听到了沈風逸平穩的呼吸聲,伴隨著小小的鼾聲,熨帖著他一路不曾落下的心。

好像,直到這一刻,宋瑞才真真切切感覺到,他的逸兒就在懷里,除了有點發燒,沒傷沒痛地窩在自己的懷里。

真真是老天保佑。

翌日,沈風逸是在一陣食物的香味中醒來的,緩緩睜開眼後,看到的便是正在認認真真烤著一只兔子的宋瑞,不知為何,心突然就靜了,不想開口說話,也不想動彈。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看著忙碌的宋瑞,似乎于他而言,在很長時間里都已經是種奢望了。

烤著兔子,時不時回頭看看的宋瑞,這一回頭,剛好對上沈風逸大睜的眼楮,支了個樹枝將兔子架上,宋瑞連忙走過來,先是探了探額頭的溫度,這才開口說話︰「似乎下去了點,但是貌似還有點熱度,你感覺怎麼樣?」

沈風逸勾起一抹輕笑︰「除了渴,其他還好。」

宋瑞聞言從懷里掏出一個水囊︰「就猜到你會渴,一直在懷里溫著呢,你先稍微喝兩口潤潤嗓子,別一下子喝太多,過會兒再喝。」

沈風逸接過還帶著宋瑞體溫的水囊,輕輕含了一口,雖不是暖的,但是也斷了涼氣,一點也沒刺激到沈風逸的胃,舒服得仿若連心都暖了。

「你這些東西哪來的?」沈風逸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邊烤著的兔子,還有地上散著的一些似乎是剛采的草藥似的東西。

「我趁你睡沉了上去了一趟,又不敢走遠,所以就就近獵了只兔子,尋了點能用得上的草藥。對了,你身上可有哪里我看不見的傷?」

「無礙,就是之前從崖上下來時腳崴了……」接著,沈風逸便將那日的事情一一告訴了宋瑞。

原來那日,他們一行人在快要行至隨城城門時,被一批突然竄出的黑衣者攔殺,對方人數整整是他們的三倍,並且看得出來個個訓練有素,招招殺招,毫無多余花哨動作,似乎只為殺人而動。

沈風逸幾招之下,便知硬踫不得,招呼著大家分散逃開,同時掩護輕功最好的一人快馬加鞭趕回司城,通知沈風燁,之所以不是直奔軍營,還是因為軍營人多眼雜,萬一被誰听去,可就不好說了。

大家四散開後,那些人雖也追其他人,但顯然一半的人力都集中追殺沈風逸,沈風逸情急之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淘往了哪個方向,結果一下子跑到了懸崖邊,耳听著殺手的腳步越來越近,沈風逸看了看不算太高的山崖,決定賭一把,借助崖邊的藤蔓,能下多少下多少,之後再施展輕功滑下崖底。

誰知道,天都助他,才下去不過十多米,便遇到這出山石平台,更妙的是,平台左側竟有一山洞,便躲在了這里。

直到第二日傍晚,才壯著膽子,試探著爬了上去,感覺不到周圍有人,匆匆本至山下,在靠近山腳的山道上將手腕上的護身符卸了下來丟到路邊,好歹外面的容器是個玉質的,只希望會有人揀去去當鋪,也許就能被有心人看到了。

而在扔下護身符後沒多久,沈風逸在路邊撿到一只破碗,本是想著可以接點水喝,卻在當時感覺到又有一隊人向這邊行來,只得匆匆返回這處山洞,又等了一日,才再次上去,摔碎了碗,又將原本帶著路上吃的干糧掰碎了,留下了那麼個牽強的記號。

說到此處,沈風逸揚唇一笑︰「好似心有靈犀似的,我就是直覺你會親自來尋,而這些記號,你也一定會懂。」

宋瑞伸手將沈風逸緊緊抱住,頭擱在沈風逸的肩頭,聲顯哽咽︰「是啊,心有靈犀……」

說是心有靈犀,其實根本就是豪賭,倘若那個護身符沒被人發現呢,倘若被人撿走了而沒能被自己看見呢,倘若自己發現不了之後的「碗糕」的記號呢,更倘若到最後自己沒能想到這下山的法子呢?

這一環又一環,都存在著無數的可能,偏差了哪一環,自己都不會找到躲于此處已經發起燒的沈風逸。

更無法想象,病中無力,而山洞里又沒水沒糧,他的逸兒還能熬幾天。

謝天謝地,幸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局面,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幸好,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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