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劫緣錄 章 六十 問情

作者 ︰ 百里情獸

()第二日清晨,小雪初晴,整個無上三清宮都彌漫著一股雪後之清新,房檐古樸的瓦當之上倒掛著的一排排晶瑩的冰稜,放眼望去,四周一片雪白,晨風清冷,吹動樹丫上的白雪簌簌灑落,仿佛還在下一場意猶未盡的遲雪。(鳳舞文學網)

無上三清宮後山的鋪雪小徑之上,一個身姿絕麗的年輕女子正款步而行,女子身著一襲衣袂飄飄的白裙,頭上挽了個明月朝雲髻,眉間一點朱紅比之往日更加鮮艷,蓮步款款,羅裳飄飄。

此女子,正是仙玉仙,如今的她,比之未及笄之前多了一分靜雅與成熟,少了一分靈動與跳月兌,其頭上的發髻,正是當時辛欒為其挽過的樣式。

女子登上後山,來到一間精致的小院之前,伸出素手輕輕推開院門,讓過門框之上落下的殘雪,蓮步輕邁,走入院中。

院中寒梅依舊,落雪依然,落塵之小院,比起大半月前並沒有什麼變化,與以往兩人嬉鬧之時無異,仙玉仙一直都知道落塵傾心于她,但她喜歡的卻是她之師兄辛欒,這感情之事,最是讓人無奈,是以,她也只有狠下心來,辜負掉落塵那一片痴心。

此次落塵一去玄真門大半個月,仙玉仙一直沒有機會來看他一眼,雖然她知道自己來看落塵只是憑添其心傷而已,但,她就是不想失去落塵這個朋友。

走過被白雪覆蓋的小院,仙玉仙來到落塵房門之前,素手停在半空,猶豫著要不要扣下去,不過,正在她猶豫之時,房門卻自己打開了。

仙玉仙心跳驀地加快,但看清門中出來之人後,那張絕美的臉上又露出一縷失望之神色,從房門中走出的,並不是落塵,而是一位手持掃帚的年輕道人。

那道人拿著掃帚,見仙玉仙站在門口,連忙行禮問好,他不過是宗內雜役道人而已,身份要比仙玉仙這等真人親傳弟子低了好幾個等級。

仙玉仙微微一笑,道︰「請問落塵在里面嗎?」

那道人望著仙玉仙那絕美的容顏,微微愣了愣神,片刻後才察覺到自己的失禮,連忙將視線轉往一邊,紅著臉道︰

「落塵師叔昨夜已經離開宗門了。」

仙玉仙一愣,道︰「他不是昨日才回來麼?怎麼走得這麼匆忙?你可知他去哪兒了?」

道人不敢再去看仙玉仙的臉,低著頭道︰「落塵師叔是昨夜連夜走的,好像是去了北境。」

仙玉仙一聲驚呼,捂著小嘴,道︰

「北境!」

「什麼?!落塵去了北境?!」

太極宮內,太隱真人一臉驚訝,隨後又轉為隱怒,疾步在殿內來回踱了好幾圈,指著跪在地上的年輕道人道︰

「落塵是何時走的,都帶了哪些東西?掌教真人可知道此事?」

年輕道人戰戰兢兢,他來稟報這個消息之前,便已猜到太隱真人可能會遷怒于自己,是以提前便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他真個面對急怒中的太隱真人之時,才發覺原來真人之怒是這般的可怕,此刻,他仿佛暴風雨中的一葉紙舟一般,隨時都有可能被太隱真人那滔天的氣勢撕碎。

似意識到自己失態,太隱真人稍微收斂了下自身氣勢,年輕道人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後怕地道︰

「回稟師祖,落塵師叔是昨夜連夜走的,據昨夜庫房值守的師兄說,落塵師叔…落塵師叔什麼都沒有去領,好像…好像只帶了一棍一劍,不過這件事是得到掌教真人之首肯的。」

听聞年輕道人這話,太隱真人剛收斂的氣勢瞬間又隨著怒意爆發了出來,那年輕弟子臉色一白,差點兒噴出一口鮮/血。

「胡鬧!北境豈是華陽山其他地方可比?!那里不僅有眾多修練有成之妖獸,還有數不清之毒草毒蟲,地勢險惡,靈氣稀薄,哪是他區區太清境第七層修為便能隨便亂闖的!」

又來回踱了幾圈,太隱真人指著地上已經搖搖欲墜的年輕弟子道︰

「難道落塵就連一瓶療傷的靈丹都沒有帶?!」

道人一臉驚恐地道︰「據早上為落塵師叔打掃庭院的師弟說,落塵師叔房中之物,除了螭龍鋒于打狗棍之外,一樣未少。」

「簡直是胡鬧之極!」

太隱真人一甩袖袍,大聲喝道︰「此時落塵身上之傷還未痊愈,去絕地歷練也罷,竟然連一瓶傍身丹藥都不帶上,難道掌教真人連這也不管?!」

年輕道人已經快到了崩潰的邊緣,但他從小便在三清正宗長大,雖然天資不怎麼樣,但也知道三清正宗門規之森嚴,真人問話不答乃是忤逆之罪,乃是要被逐出宗門的,無奈,年輕道人只得緊咬戰戰發抖的牙關,勉強地道︰

