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唐 211.強基固本

作者 ︰ 樓枯

()nbsp;太陽升起一竿高,趙虎和周野才趕到鎮海樓稟報戰況,那時李熙正坐在一張方桌前,品嘗十幾道由海鮮烹制的早餐。(鳳舞文學網)老黃沒來,廚子是由當地一所海鮮鋪里請來的。這讓趙虎和周野同時都生出緊張,眼楮望向這廚子時,分明已把他當作ji n細來看。

廚子極度不自在起來,介紹菜名和烹制方法時便顯得磕磕巴巴。李熙微微一笑,說了一聲︰「幸苦王師傅了,下次來泉州還要去你的店里品嘗你做的菜。」廚師如遇大赦,急忙躬身告退,由阮承梁帶著下了鎮海樓,拿了他應得的報酬。

趙虎和周野侯李熙用完早飯才開始匯報戰況,其實不必說李熙也能從二人臉上看出,昨晚的這場仗打的還不錯。

船幫里不乏好勇斗狠之輩,街頭稱雄,屋宅里做霸王,小規模毆斗打遍泉州無敵手,搞暗殺也是行家里手。但烏合之眾就是烏合之眾,與軍隊正面對抗,他們還欠了火候。李熙派尋芳使在船幫臥底達兩年之久,里里外外情況模的一清二楚,趙虎和周野兩員沙場名將挑選j ng兵突然發難,船幫若是不大敗,簡直沒天理。

「斬首五百六十級,俘虜三十人,在冊的只有十余人逃逸。」

趙虎昨晚負責清肅船幫骨干,盡管李熙指示說盡量少殺人命,但他也知道,七百人打六百人,哪有時間和j ng力去抓俘虜,自然是一刀兩斷來的爽快。事實其實比李熙想象的還要殘酷,從一開始趙虎就沒打算留活口,他揮軍殺入鎮海城,見人就殺,根本不區分船幫骨干和老弱婦孺。之所以這麼晚來匯報戰情,是因為他需要時間清理老弱婦孺的尸體,他怕李熙到現場去看。

「除葉蘭外,六名大掌舵或殺或被我們捕獲。無一漏網。」

周野昨晚的主責是抓捕柳橙龍等七名船幫首領,即所謂的「大掌舵」。

「葉蘭還是跑了。」

李熙無意識的一句發問,讓趙虎和周野一陣緊張,葉蘭聲名遠揚,是除柳橙龍外,船幫名氣最大的一位大掌舵。葉蘭的出名不僅是他的心狠手辣,更在于他練就的一身出神入化的好功夫,還有他的義薄雲天。

「據說此人心狠手辣,j ng通暗殺,對人十分忠義。所以二位擔心他會來報復我?

李熙微笑著望向二人,趙虎和周野尷尬地笑著,算是默認了。李熙擺擺手︰「那就讓他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叫他無處藏身,盡快出來與我決戰。我倒要會會這個神乎其神的‘柳葉刀’。」

葉蘭j ng擅暗器,一手「柳葉刀」神乎其技,出手例無虛發。

二人訕訕地笑著,趙虎故作輕松地說︰「鎮海城已經清肅干淨,請總主移步檢閱。」

李熙擺擺手,微笑著說︰「不去了,回去補個覺。鎮海城夷為平地,再請幾個和尚、道士或其他什麼法師做場法事去去晦氣。柳橙龍等六人立即斬首,將人頭懸掛于港口和城門,張榜昭示闔城軍民,斷了潛逃骨干的念想。」最後李熙又補充了一句︰「出榜,告發葉蘭行蹤者賞金三千貫,扭送來獻者賞萬貫。」

周野笑道︰「如此,他該沒安穩覺睡了。」

李熙道︰「就是要他睡眼朦朧,讓他的‘柳葉刀’打不準,我可不願意給他當靶子練。」

李熙一覺睡到午後,這半天時間內泉州城渾然像變了一個世界,橫行霸道上百年的船幫被齊腰斬斷,羽葉盡皆被削去,讓泉州人又恨又敬畏又羨慕的鎮海城被夷為平地,上百名和尚、道士、景眾正盛裝,攜全套法器趕往舊址,做法事超度亡魂,另悉,一座規模宏大的鎮妖塔正在規劃興建中,以鎮壓那些罪惡累累的妖孽。

曾經不可一世的南天龍柳橙龍的人頭高懸于鎮海樓下,怒視大海,嘴巴微張,似在吶喊,又似在哭喊告饒,死人頭的目光也依舊犀利,眾多前來觀摩的百姓依舊不敢直視他的目光,一些愚夫愚婦,認為他死後面容能如此栩栩如生,必是由天神護佑,便當場膜拜。

守衛的官吏將這些愚夫愚婦逮著一頓痛打,責其與匪賊私通。受了委屈的愚夫愚婦們,心里恨官吏的鞭子,又思及柳橙龍雖惡,卻沒惡到自己頭上,官吏們的鞭子卻是結結實實抽在自己身上,心懷怨怒之下,便編造謊言,聲言夜間做夢夢見海上有一條金龍躍出水面,在半空游戲,忽被一個披著黑s 斗篷、長一張骷髏臉的惡鬼施放霹靂偷襲,金龍的龍頭被霹靂斬斷,跌落凡塵,而它的身軀則冉冉飛升,去了天界。

謠言編出後不久即廣泛傳播開來,三街六巷信奉者甚重,人們自然而然地把那條被惡鬼劈斷頭的金龍與被官軍斬掉腦袋的「南天龍」聯系在一起。既然金龍是柳橙龍,那麼惡鬼……不必說自然是悄悄潛入泉州城的大聖國東南王李熙了。

