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裳終于明白人在案板上的感覺，這種感覺糟糕透了，如果被人處死是一種尊嚴的喪失，那麼在受死之前還要經受這般屈辱，這比直接受死還可怕。
她知道這個男人絕對不會那麼輕易地處死她，不會——
士兵最後落下的話似乎引起了赫連御舜的興趣，笑意之中開始泛起一絲諱莫如深之味來，大手直接繞到她的後腦，一用力將她整張小臉都朝上揪了起來，痛得她終于忍不住申吟了一聲，頭皮火辣辣地疼，她從來不知道被一個人痛恨是這般難受。
「人彘？這個刑罰听上去挺有意思的，說說看。」將她痛苦的模樣納入眼底後，他輕輕逸出一聲淺笑，嗓音听上去溫柔無害，言辭卻透著再明顯不過的嗜血。
「你們見慣了美麗的女人，嘗嘗美男子的滋味也不錯，本王听說，漢文帝身邊還曾經有個鄧通不是嗎？」他用最惡毒的言語來刺激著她。
「嘖嘖——」赫連御舜將她的小臉扭過來，英氣十足的眉梢微微染上一絲遺憾，又故作駭然地看著她說道︰「听听，這就是你們漢人的刑罰，真是新鮮，本王听了也覺得毛骨悚然，能夠想出如此陰毒刑罰的大漢，本王真的弄不懂究竟哪一點吸引了你。」
「回王上的話，人彘就是一種將人變成豬的酷刑，將這小子的四肢全都剁掉，挖出雙眼，將滾燙的黃銅水倒進他的雙耳里，再割去他的舌頭讓他不能講話。」士兵將自己知道的全部一一告知。
「將你變成人彘？」赫連御舜的眼眸微微暗了暗，臉上的笑容卻更是擴大，緩緩俯下頭，饒有興致地盯著她那雙倔強清冷的眼眸，低低的語息落在她高挺的鼻梁骨之上。「不，本王可不想暴斂天物，這麼美的小臉硬生生給毀了，本王可舍不得——」
「將她放下來。」
「既然王上對這個刑罰如此好奇，那就讓你的手下們動手吧。」
「是。」兩名士兵上前，臉上盡是殺氣騰騰。
「是你自找的，本王也想憐惜你，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辜負本王對你的期待，凌賞啊——」他低頭，低笑著在她耳畔落下一串魔音，「你曾說過本王是嗜血之人，那你自己呢？足足十萬大軍全都死在你的手里，和本王相比，你是有之過而無不及。那個皇帝到底給你了什麼好處？讓你這麼死心塌地地為他，本王真是很嫉妒，既然你不屑于本王，那本王就將你賜給別人了。」
「王上，請您下令！」士兵們全都等著他的一聲令下，長矛尖刀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刺進了她的雙眼。
「王上，這戰犯是個男的，我們——」
「王上？」虎漠的心咯 一下。
「男的？」赫連御舜盯著楚凌裳的臉，又將她的小臉強行轉到了士兵們的方向，讓大家足以看到她太過清秀絕美的樣子，眼神泛起難以言喻的陰寒——
「讓她死，倒不如讓她生不如死。」
「這麼漂亮的臉蛋，處死了豈不是可惜？倒不如回了匈奴送給你們享樂不是更好？」
一旁的虎漠听了只覺得全身的毛孔都打開了，不寒而栗。
什麼？
他痛恨她，在這個時候看著她痛苦，他會更加好過。她不能讓他如願以償，就算死也要死的有尊嚴才行。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她的眸子終于泛起了憤恨，蒼白的唇瓣吐出一句，「赫連御舜，你堂堂一個左賢王——真卑鄙——」
其他人听不到赫連御舜在說什麼，卻都被他剛剛的話嚇了一跳，尤其是虎漠，蹙起了眉頭，王上這是怎麼了？他平時絕對不會這樣的，就算是在再痛恨一個人，直接處死不就行了嗎？他竟然——
可見「人彘」之刑有多麼殘忍駭人。
她無力望進他生駭的眼眸，心隨著他的話也竄起劇烈觸痛，她知道士兵口中的「人彘」，听說那是呂太後專門用來對付戚夫人的酷刑，斷她手足，去眼，烷耳，飲喑藥，使居廁中，命曰「人彘」，後來戚夫人的樣子被先前的惠帝見到著實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他萬萬沒想到原來貌美的戚夫人竟然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哪還有人的模樣，簡直就是一團肉在蠕動似的，更沒想到將戚夫人變成這個樣子的竟然就是自己的母親，由此一病不起，早早就駕崩了。
她知道，他有心羞辱與她，良久後才強忍住後腦傳來的一陣陣疼痛，啞著嗓子沖著他說了句，「王上真是可悲，原來只能看到他人的短處，難怪這次要打了敗仗。」由于缺水的緣故，她每說一個字都覺得聲帶像是被火燒一樣。
面尚化和荷面和。她警覺得與他對視，他的語氣越溫柔，她知道自己就越有危險，唇瓣無力地扇動了一下，「你想怎樣？」
楚凌裳很快就被松綁，士兵們毫不憐惜，將她一把從戰馬上扯了下來扔在了地上，她摔得全身疼痛不已，卻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再叫出來一聲。
虎漠有一瞬的遲疑，王上不會真想將她剁成人彘吧？這也——太惡心了。
赫連御舜一伸手將地上的她給扯了起來，鐵鉗般的手指死死扣住她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卻攀上嬌女敕蒼白的臉頰，狀死感興趣地觸踫著，見她厭惡地蹙眉，手勁陡然增強——
赫連御舜沒有再回答她的話，反倒挺直了身軀，看向手下們——
赫連御舜看著勉強撐起身子的楚凌裳，從鼻子里冷哼出一聲來，微微眯了一下雙眼，冰冷的嗓音揚了起來——
身體上的疼痛遠遠比不過精神，他在用一種極度殘忍的方式折磨著她唯一只能剩下的清醒。
「哈哈——」士兵們听了之後都紛紛大笑起來，在匈奴，誰人不知道大漢的前朝皇帝劉啟到了晚年最寵愛的人竟然是個男人。
听說那個鄧通明明是個男兒身，卻生的極度俊美，肌膚也如凝玉，雙眸如春水含情，正因如此得到了文帝的寵愛，並且深怕他日後無依靠，賜他銅山，以保日後昌盛，只可惜文帝死後沒多久，景帝繼位後便將鄧通賜死。
文帝的特殊愛好不但傳遍了中原之地，連遠在北國的匈奴也知曉這件事，時常成為笑談，如今見左賢王主動提起了鄧通，他們更是譏笑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