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唐 200.佔卦

作者 ︰ 樓枯

()nbsp;大聖三年一年中天最熱的時候,右御史台三十一名御史衣裝整齊地在右台大門前的小廣場上舉行了出征誓師大會,事後每個人都從李熙的手里接過一個醫藥包,然後擰身而去,決絕如赴死的勇士。(鳳舞文學網)

李熙打發走最後一個御史,渾身汗透,回廨舍換了身便裝,再出門時,只覺得庭院中的青石板都似被陽光炙烤化了,軟綿綿的,滾熱發燙。他手搭涼棚望了眼天邊白花花的太陽,對留守左台的知雜張靜默、主簿馮木棉,錄事張敬山、賀暮來說︰「大聖國就要天翻地覆了,你們也要留心點,我大聖國的刺史縣令們脾氣都火爆的很,小心挨了黑磚。」三人面面相覷,同聲應了。

李熙說完騎上馬頂著烈r 到了城西的奉賢閣。奉賢閣臨水而建,有東、西、南、北四棟樓,東樓富,西樓貴,南樓雅,北樓雜,東、西、南三座樓分別是富商大賈、達官顯貴、文人墨客的聚居地,北樓則最熱鬧,是聖京城一個很有名的去處,九流三教,賢愚雅俗都能在這找到屬于自己的樂子。

這天是大朝會,散朝之後不少官員都聚集在西樓把酒言歡,李熙雖便裝而來,認出他的人還是不少,過來招呼的人更多,言語中多有巴結之意。對這位即將大開殺戒的御史大夫還有心情到這種地方來喝酒,眾人心里雖不免驚奇,卻也不敢多問,李熙不僅是御史大夫,還是大聖國的王,這樣的人站的太高不太容易巴結。

驚擾了眾僚一番後,李熙上了三樓。西樓共有三層,一樓大廳里擺著十余丈桌椅,二樓則都是隔開的小包間,唯有三樓是整層的一個大間。李熙沒有定房,不過東南王駕臨,原來包房的客人還是很識趣地把房間讓了過來。

房間大,敞亮,四面透風,涼快,李熙擦了把臉,喝杯涼茶降降溫,本意準備解衣帶擦擦身體,因見四個服侍的侍女在那擠眉弄眼,就沒好意思。臨窗坐著涼快了一會,李熙把四個服侍的侍女叫到跟前,饒有興致地說︰「讓我猜猜你們的姓名,你叫張三妻,你叫李四妻,你叫王五妻,你叫王六妻,對不對?」

四個侍女頓時炸開了,一個個嚷道︰「哪有那麼難听的名字。」

一個說︰「我叫ch n花。」

一個說︰「我叫秋月。

李熙忙喝住後面兩個,指著一個說︰「你叫何時。」指著另一個說︰「你叫了。」四個女子又炸笑起來,「何時」說︰「我叫薔薇。」「了」說︰「我叫茉莉,客人記住了麼。」

李熙道︰「記住了,你也叫茉莉,茉莉是個好姑娘。」

正和眾人調笑間,阮承梁走了進來,朝李熙遞個眼s ,說︰「客人來了。」

李熙一把摟過四個侍女,說︰「去換件衣裳,過來歌舞助興。」眾女子嘰嘰喳喳抱怨說自己的衣裳今早才換的,昨晚才洗的有什麼不妥嗎?李熙遂在每人的上拍了一掌,說道︰「都讓人模出手印來了,還敢說自己是清白的,快快快,趕緊走。」

來人錦衣玉帶,戴軟襆頭,看氣質是個官身,似乎還是個很大的官,四個侍女從他面前通過時,他低著頭,左手捏著鼻子,仿佛侍女們身上發出的不是脂粉香,倒像是毒氣一樣。和李熙見了禮,阮承梁將門關上,守在門口,張三、李四則把守在樓梯口。

來人是汪覆海,房門關閉後,他直起腰桿,將四周打量了一番,選擇面朝南山的一角坐了下來,遠眺巍巍青山,良久方轉過身來,望著李熙說︰「你似乎不大歡迎我來這。」

李熙道︰「聖京城里到處都是張孝先的耳目,萬一把你抓起來燒了,我想埋你都找不到骨頭渣。」汪覆海微笑道︰「埋我是假,盼我火刑架上走一遭才是真。你放心,這江南雖然成了你們大聖國的疆土,但我汪某人還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自在的很。」

李熙憑欄望遠,面s 凝重。汪覆海起身走了過去,與他並肩而立。汪覆海是主動提出要見李熙的,地點也是他定的,就在這天的大朝會後,李熙別無選擇。

「江南是個好地方,你又要來搗什麼亂,說罷,又來指使我干什麼,不過開口之前,你最好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承諾。」

汪覆海道︰「人我已經帶過來了,回頭你自己去接。現在先說說我要你做的事。」

四個侍女換了身新衣裙,重新施了粉黛,一個個花枝招展地走了回來,張三和李四攔著不讓她們上樓,四個女子撅起小嘴,站在樓梯口吵嚷起來,這樣鬧是不會惹里面的客人煩心的,這點她們很清楚,若客人不喜歡她們接近,守在門邊的那個管家不會沖著她們笑。

房門開啟,四個人如一片彩雲飄了進去。張三舌忝了舌忝嘴唇,李四咽了口口水,阮承梁在他們頭上各自敲了一指,喝道︰「羨慕的心里癢癢是,好好干,死心塌地地跟著大王干,也有你們左擁右抱,偎紅倚翠的那一天。」張三又舌忝了下嘴唇,想說什麼,沒能開的了口。