李熙勃然大怒,令嚴查謠言制造者,一時三街六巷鬧的雞飛狗跳,罪魁禍首渺然無蹤,傳播者倒是被逮到兩百,李熙令將這兩百人不分男女老幼,統統拖在鎮海樓下,讓他們跪地,仰脖子,給他們心中屈死的金龍行注目禮。膽敢半途眨一下眼的,賞打一鞭子,肋骨上踹一腳,責其心不誠。敢低下腦袋,不敬神者,打一百皮鞭。

若對著柳橙龍的人頭破口大罵,責其為妖孽者,給三十文誤工費,放其回家。

兩百名謠言傳播者立即轉化為正道衛護士,對著南天龍的斷頭破口大罵,吐吐沫,極盡詆毀之能事。然後領上三十文誤工費,高高興興回家。

城中無賴聞听有錢可賺,先在街頭公然為「南天龍」鳴冤,待被抓,則立即改口唾罵柱子上懸掛的斷頭為妖孽。

柳橙龍的人頭在鎮海樓下掛了三天,來此唾罵的人絡繹不絕,因為人多,後來改革措施,不必現在街頭宣揚金龍如何,只要到鎮海樓下向守衛官軍報一聲︰「我是來罵柳橙龍的。」即可入場,怒罵幾聲後,即可去領誤工費。三天時間,泉州城老少婦孺差不多來了個遍。官府共支出誤工費六萬貫,均攤下來,泉州城人均可得利兩貫錢。

李熙以為這六萬貫錢花的值得,讓泉州百姓徹底與柳橙龍等一幫佔婆人劃清了界限,拿了錢,以後誰還好意思為他鳴冤?至于鎮海城冤死的兩千人,相信也不會有人再去追究。畢竟那些人都是柳橙龍的妻、子、親戚、部曲、家奴、朋友,與普通泉州人沒有半文錢關系,拿了官府兩貫錢封口費,怎好再為這些外鄉人鳴不平。

柳橙龍懸頭鎮海樓下供人唾罵之際,李熙去巡視了位于晉江、南安境內的幾處營田所。邊地偏遠地區的駐軍因為軍糧轉移不暢,而選擇自然條件優良的地區墾荒營田,古已有之。福建地方山多,有「東南山國」之稱,只有沿海的福州、泉州、漳州等地有小塊平原,這些地區人口密集,較之建州、汀州高出十幾倍,然而仍然有大片的土地荒蕪。

閩人重商,擅于經商,有實力的人家興趣都在營商上,賺到錢後寧可花高價買熟地,也不願組織民力去開墾生地,而單門小戶人家想開墾又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熙入閩之處就在福州、泉州等地規劃了二十幾處營田所,派駐軍營田,稍具規模後,再招徠流民墾種,待生田變為熟田後則出租給佃農,收取租賦。

規劃很宏偉,但因來去匆匆,許多東西至今還停留在紙上。李熙去巡視的這處石橋營田所位于泉州西北背山臨江的一個山窪里,開墾荒地四百二十頃,營田所內溝渠縱橫,道路齊整寬平,新建的農莊點綴于碧青的農田間。因為趙虎忙于處理船幫的事,此行陪李熙來的是泉州司戶葛崖和參軍事米沛。

葛崖兼著福建營田副使和泉州營田使,對營田事務很熟悉。他陪著李熙察看了新修的u形引水渠,水從臨近的西溪引來,環繞營田所一周,引水渠兩頭都建有水閘,可隨時調解水渠中的水位。這處營田所起初是由駐軍開墾,成熟後移交給州營田司,由營田司建所招募流民續墾,成熟的田畝則租賃給附近的佃農,流民符合條件的也可以租賃田畝成為佃農。

佃農連續耕種五年,期間能按時繳納田賦,則允許其認購所耕田畝,議定價格後,一次付清,或分期支付。這種營田模式,把民營軍屯合二為一,產權明晰,既能集中力量克服墾荒初期的困難,又能解決中後期管理上的弊端,既解決了流民和佃農土地問題,又能充實公庫解決駐軍軍糧,一舉兩得,光明正大。

無恆業者無恆心,流民之所以容易作亂,正是因為上無偏瓦遮頂,腳無立錐之地,拔腿來去,了無牽掛。一遇到不平事,則容易結伙作亂。而有家有業者,有了一成顧慮,則就能忍的多,換句話說也就好欺負的多。

做賊的不怕穿鞋的,就怕光腳的,大聖國是諸賊建立的國家,這個道理不必深入去解釋,各級官吏也是能明白的。當然,明白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所幸葛崖既是個明白人,又是個實干家。這個人不錯,李熙在心里已經將他圈定為下任泉州刺史人選。趙虎來泉州就是為了辦船幫一案,現在船幫已經不復存在,他該忙自己的事了。

石橋營田所的最西端有一個村子,人口約百十戶,居住的都是退役老兵,不論是早期的神火兵還是後來的左神火軍,老兵都佔了相當比例。造反不分年齡、x ng別、貧賤、賢愚,戰爭年代老兵們縱橫沙場,與青壯年並肩作戰。待戰事平息,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選擇了卸甲歸田。軍營激情似火,卻是年輕人的天地,他們感覺到自己的老邁,更願意過平淡的生活。他們中有手藝的留在城鎮做小生意,能種田的到鄉下買地種田。嶺南籍老兵無家可歸,又不願意散落他鄉受人欺凌,多結伙留在營田所墾荒。

村子四周挖有水溝,寬約兩丈,內側植柳樹護堤,柳林內又築石牆一道,高可兩丈,石牆內是土坡,人可直上石牆的牆頭,以便防御外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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