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都曼舞 156 莫到傷時終言悔(四)[VIP]

作者 ︰ 二郎張三

一把白如玉的小提琴,握在盈盈玉手之上,一襲白色小禮服包裹著美麗的身姿,淺淺的笑掛在輕妝的臉上,手臂優雅的擺動,優美的樂章就飄散了開來。琴與人完美的結合,奏出的樂章也無可挑剔,可是任杰卻越听越煩躁了下去,這本是安神的曲段現在听起來竟如緊箍咒般的讓他盡不自在。他終于忍不住揮揮手,示意演奏的女子出去,女子停止動作,看著任杰,眼神里盡是疑惑,她認為是自己的演奏哪里出了問題。肋

「很好,你演奏的很完美,這是你的小費,辛苦了早點休息吧。」坐在任杰身側的男子,招招手示意女子過來,將幾張人民幣遞了過去。在女子謝過走後,側過臉帶著微笑看著任杰︰「怎麼,你不喜歡?」

「不是。」任杰搖了搖頭,繼而看了邊的男子,或許國外的風情與國內不同,母親還在醫院的病房里,他卻能在酒店里招待他人,還特意包下十人標準的包廂,專門招一個藝術學院的兼職生來演奏樂曲;這一切在任杰眼里看起來如此不協調的事情,在他的眼里卻看不到任何的不妥。

這便是李阿姨的獨子,任杰第一次在機場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吃驚不已,他完全不像自己在腦海里勾勒的那個形象。已近中年的他,歲月的痕跡在他的身上顯現的很重,一張完全中國人的臉盡是異國的滄桑,雙鬢已花白,背也微微的彎了下去,一雙黑眼楮也不再明亮,渾濁而布滿血絲。如若不是那筆挺的西裝革履,如若不是那口蹩腳的中國話,任杰完全不能相信,這就是那個在美國小有成就的男子。鑊

「來干杯,來了有段時間了,你怎麼沒動筷?」男子端起酒杯,示意著任杰,然後小抿了一口,細細的品嘗了一下,再夾了口菜在嘴里慢慢的嚼著。「你執意不讓弟妹來,來了多好,其實我媽已經好了許多了,不用這麼辛苦的不離身的照顧。」嚼著嘴里的美食,還不忘說著任杰。

任杰突然覺得有種錯位的感覺,明明是他的母親,反而自己與青芯顯得更像與她是親人。他看了眼將這圓桌擺的滿滿當當的美食,沒有一點的胃口;這個男子執意要請自己與青芯吃飯,只是他沒想到他會如此的較真,一頓飯整的如此的隆重,包下這五星級酒店的十人標準包廂,定量的菜品自然不會少,別說他們兩個人,就是加上青芯與李阿姨四個人吃兩餐也吃不完。

那男子毫不在意,而任杰卻耿耿于懷,本有那麼些餓意,來到這里,看到琳瑯滿目的菜品以及站在那里獨奏的女子後竟消失的無影無蹤。「你考慮好了麼?」任杰勉強的夾起菜放進嘴里,卻如同嚼蠟般的吃不出任何的滋味。

「這沒什麼好考慮的,本來就是回來看一下立馬要回去的;我不能在國內逗留太久,美國那邊也有很多事需要我去處理。」男子拿著筷子,在盤子里努力著,里面的那個丸子卻一直不配合他的努力,始終不肯讓他夾起來。

任杰看著那雙還在嘗試的筷子,心里泛起一絲感傷,這個男子已完完全全的西化了,連中國人最基本的本領都掌握不好,或許只能在國外繼續漂泊。「什麼時候接阿姨過去?」男子終于放棄了努力,轉而夾起丸子旁邊的肉片,任杰的視線也轉移到自己的杯子上去,伸出手,將酒杯拿在手里。

男子微微的頓了一下,繼而繼續嚼細了肉片咽了下去,拿起桌上的餐布餐了下嘴上的油污「能接過去早接了,她總是覺得故土難離。」說著,眼楮里飄過一絲的憂傷。「總之,謝謝你們的照顧。」

好一句故土難離,老人們對自己生活了許久的土地都有著深深的眷戀感,總覺的異鄉那把陌生的沙土無法讓自己的靈魂安息。而年輕人呢,卻總以為他鄉的土壤里才能長出自己的夢想,一個個的背起行囊遠走他鄉。那份親情,山高水遠的變成了牽掛,有多少老人在這些牽掛中,帶著遺憾離去?「我們總不能代替你而存在,李阿姨需要的是你。難道你就沒想過回來陪著她安享晚年?」任杰強壓著心頭的怒火,用盡量平和的語氣說著。

男子終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眼楮里溢滿了淚花。「有誰願意如此,可是,你知道麼?我不可能回來的。」放下酒杯,直直的看向前方,眼神越來越迷離「小的時候,家里並不富裕,而好強的父母總是想盡辦法讓我上最好的學校,在那里,所有的孩子都背著嶄新的書包,用著折疊式的鉛筆盒,自然這些在現在算不了什麼,但是在那個時候每一樣東西對我來說都是奢求。全學校唯獨我,背著母親縫制的棉布書包,用的筆袋也是母親積攢下的碎布拼接成的。那個時候,全班人拿我當小丑一般的看待,縱然我的成績高于他們許多,也得不到老師的一點好眼色。那個時候,我暗自發誓,我一定要成功,一定要過上他們的那種生活!」

男子吸了吸鼻子,將微紅的眼楮里的淚花咽在心底繼續著他的故事︰「後來,我大學畢業,因為沒有關系被分配到幾乎快要倒閉的廠子里,在那里我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年後,覺得人生不能這樣下去,就辭職下海。然而我同樣的沒有資金,沒有關系,靠借貸經營起的生意不久也倒閉了,父親也就在這個時候離開了我們。在我萬念俱灰的時候,我申請到了留學資金,自己只身來到美國,我在那里打拼了這麼多年,總算是略有所成。我終于有能力成家,終于將母親從鄉下搬進很多城里人也買不起的房子里,我終于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你知道我為此付出了多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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