一盞茶的功夫後,李熙打開房門和汪覆海並肩走了出來,臨行囑咐阮承梁歌舞不要撤,房間也不要退,他們去去就來。

阮承梁應諾,y 派張三李四跟著,李熙不讓,只好目送二人離開。下到二樓,汪覆海折身進了一個小包間,李熙則步行下樓,從後門而出,步行回到了東南王府。立即叫過毛樂,取了一支令簽給他說︰「派人去常州左佑聖軍大營找陳海道,告訴他常州城北江石驛有位韶州過來的親戚,叫他去接一下。」

毛樂應諾去後,李熙回去內苑,撞見崔鶯鶯,一把撈住她,親了個嘴,說︰「今r 天太熱,我帶你們去個能納涼的地方。」崔鶯鶯見他滿頭大汗,一面給他拭汗,一面心疼地說︰「大熱天的哪兒不熱,怕熱就別到處亂跑,心靜才有涼風生。」

李熙笑道︰「我沒你修為高,做不到心靜生涼,少羅嗦,快收拾去。」

又一徑來見沐雅馨,望見她坐在房里拿著剪刀一通亂剪,碎布片散落滿地都是。李熙推門進去奪了剪刀,拉著她往外走,沐雅馨掙著不讓,先抓小幾,小幾被帶翻,又扯桌腿,桌子也被拉歪,又一把抱住門,李熙掰開她的手,將她扯到院中,喚來柳如花、韓似玉兩個將其帶去沐浴、梳妝。

沐雅馨怨毒地望著李熙,充滿了敵視。

李熙要帶她們去的地方叫清涼寺,位于南山的半山腰,烈r 炎炎下的南山瑩潤如碧玉,發出異樣的光彩。通往清涼寺的路口七八個抬滑竿的力夫立即圍了上來爭搶客人,李熙要了三架滑竿,讓崔鶯鶯走在最前,沐雅馨夾在中間,他自己斷後。

沐雅馨先是不肯上滑竿,崔鶯鶯勸她說路遠,走上去一身汗又要換衣裳,出門在外十分不方便,坐滑竿很方便,又能照顧別人生意多劃算。沐雅馨還是鬧著不肯上。

崔鶯鶯讓李熙去勸勸,李熙沒好氣地說︰「她這陣子不知道犯了什麼邪風,時時處處跟我做對,我勸她有用嗎?」崔鶯鶯打包票說︰「有用的,你一勸她就上去了。」

李熙磨嘰了一會,走上前去,還沒等他開口,沐雅馨就自己個坐上了滑竿。

崔鶯鶯跟李熙說︰「怎樣,她跟你鬧,還不是嫌你不管她嘛。」

李熙對這點小插曲不感興趣,對上清涼寺來避暑其實也不敢興趣,他來此的目的是為接陳招弟母子回來找個借口。這個借口看著玄妙,卻是必須有的。

清涼寺號稱千年古剎,但即使沒有千年,幾百年應該還是有的,院中古樹參天,濃蔭蔽r ,地勢又高,的確四處透著清涼,寺里的主持善會和尚認識李熙,知道他身份貴重,自然不敢怠慢。老和尚陪著李熙在寺里尋幽訪古之際,崔鶯鶯和沐雅馨四處瞻觀,清涼寺之名,她們早有耳聞,只是從未來過。

沐雅馨看了一會,就發怨恨說︰「早就說要來,一直拖到現在,該殺的賊。」

崔鶯鶯挽著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說︰「你別氣壞了身子。」

沐雅馨垂下頭,淚光點點,自哀自傷地說︰「左右他也懶得再看我一眼,我要顧惜這身子干嘛,不如徹底變成個黃臉婆,大家都心里干淨。」

崔鶯鶯勸道︰「話不能這麼說,他心里看的最重的人還是你,若不然他怎會把他去舒州的事告訴你不告訴我。」沐雅馨用袖子擦了把淚,霍然回頭,咬著牙說︰「這才是他最可恨的地方,憑什麼只叫我一個人擔心,我為他c o碎了心,變成了黃臉婆,他就狠心丟在一邊不管不問了。」沐雅馨剛擦完的淚水又如斷線的珍珠顆顆滴落。

崔鶯鶯笑了,撫模著沐雅馨的頭發,捏著她細瘦的胳膊,安慰道︰「你既然心里還是放不下他,就該狠狠心把自己將養好,靠置氣是贏不回他的心的。說句你不愛听的話,也就是他能容你了,換成旁人,你這樣鬧,早把你忘在九霄雲外了,還能巴結你,帶著你來這地方散心?喜新厭舊是男人的本x ng,對厭棄的東西,絕對冷酷無情地拋棄。你看看諸王之中,除了秋王不近女s ,其他的王哪個不**如換衣服,說句不長志氣的話,你我能有今天這樣子,就謝天謝地。」

沐雅馨詫異地望著崔鶯鶯,心里充滿了震撼,這番話竟是出自她之口?小鶯鶯真是長大了,圓通人情,熟知世故,可笑自己還當她是個孩子,還把自己當個孩子,要人哄要人寵。沐雅馨苦笑了幾聲,抱住崔鶯鶯嬌小的身軀,伏在她肩上哭了一場。哭完過後,她一把擦干眼淚,說︰「妹妹,你長大了,姐姐卻長回去了,謝謝你點醒姐姐。」她狠狠地吐了一口氣,高興地說︰「人必先自棄而後被人棄,從今天起,我覺悟了,寧可漢子負我,我也不負他。」

崔鶯鶯掩唇而笑,沐雅馨心結解開後,心情大好,又覺得渾身是勁,總要找點什麼事做做才好。他看見觀音堂廊下有個老僧在給人看姻緣禍福,遂拉著崔鶯鶯道︰「走,去佔一卦,看看你幾時能給老李家添個胖女圭女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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