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本妖姬 楔子

作者 ︰ 傾聲

寧遠的仙境里曾飛出一只蝶。紫蝶,幽藍重瞳,紫色幻夢的圖樣。

那一天,寧遠準備了一場遠行。于是在整個仙境里都設了結界,勿外入,勿內出。紫蝶便是在那個時候飛離暗無天日的束縛的。她的道行遠在寧遠之上,不過隱秘多年,被迫隱秘。她是一只妖,是寧遠趁她走火入魔時將她收服。她知道,寧遠,那個總是道貌岸然的大仙,是貪戀她的美貌的。他的企圖只怕除了塵世一直將他供奉的愚蠢的人類外,是誰都知曉的事實。六界內,他是至高無上的統治者。也大約,除了她紫蝶,再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鄙夷他的所作所為。他說,吾將你置于這里,吾的仙境,可淨化你的妖氣,修得上仙。

最隱秘的美,是不必要渲染的。她只要笑一笑,眉目上揚,唇角微傾,丹紅朱染。她的眼分裂為兩層,似是最凌冽的劍劃傷而成,陰暗和光明的兩個極致,卻是沒有一絲不堪或是猙獰。那美,單單擁有了無限強大的誘惑。哪怕是他設的結界,都不堪一擊。他們各自有最弱的時間。紫蝶最新修煉的蝶舞,要凝聚畢生的修行方可睨視乾坤。而如此,便會在那一瞬間如同初生嬰兒般,沒了任何自衛的能力。寧遠的結界,強大到六界內所有生靈都不可估量。只是,任何事物終究都會有間隙,或者一秒,或者風起的那一個輪回,極短暫。但足夠了,換了別人定然不可以,但是紫蝶可以。她不信他沒有料到,只是不可阻擋。西天釋迦牟尼的邀請,他無法推月兌。

她是他的劫。

她出生便是破繭之後的樣子。倚靠在她身旁的是她氣息奄奄的娘親,她吸盡那個還殘有風華的女人的最後一分靈氣,便站起身,搖曳風姿的笑了。她的娘親名叫幻熠,是神界的公主,是個愚昧至極的女人,是寧遠窺視已久的尤物。因而,他得不到她,便要得到她了。她們同樣的美,同樣迷離了他的眼。

紫蝶冷笑,做君子,就莫道貌岸然。做小人,就別坐上仙。

幻熠的故事在她還未出生時便被強迫的灌輸到腦海。

那個女人自孕有她以後便開始絮絮叨叨,沒完沒了,一句話重復了數十遍也不知收斂。紫蝶是無限厭煩的,可是她的靈氣是她成長的需要。她的妖氣因她親愛不負責的父親而愈加的強烈。那個幻熠口中被稱作相公的人,是蝶王,妖王。

幻熠和蝶王因一場戰爭相識,亦因一場戰爭結束。相愛,是幻熠口中意料之外的事。淘氣的神界小公主初到凡間與同行的仙家迷了路途,失散。然後,意外地遇到風度翩翩的蝶王。他們仿佛互不相識一般,親切的交談。幻熠的情竇初開,蝶王的層層設計。于是那一場原本就預謀好的神界與妖界的戰爭,輸贏再不是未知。最終和平。妖王挾了天帝最寵愛的小公主,結果,天帝意外的選擇了大義滅親。以幻熠小公主一人性命換取神界和平。就這樣,幻熠終生被幽囚在妖界。直至紫蝶出生。直至靈氣被噬盡。

蝶王對紫蝶的寵愛是眾所周知的,那溺愛直至他的所有修為被紫蝶吸盡也不曾停止。也因此,天帝老頭並沒有過分的在意小女的下落。只知他的外孫女是被溺寵的,女兒定然也是不差的。

紫蝶曾想,她一定恨她的父親的,恨那個高高在上的妖王。無論她有多麼討厭那個女人的懦弱,她終究是給予她生命的人。是他負的她。他欠她的,紫蝶要他一點一點悉數歸還。所以,她在他熟睡時吸盡了他萬年的修為。之後,揮手便滅了整個妖界。自此,妖類只余了她一人。她想,她是憎恨自己身上流著他的血的。無論她有多麼努力都無法清除那深入骨髓的味道,是專屬他和她的味道。他們也許曾經相愛的,不然,她不會念念不忘,他不會溺寵她到了如此地步。

丫頭。

有個硬邦邦的東西敲擊了她的頭。紫蝶懊惱的轉身看向來人,她還沒有轉回人形好不好,蝴蝶的小腦袋怎麼經得起別人的隨意亂敲呢?非要好好的教訓一下才好。

丫頭逃出來咯!來人看似並不介意眼前美麗女子的怒氣沖沖。

你是?

命途中,唯一可以拯救你的佛。

是你讓寧遠去的珞珈山!

丫頭蠻聰明的嘛!和幻熠倒是蠻像。

你找我做什麼?

帶你去一趟異世,歷練歷練。免得仍如此荒唐。

你有那個能力嗎?紫蝶不屑地看向他,白眉玄虛的老者,雖有金光盈身,道行卻也未必在她之上。

要試試嗎?

憑什麼听你的!

我是你命途中唯一的拯救者。

你是眾生命途里唯一的拯救者。你是佛,是釋迦牟尼,你主宰一切。只是,我與他們不同。呵呵!您忘了?紫蝶昂首笑起,明媚燦爛,驕奢糜爛的氣息。她一向這樣,有很久了。寧遠的束縛,讓她快要忘了自己的年齡。三千五百六十六歲。應該是這個數字,陰暗的黑色籠子里,有棵仙草一直陪著她。臨出來的前一刻,她斬斷已長成的參天大樹,然後細數了它的年輪。三千五百六十圈。而她是在出生的六年後,修煉的蝶舞。如此,她應是三千五百六十六歲才對。

聰明!可是,你是這世間唯一的特別。你是唯一一個仙與妖的愛情結晶。我很有興趣見證你的生命歷程,或者,愛情歷程。

愛情結晶?是嗎?佛?老頭!你不是六根清淨的嗎?怎麼有這個閑心管起我的事來了?恩?哈哈!

紫蝶笑起,愛情結晶!真是可笑!

你!

白眉玄虛的老頭恢復了真身。金光緊緊縈繞,和眉善目。只是,神情清冷如常,沒了一分之前的調侃。

去吧!他大手一揮,隱約可以看見千年前他也是如此將大鬧天宮的孫悟空壓在五行山下的。他束縛了他的手腳,困頓了他的戾氣,卻是一同將他的勇猛也收回了。這世間總是有美好的。他但笑不語,望著紫蝶漸漸消失的背影,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同紫蝶有著同樣美貌的女子的苦苦哀求。她說,求他在她死後給她的女兒自由。她叫幻熠。是個惹人疼惜的女子。

啊!!!

其實,她又怎會不明白,她確實是爹爹和娘親的愛情結晶。只她不願承認,以為如此,便可以漸漸忘卻他們相愛的事實。可是,他負了她,亦是事實。

紫蝶尖利的叫喊在原本空曠的山谷留下極重的回音。耳邊似是仍有誰的殷殷教導,是娘親,還是,那個羅里羅嗦的老頭?

蝶兒,你要一路走好。娘親的蝶兒一定要是最快樂的!

丫頭,記住,你是與眾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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