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唐 013.水月

作者 ︰ 樓枯

()更新時間︰2013-12-03

「喲,小子還有兩下子啊。(鳳舞文學網)」

不用問,發此輕蔑言辭的一定是劉默彤,這家伙仗著自己是將門之後,此次京西北剿匪又立了大功,根本就不把我這個前世某局檔案室主任放在眼里。

李熙決心要給這位目中無人的劉旅帥一個教訓,讓他知道知道我局雖然提倡文明執法,但暴力執法的底子卻從來沒有丟,每一個干部職工,即便是我這樣一個文職檔案室主任,那也絕不是好欺負的!

大清早的打的太狠,好說不好看,再說人家小弟都在呢,面子上總要過的去,小弟面前得給他這做大哥留點面子不是。

就來個「童子拜佛」意思一下吧。

一念至此,李熙雙手緊抱,手中雖無劍,心中卻有刀,看他將雙手合十高高舉起,驀然睜開了雙眼,大吼了一聲︰

「大哥、二哥、三哥、老三哥,早啊。」

「早你個求,太陽都曬 了。」劉默彤喝罵一聲,舉手又要打。

李熙趕緊拱手作揖,賠笑道︰「大哥息怒,小弟昨晚練功熬了夜,三更末才眯瞪一會,所以起晚了點。」

劉默彤對李熙的這個解釋還算滿意,他圍著李熙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真是越看越喜歡︰

小伙子不錯,有鼻子有眼的,長的真像我的那個短命的兄弟,這家伙往老夫人面前一站,就算把臉讓她模,讓她模,你讓她模她還不讓她模出問題來?

模,斷然是不行的,面皮再像,架不住骨骼不像啊,人的手比眼楮可狠著咧。

不過騙騙一般人,那是綽綽有余了。

更讓劉默彤欣賞的是眼前這位「楊贊」腦子夠活絡,好話歹話跟他說一遍他就明白,利害關系是一點就透,讓他做替身他就做替身,讓他裝孫子他就裝孫子。聰明。

此人還有一樁好處就是勤苦敬業,本來已經跟他說了只需要在老夫人面前裝三天孫子就萬事大吉,可你看看人家,早已把裝孫子當成了自己終身為之奮斗的事業。

以干事業的心思去干工作,那還能不干出一番事業。

勤苦、用心,悟性好,加上本身資質也上佳,劉默彤對李老三找來的這個楊贊替身是十二分的滿意。

安撫了李熙幾句,把事先承諾的好處又摘要重申了一遍,劉默彤淡淡地宣布︰「從今天起,你,就是楊贊,我的兄弟,靖邊侯的獨生子,朝廷的平山子,老夫人的乖孫子,我大唐嶺南韶州新任的正九品參軍事。听明白了沒?」

李熙點頭說︰「我明白了,大哥。」

劉默彤用手按著他的肩,又道︰「李熙,你,十三天前的你,已經在麟州騾馬市的大火里被燒死了,你記住了嗎?」

李熙認真地點頭說︰「大哥,我記住了。」

劉默彤拍打著李熙的臉說道︰「你最好記住了,李熙已經燒死了,死人就是死人,他要是又活過來了,那就是詐尸,是妖精,你明白嗎?」

李熙使勁地點頭,兩頰微紅,激動地說道︰「人死不能復生,世上沒有他這個人了。」

劉默彤揮舞著手說︰「有也不要緊。不過要是讓我瞧見了,我一定再點把火把他再燒一次,你沒意見吧。」

李熙說︰「燒的是他,我又什麼意見。大哥,我跟你說,你放心,他要是敢活過來,不勞您動手,我點火,我親自動手燒他個灰飛煙滅。」

劉默彤把兩條胳膊一起放在李熙肩上,一臉嚴肅地說︰「兄弟……那個……咱們一起喝酒去?」

李熙還在發愣,早被石雄兜頭推了一巴掌,笑罵道︰「蠢東西,大哥認你做兄弟了,你還愣著干什麼。」

李熙忽地回他一個側踹,厲聲叫道︰「老二我警告你,再動手動腳,我不客氣了。」

石雄一愕,臉刷地變黑了,正要發作,被劉默彤攔住了,說道︰「老四做的沒錯,自家兄弟嘛,許你打不許人還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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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唐又不是大唐,不是大唐又是大唐。

今夕自己究竟在何處,這個問題又一次把李熙腦子攪成了一團糨糊。

度過兩年的流浪生涯後,嘗過了為奴為婢的悲慘生活,終于迎來了人生的轉折點。

那是一個難忘的秋日午後,兩天沒吃飯的李熙橫躺在土牆根底下閉目養神,兩天沒吃飯了,坐著嫌累,蹲著腿麻,所以只好躺著。忽然耳邊傳來一只喜鵲的歡快歌聲。

喜鵲叫,金錢到。此言不虛。

喜鵲剛剛把他叫醒,好運就從天而降,精通音律、極具戰略發展眼光的麟州宜春坊娛樂發展集團董事局主席兼首席執行官胡三娘女士忽然出現在他面前,緊接著她那充滿女強人特有魅力的聲音就在李熙耳邊響起︰

