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劫緣錄 章 四十一 稟性溫良

作者 ︰ 百里情獸

()「混賬!」

王崇真真人袖袍一甩,怒不可遏地喝道。(鳳舞文學網)

房屋內,王素素呆呆地坐在桌前,目光痴呆,神情渾噩,似全然不知她爹爹在對自己怒吼。

王崇真真人于房中疾速踱步幾圈,望了一眼狀若痴呆的王素素,當下又是極怒,又是無奈,又是心疼,好半晌,王崇真真人才指著王素素道︰

「我王崇真一生正直清明,掌中之劍,能斬妖、能降魔、能抗敵、能會友,但卻從來沒有沾染過一滴同門之血!你與落塵小打小鬧便罷,何故要去偷用為父之劍?!」

王素素還是面無表情地坐著,似絲毫沒有將王崇真真人的話听在耳內。

「唉!」

見王素素這副模樣,王崇真真人氣急敗壞地一跺腳,重重地嘆息一聲。

又在房中踱了幾圈,王崇真真人又指著王素素道︰「你可知為父這一生乃至整個三清正宗差點就毀在你手中了?!如今掌教真人為救落塵親自出關,甚至不惜動用金丹!而其余七脈真人亦是真元巨耗,元氣大損,如果此時有強敵來犯的話,你讓我宗如何應對?!你又讓為父今後有何顏面繼續呆在這三清正宗之內?!」

此時,王素素之眼內,終于有了一絲生機,木然地道︰「如讓爹爹為難,素素一死便是。」

「胡說!」

王崇真真人又是一聲怒喝,但隨即又怕女兒真的心生死志,輕步走到王素素身前,按著她之肩膀,嘆道︰「素素啊!你是爹爹之心頭肉!爹爹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會讓你去死的,只是,唉…如今你闖出這般彌天大禍,已不是個人生死榮辱問題。」

說罷,王崇真真人掙扎猶豫了片刻,最後無奈嘆道︰「唉…你還是跟為父去認罪吧!掌教真人如今正在閉關,為父去正陽真人面前求求情,就算為父自廢一身修為,也會保住你之性命的。」

說著,便要拉起王素素向門外走去。

「住手!」

還未等二人走到門口,一聲蒼老卻又威嚴之聲音便自門口響起。

一位面上滿是皺紋,身著灰色道袍的老嫗緩緩走進房中,緩慢卻又堅決地道︰

「今晚誰也不能帶走素素!」

王崇真真人一見老嫗,面色瞬間大變,急道︰「可是師姐,素素犯下如此大過,沒有一個交代怎成?」

老嫗冷哼一聲,不疾不徐地道︰「既然你還肯叫我一聲師姐,那此事你便不要管了,掌教真人那里,自有老身去交代!」

王崇真真人暗嘆一聲,但心里也為之一寬,只要師姐出馬,那素素便沒有問題,可是?就算掌教真人不怪罪素素和自己,但自己又心里又怎麼能原諒自己?!

無奈望了老嫗一眼,王崇真真人忽然躬身一拜,道︰「素素,便有勞師姐了,此椿罪過,崇真,一己承擔!」

說罷,便灑身走出門外。

屋內,老嫗望著狀若痴呆的王素素,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地道︰「素素啊…你可真會闖禍,你要實在是想贏那百里落塵的話,方法多得是,何必要去動用那件凶物呢?唉…不過你放心,嬤嬤會替你將此事解決的,不過你以後可不許這麼胡鬧了!」

老嫗輕輕撫了撫王素素之秀發,將她輕輕地摟入懷中。

王素素自小便沒了娘,而王崇真真人仙劍著實鋒利,但卻對撫養孩子毫無辦法,是以,她從小便是老嫗一手拉扯大的,此時身在老嫗雖然干癟但卻溫暖的懷中,王素素終于忍不住淚水,放聲大哭,道︰

「嗚嗚…嬤嬤,他怎麼不躲?他明明可以躲的,他怎麼不躲啊?」

撕心裂肺的哭聲染濕了老嫗胸前道袍,老嫗輕柔地撫著王素素滿頭青絲,柔聲道︰「傻孩子,你仔細想想,這幾年來,每次都是你去找百里落塵麻煩,那百里落塵可有來主動找過你?被你纏得怕了,他便以為你對他恨極,而以他溫厚正直的性子,勢必會挨你一劍以消你心中之怨的。」

王素素哭聲一頓,自懷中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抽泣著道︰「嬤嬤,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老嫗微微一笑,抬頭望向遠方,似追憶,似懷舊,好半晌,老嫗才緩緩嘆道︰「唉…天下男人還不都一個樣兒?這有什麼難明白的?以後你便會懂,這世間男人,越是出色就越不懂女人心思,這落塵,也是這種人啊…」

王素素止了哭聲,一臉似懂非懂地望著老嫗,又道︰「嬤嬤,那你說百里落塵會死嗎?」

老嫗啞然失笑,道︰「哼…我家素素怎麼變得這麼笨了?那百里落塵的師父可是上陽真人,只要上陽真人一天沒有飛升,他就一天丟不了性命!」

听老嫗這樣說,王素素終于放下心來,不過隨即後悔和悲傷又從心里泛起,王素素小嘴一癟,繼續將頭埋在老嫗懷中大哭起來。

老嫗輕輕模著王素素的腦勺,目光卻似穿透虛空,望見了那尊讓她思念欲穿的身影,想當年,她也不是像王素素這般痴傻麼?