「今日清晨…掌教真人…知道此事…之時…並未說什麼。」

听聞年輕道人之言,太隱真人神色一凝,滿腔隱怒與擔憂瞬間化為濃濃地疑惑,捻著青須,皺眉沉吟起來。

此時以落塵之修為,只身進入北境歷練可謂是十死無生,且其竟然連一件法寶與靈丹都不帶,只攜一劍一棍便去闖那絕地,這…那清瑩對落塵之打擊難道就那麼重麼?

舍棄外物,只修本身,這本來是一件好事,落塵在如此小的年紀便能領悟這個道理,也沒枉費他與其他幾脈真人之悉心教導,但,舍棄外物只修本身,前提是得先保住自身性命才行啊!

一聲輕嘆,太隱真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既然此事連落塵之師父上陽真人都沒說什麼的,他這個當師叔的就更是不好多管了,但願落塵身為轉世隱星,不會出什麼事故吧。

想到此節,太隱真人揮揮手,示意年輕道人下去,年輕道人長呼一口氣,如蒙大赦地起身向外跑去。

「站住!」

年輕道人身形一頓,立馬停在門口,小心翼翼地轉過身來。

「我來問你,你入門幾年了?修道之時可曾偷過懶?」

年輕道人低著頭,不敢去擦額頭上之冷汗,誠惶誠恐地道︰「弟子入門十三年了,三清祖師在上,弟子修道之時從未偷過片刻的懶!」

太隱真人微微點了點頭,道︰「不管你是我宮哪位長輩的弟子,從今以後,你就跟著我修行吧。」

道人先是一臉不置信,繼而神色大喜,一叩及地,口中高呼道︰「多謝師祖!」

太隱真人依然面帶思索,隨意地擺擺手,方才他只是見這年輕弟子居然能夠承受住他之氣勢而不暈厥過去,雖天資不怎麼樣,但這心性卻尚屬可造之材,是以才臨時起念,將他收在身邊指點一二。

此刻,諸位真人均是收到了落塵只攜一劍一棍去北境這一消息,諸位真人之反應都與太隱真人差之不多,隱怒的同時更是擔心不已,但落塵之師父上陽真人都未表態,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無奈地嘆息一聲,暗道落塵命數自有天定,肯定不會出事雲雲。

重陽宮一間石室之內,王素素一身素衣,一臉素顏,閉目盤膝,凝坐在一方石台之上,在她身旁,一位風華絕代的白衣女子靜靜地站在她身邊,低頭沉吟,不知在沉思何事。

好半晌,那姿容絕世的女子才輕啟朱唇,道︰

「我听聞落塵昨日從玄真門負傷而回,素素,你真不打算去看他一眼麼?再過半月,你就要閉關潛心修煉天狐攝心之術了,或許,此後幾年都見不到他了。」

王素素一臉平靜,並不睜開眼楮,只是幽幽地道︰「嬤嬤,還是不去了吧,此刻素素還不想見他,待哪日素素功成之時,自會去見他一面的。」

王素素的聲音比起以往要清冷不少,此時她已開始為閉關做準備,天狐攝心術畢竟非是人族術法,修行之時險難重重,雖然有其嬤嬤在一旁護法,但修心之事全憑一顆本心,是誰也幫不上忙的。

女子輕嘆一聲,道︰「不見也好,天狐攝心術第一境乃是絕情之境,若你此時去見了,心中難免不會有掛牽,于你修行反而不好,只是…唉…」

王素素眉間那一抹心傷,女子又如何看不出來?!但如果王素素不欲傷悲一生,只有先為情苦、後為情淡、最後再為情寂方可,只是,女子是過來人,知道這天狐攝心術的情修之路有多艱苦,她又如何忍心看著王素素一路傷神?

女子再次輕嘆一聲,石室之中恢復寂靜,只剩一聲輕嘆後的余韻還在四壁之間繚繞不休。

兩人都不知道,其實落塵,早就不在三清正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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