「你把剛才哼的小曲再哼一遍。」聲音有些冰冷,充滿了一絲興奮。

「你讓我哼我就哼啊,您貴姓啊。」饑火難忍的李熙實在無心跟她多說。

「哼的好,媽媽就買了你,聘你做樂師。」

美麗柔情的流雲姑娘開了口,話語溫存,充滿了女性的魅力,他還能說什麼,再矜持他就成棒槌了。

都說妓院不是人待的地方,李熙卻不覺得,他的好日子正是從宜春坊開始的,身為宜春坊首席樂師,李熙兩年以來第一次連續三天吃上飽飯了。

因為所做小曲清新別致,自成一家,短短時間內李熙就在騾馬市聲名鵲起,在宜春坊內部更是被當作活寶一樣供著,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奢侈糜爛的生活。

那些想搏出位的美麗鮮女敕的花骨朵們為了從自己這里求得一首新曲,那是爭著打著要往我懷里撲啊,年紀輕輕的就不學好,將來怎麼辦,真是腐化墮落不堪,不過我喜歡。

一個月做十首曲子,已經是個奇跡了,這樣的奇跡李熙覺得自己至少還能延續兩三年。什麼,你不相信?你當我「k歌小王子」綽號是浪來的嗎?想一千多年……後,這話怎麼說著這麼別扭,算了不與你一般見識。

兩三年以後,怎麼著我也該腰纏萬貫了吧,「腰纏十萬貫,騎馬下揚州」。

騎鶴?我不會騎鶴,我就騎馬,騎馬踏實、舒服。

也別問我為啥不去長安、洛陽,我就去揚州。

沒瞧這架勢,天下馬上就要大亂了嗎。

才元和年間呀,喲,瞧您,嘴張那麼大干嘛,舌頭丟了,您有備用的嗎?

我開個車都能飛起來穿越,還有什麼事不能發生。

別跟我說與李二陛下、貴妃第二任丈夫並稱「唐三帝」的李純大帝正春秋鼎盛呢,過兩年他就吃仙丹噎死了,也別跟我說「小太宗」還在當皇子呢,他就是在襁褓中又關我屁事,反正郭貴妃不喜歡他,想當皇帝且熬著吧,耗死一個哥哥三個佷兒,到第五批才輪上他呢,只怕到那時大唐早變天唐了。

王守澄據說已經在宮里熬出頭了,跟著梁守謙已經和吐突承璀干上了,現今尚處下風,另一個大閹仇士良卻還不知在哪玩呢,大唐如果現在就完了,那甘露之變怕是搞不成了,沒了這件成名之作,仇中尉想青史留名怕有點懸。

大唐若就這麼完了,和尚們該偷著樂了,做不成皇帝,李炎的佛怕也就滅不成了。李德裕或許還能青史留姓,畢竟金子擱哪都要發黃的嘛,至于牛僧儒這種老官僚想搏出位怕就有點懸了,歷朝歷代官油子多了去了,寫史書的為啥照顧他?就因為他亦僧亦儒,你就是姓牛也不行啊,我又不是鐵扇仙的兒子,就算是,跟你也沒血緣關系。

李熙承認自己是想多了,酒喝多了就這樣,雖說這酒比不得茅台五糧液,可它好歹也是酒啊,酒不醉人人自醉,醉了可就愛胡思亂想嗎?

胡思亂想的不作數,這麼多牛人都還沒有登上歷史舞台,這天咋能說變就變?

可是,很有可能啊。

此大唐非彼大唐也。

經過歷代前輩穿越者的不懈架空、修改、教,誰敢保證眼下這個大唐還是史書里的那個李唐王朝?不是說盡信史不如無史嗎?中晚唐的歷史本來就是一筆糊涂賬,指望熟讀就能來指點江山?哼,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不去想那麼多了,想了也白想。

十三天前那個漆黑的夜晚又一次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冒充死人去哄老太太開心,這話能信嗎,信了是棒槌,問不信你答應干嘛,干嘛,面對那幾張殺人放火的嘴臉,你敢不答應嗎?這叫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求老天保佑吧,珍惜眼下吧,得過且過吧,醉生夢死吧,及時行樂吧。

管他是風月大唐還是水月大唐,既來之則安之,死了萬事皆休,不死,努力向上以求人生精彩……

唉,哪來的這麼多陀螺?

喝的醉醺醺的李熙眸子里忽然出現了許多旋轉的陀螺,哦,不是陀螺,是舞姬旋轉的裙子,穿的可真少呀,大腿可真白呀,小嘴唇可真香呀,這樣的大唐,我好喜歡。

不一樣的大唐,我來了……

李熙離開坐席猛力向前一撲,飛旋的舞女的裙沒有撈著,卻挨了無數憤怒小腳的爆踹。

喲!……怎麼還有高跟鞋吶,我這究竟是在哪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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