十日後,無上三清宮後山一精致小院兒的正房之內。

落塵恍然動了動眼皮,努力想睜開眼楮,但無論他怎麼努力,就是睜不開,好半晌,他才慢慢憶起,原來自己天生便睜不開眼楮。

這一個想法冒出之後,他那原本有些遲鈍空洞腦海中突然冒出許多回憶和想法,瞬間便將他之神識淹沒。

好半晌,落塵才從滿腦混亂的記憶中理出一點點頭緒來,憶起自己好像中了一劍,憶起自己好像去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輕輕皺了皺眉頭,落塵動了動,想坐起來,但卻渾身無力,雙肘怎麼也撐不起身體。

「別動!」

此時,正陽真人正有些小心地端著一個青花瓷碗,還未等他進門,便見落塵欲起身坐起,是以才輕喝了一聲,也不知嚇著落塵了沒有。

一見正陽真人正站在門口,落塵大吃一驚,更加想坐起來,給正陽真人行禮。

正陽真人連忙將碗放在一邊,來到床邊輕柔地將他按下,道︰「你現在剛剛醒過來,不要亂動,來,先把藥喝了。」

說著便端過瓷碗,拿起勺子就要給落塵喂藥。

落塵一臉誠恐,正陽真人乃是一脈真人,身份尊貴威嚴,怎麼會屈尊降貴親自給自己喂藥?自己又怎麼擔當得起?

見落塵本就虛弱還一臉推辭,正陽真人故作不悅地道︰「怎麼,師叔喂你喝藥還委屈你了?」

落塵連忙道著不敢,正陽真人道︰「既然不敢,那還不乖乖喝藥?」

說著便舀起一勺藥,吹了吹,遞到落塵嘴邊,落塵無奈,只得按下心中惶恐,乖乖地含下藥勺。

喝了不到兩勺,落塵似突然想到了什麼?道︰「對了師叔,落塵受傷一事,還請師叔不要怪罪王素素,是落塵自願去受她那一劍的,不關她的事。」

正陽真人拿著藥勺的手在空中一頓,疑惑地道︰「哦?為何?」

落塵稍一猶豫,終于把這四年來他與王素素的恩怨說了出來。

正如王素素嬤嬤所說的那樣,落塵以為,那王素素三番五次地來找自己麻煩,且每次都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那王素素肯定對自己恨極,他心中又不願別人因他而懷恨,是以無奈之下挺身迎劍,欲以此來消掉王素素心頭之怨。

听罷,正陽真人輕嘆一聲,也不說話,只是低頭沉思,半晌,正陽真人才緩緩開口道︰「落塵啊!師叔知你稟性善良,宅心仁厚,但你不過是打過王素素幾下手板心而已,那王素素卻將你一劍穿胸,你難道真的就一點兒也不記恨她嗎?」

落塵面色蒼白,卻虛弱地笑了笑,道︰「只要能消她心中之怨,落塵不記恨。」

正陽真人搖頭嘆了口氣,道︰「唉…你師父閉關前早就有吩咐了,囑咐我等不得追究此事,你放心便是。」

听得此言,落塵心中大事才算放下,他最怕的,便是師父和諸位真人因自己中劍一事而責罰王素素,這樣的話,便有違他之初衷了。

頓了頓,落塵又道︰「對了師叔,是誰把我救回來的?」

正陽真人微微一笑,道︰「除了你師父還會有誰?」

當下,正陽真人又把他中劍之後的事情全部講了一遍,語畢,正陽真人問道︰「對了落塵,此時你之身體可有什麼不適?」

落塵微微內視片刻,而後平靜地道︰「無礙,除了元氣虛弱,真元掉了兩層之外沒有其他不適了。」

正陽真人點點頭,這也是他所看到的結果,見落塵那一臉平靜的樣子,正陽真人道︰「落塵,此次受傷你之真元掉了兩層,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可惜之感?」

落塵微微一笑,道︰「真元是吸取自天地,本來就非落塵所有,如今掉了一點,落塵又為何感到可惜?」

「哈哈哈哈….好!落塵你有此心境,師叔欣慰不已。」正陽真人撫須大笑道。

落塵也跟著笑了兩聲,只是神色之中有些勉強罷了,其實,落塵雖然嘴上如此說,但要說心里就沒有一絲心疼之感,那也是不可能的,畢竟,他之每一絲真元都是經過一朝一夕苦修得來的,無故掉落兩層,是個人都會心疼,只是,他知道要是自己說心疼的話,那諸位真人對王素素之印象便會變得更差,他可不想再因為自己而得罪那尊潑神。

仔細打量了落塵半晌,正陽真人撫須道︰「唔…你之身體確實沒什麼大礙了,你昏迷的這幾天,都是脈諸位真人輪流照看你,既然你已經醒了,那便讓洛青來照看你吧。你且好好靜養,師叔改天再來看你。」

一听這十天是幾位真人親自照顧自己的,落塵當下又是惶恐又是愧疚,自己到底有何德何能,能讓諸位真人如此費心呢?

當然,他並不知道他之師父為了他耽誤飛升和幾位真人為他元氣大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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