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穎看著任啟如若春風般的笑，明白了徐遷所謂的「個中高手」是什麼意思。
現實太過殘酷，男女的愛情走到一定時候也必定涼薄，蘇穎發現，在這種紙醉金迷的社會里，想要有一份純純的愛，唯一的情，干淨如白紙，且從心到身全部屬于自己的男人，就是做夢！
有位小姐看見蘇穎，竟然棲身過來。
蘇穎笑笑，想想做女人也實在不易，便讓出了點位子，「坐我旁邊就好。」千萬別坐在她的腿上！
那小姐有些紅了臉，但很快就熟稔起來，「唱歌，還是喝酒？」
蘇穎對著葉科努努嘴，「你問他們吧。」此時此刻，她就是個旁觀者。
男人們不會因為蘇穎的存在而亂了手腳，這樣充分說明，這就是他們談項目時的潛規則。
葉科那個色老頭子抱著懷中不足二十的女孩，笑嘻嘻地問任啟，「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賭什麼？」
「賭這個女孩穿的是什麼顏色的文胸！」
「好，怎麼個賭法？」
葉科笑道，「我們賭點和諧的，如果你贏了，這個女的，你帶走，我買單！」
那言外之意，就是陪夜……
蘇穎一副看好戲地看向任啟。
那個男人把她帶到M市來，就是為了陪夜的，他會不會臨陣轉移目標？
任啟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蘇穎，而後眯起眼楮，仿若透視，「白色！」
蘇穎的臉莫名一紅，這是她今天穿的文胸的顏色。
葉科哈哈一笑，毛手毛腳地拉開了身上女孩後背上的拉鏈，衣裙有些松松垮垮，紅色的肩帶若隱若現。
「我猜，是紅色！——小任，幫我確認下？」
那意思分明是暗示任啟公然月兌掉女孩的衣服……
蘇穎垂下眼眸，越發覺得有些悲哀，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想當初，從M市回來後就離職的業務員小蕭，想必也是經歷了這樣的，甚至是更為難堪的事情吧。
如果她沒有報上韓越的名字，今晚，那個要公然大演月兌衣的女人，會不會就是自己？
任啟會不會幫她擋過這一劫？
蘇穎暗自搖頭，她沒有這個自信。
再抬頭時，就看見任啟已經扯下了那鮮紅如血的內衣肩帶，而那女孩的眼里閃起了水霧……
蘇穎閉上了眼眸。
該死的逢場作戲！
「哈哈哈……」
耳邊傳來的，是男人們猥瑣的大笑。
「葉科果然贏了！」
馬屁拍到蘇穎想要嘔吐。
「贏了，那人我帶走嘍？——呦，這大包間里面還有個小雅間？好，很好！我去‘休息’一會，等我出來！」
老色鬼，進去吧，祝你早日精盡人亡！
蘇穎瞪著那扇開了又關的門，後悔走了這一趟。
面前一黑，有個人影罩過來。
那混合著酒氣的煙草味，蘇穎閉著眼楮都能猜出是誰。
「你不開心？」
蘇穎別開點臉，和他保持距離。
「沒有，你們開心，項目談成就好。」
任啟找著話題，「早知道你老公是韓越，我也不用這麼辛苦地來陪老葉！」
蘇穎無謂地笑了下，「現在知道了也一樣，我和他從來不談公事。」所以，你死了這個心吧。
——只不過，這話她沒有說出來。
任啟盯著她，突而笑了，笑得有些陌生，「我今天才發現，原來最理智的那個，是你！」
這晚，任啟沒有如他所說，一晚三次。
因為，回到賓館後的大部分時間，任啟都用來嘔吐，整個房間內充滿酸臭的酒和飯菜發酵的味道，很難聞。
看著任啟煞白著臉，蘇穎覺得，他其實也挺可憐。
猶記得包間里，他看著她有些沉痛地說，「就因為你理智，所以你永遠不會陷入像我這種窘地，我不想陪這些色鬼應酬，真的不想，逢場作戲很累。可是，如果我不帶頭起哄，他們這幫老油子就不會跟著玩，這個項目就談不下來，蘇穎，你懂嗎？」
那時，蘇穎就知道，任啟喝多了，酒後吐真言，不管有幾分真，起碼不完全假。
最後，任啟是強撐著自己走回賓館的，沒讓任何人扶著。
可是，一關上房門，他便再也撐不起半分英勇，抱著馬桶狂吐。
那樣子，似乎想要把心肝肺都給吐出來。
蘇穎替他燒上開水，遞到他的面前。
他搖搖頭，只想吐，卻連話都沒有力氣，哪怕啥也吐不出了，還在那趴著干嘔。
蘇穎的表情漠然，心里卻有些軟。
曾經，韓越創業的時候，像這樣的狼狽，肯定不知道有多少次，但是他卻從沒有一次表現在她的面前。
韓越夜半一兩點，甚至三四點到家的時候，總帶著一身酒氣地倒頭而睡，大概是回來前，把該吐的都吐到了外面，還是只當著另一個女人的面吐？
蘇穎已不想追究，她只是慶幸，自己沒有像個嘮叨地怨婦一樣，在那個時候煩他、問他為什麼這麼晚才回家，慶幸！
任啟歇歇停停，就趴在馬桶上，似睡似醒。
蘇穎百無聊賴，為他放上了洗澡的熱水，他少氣無力的聲音才幽幽傳來，「真不想讓你看到我丟人的一面，只不過……我忍不住。」
「如果能起來，就泡個澡吧，散散酒氣。」
「我不洗！不洗！你出去，不要看我現在的樣子！」
任啟煩躁起來，閉著眼楮，揮著手，無理取鬧地像個小孩。
蘇穎默默退出浴室，並且一路地……退出房間。
她走到前台，徑自為自己又開了間房，無事人一般地洗漱、睡覺。
太過無情嗎？
不，是他把她轟出來的。
而且，男人愛面子，就給他最後留點顏面。
經過這一遭，蘇穎覺得又懂了點男人，以往，她只覺得女人不易、女人愛自我糟蹋身體，如今看來，男人同樣會自我糟蹋身體，卻同樣地為了生存。
她拿出手機，上面風平浪靜，她從沒有期許韓越能給她發點什麼，而這一刻，她只是莫名地……想跟他說一句話。
——「哥哥，我想你了。」
不消數秒，手機響起，蘇穎陡然一驚，訝異地差點把手機丟掉。
是韓越的電話！
不敢相信！
她有些患得患失地按下接听鍵，「哥哥？」
「怎麼還不睡覺？」
是韓越的聲音，低沉、平靜、若隱若現出絲絲怒意。
蘇穎抿了下唇，「做了個噩夢，夢到你……離家出走了，然後，就驚醒了。」
她又撒了謊，事後想想，都覺得這個謊言實在是絕妙地很。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的低笑，自然卻不張揚地笑聲，讓蘇穎眼圈泛起了紅，「家里的東西，你什麼都沒有拿，只身一人，走了就沒再回來。」
或許，這是她心底深處的恐懼吧。
真正說出來的時候，竟然無法壓抑那股悲涼。
「別傻，夢是反的，睡覺吧。」
男人惜字如金，卻讓蘇穎的心，著著實實地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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