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樓上,一個樓下,不過隔著一個樓梯的距離,方小蓮卻感覺到了無力,那種再也走不進一個男人心靈深處的無力感。
她的淚水在臉上滑落,
她以為自己足夠冷血,不會再為任何人,任何事情落淚,沒想到那個男人,他還是可以輕易的扯動自己的最柔軟的神經。
大約過去了很久的時間,
方小蓮上了樓,主動向他示好。
既然選擇了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那麼不管多麼的艱難,她都要走下去!
站在臥室的門口,方小蓮敲了敲門,發現門已經被反鎖上了。
「阿澤,是我,開開門好嗎?我想和你說說話……」她沒有了剛剛的強勢,小女人似的溫柔的輕喚他。
「阿澤,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向你道歉,你原諒我好不好?」
「阿澤,你不要生氣了……」
她卑微的懇求他!
過了一會兒,門有了動靜,方小蓮心中一喜。
門開了一條縫,閔宗澤就站在門口,卻並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阿澤……」
「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阿澤,你在說什麼?」
方小蓮看著這個無情的男人,沒想到兩個人關系都進展到這個份上了,他居然還這麼冷漠的對待自己。
「方小蓮,我之所以和夏天分手,並不是因為還愛著你,我只是害怕破產,害怕失去我好不容易積聚起來的財富,我害怕變成窮光蛋,我害怕像一只骯髒的老鼠一樣生活在下水道里,沒有光明,沒有尊嚴,暗無天日的活著……」
「……」
「……我經歷過那種生活!
住在狹小悶窒的小閣樓里,晚上傳來隔壁**的申吟聲,攪得青春期的我,夜夜都睡不踏實。
夏天的時候熱死,冬天的時候冷死,手腳都被凍裂,流出血水來,卻還要堅持做作業……因為我知道,像我這種出身的孩子,想要成功,只能讀書!……我記得,有一年的冬天特別的冷,我凍得渾身打哆嗦,我母親心疼我,問我冷不冷,如果冷的話就生爐子,我說不冷……不是不冷,而是因為我們根本就燒不起爐子……」
「……我很小的時候,我父親就在工地上出事故死去了,我母親一個女人,很艱難的把我和妹妹帶大。沒有男人的女人,總是會被人欺負……
我印象里最深的一件事,是我考上大學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我母親很開心,去了菜市場,想要給我買一條魚吃,可是魚太貴了,母親沒有多少錢。她便不停的挑魚,為了讓魚販子能夠便宜點賣給她,她便說這條魚不好,那條魚不好……
後來賣魚的老板娘不高興起來,就罵我母親,很難听的話……後來,女人的丈夫也走了出來,听到爭執,二話不說,就扇我母親的耳光。……」
「……我沒有出去阻止!」
「因為我母親好面子,被她最疼愛的兒子看到這麼不堪的一幕,還不如殺了她!」
「……」
「我母親對夏天十分的苛刻,她總覺得夏天配不上我,可是我母親忘記了,當初那麼一個窮小子,有哪個姑娘願意什麼都不要的嫁過來?……」
「……夏天那個傻瓜嫁過來了,她明知道我一點都不愛她!」
「是啊,阿澤,你不愛她,你一點都不愛她,所以請你不要為她難過……也不要再怪我逼迫你,我只是愛你,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方小蓮仰視著這個有些陌生的男人,聲音低低的傾訴道。
「方小蓮,我活了這麼大的歲數,真的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東西。」
「可是,你當初不是說愛我嗎?」
閔宗澤看了她一眼,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沉聲道,
「你很漂亮,很有才華……我想男人都會愛上你的……小小,如果當初我們在一起了,你也許堅持不下去……你無法想象,當年我和夏天過得有多麼的苦。」
「我知道你還在埋怨我,埋怨我當年拋棄了你,我只是……」
「當年你拋棄了我,連解釋都不給我,留給我滿滿的悲傷和挫敗感。在那日以繼夜的痛苦里我愛過你,我恨過你,我思念你,我想忘記你,後來終于,我想起你時,已經不再難過,我原諒了你。
可是,我已經沒有力氣再愛了……」
「……」
「我害怕再被傷害,所以,我把自己的心關起來,拒絕再愛上任何人。」
「……」
「夏天,那個傻瓜,她……一直都在糾結我是不是愛她?
我回答不出來,因為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否再愛上別人。
我只知道,我想和那個女人一起生活!
和她在一起,我不會害怕被拋棄,不會害怕被人背叛,不會害怕被人狠狠的傷害……她了解我,知道我所有的喜好,我的一個眼神,她就知道我在想什麼,和她在一起,很輕松,很快樂……」
「混蛋,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
方小蓮听不下去!
「……」
「小小,不要再告訴我,你當初離開是迫不得已,你當初離開是為了我好,你現在回來是因為還愛著我。現在的閔宗澤已經不相信愛情這種東西了,你已經讓我的心碎了一次,我絕對不會再為你心碎第二次。」
「阿澤,我愛你,我怎麼可能會讓你心碎,我只會讓你幸福!」
「當初你也這麼說過,可是你拋棄了我!」
這個女人,閔宗澤已經無法再相信她了!
「阿澤,不要,你不能這麼對待我?我心里只有你,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的告訴我,你不愛我了……」
方小蓮的心里被一股無力感深深的攫住。
「既然當初選擇離開的是你,我也只能很抱歉的告訴你,我心里已經住了別人,再也沒有位置可以容納你。」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也不接受!你是那麼驕傲的人,你怎麼可能會把夏天那種平凡的女人放在心上呢。」
「……」
「呵呵……阿澤,你撒謊對不對?你一定還在生我的氣,所以故意說這種話來,讓我難過……」
「……」
「小小……我之所以今天晚上對你說這麼多,只是想告訴你,讓你明白,我這麼听你的話,絕對不是因為愛你,我只是想要保住我現在的身份和地位。」
「……不要對我抱任何的幻想!更不要在試圖喚起我過去的記憶,我討厭過去,我的眼里只有現在和未來!」
閔宗澤最後看了一眼方小蓮,關上了臥室的門。
薄薄的一扇門板,
他在里頭,她在外頭,
她居然感到了遙遠無際的距離,是她和他之間心的距離。
心一旦分開了,就再也無法靠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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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游魂一般的回到了家,她的家就在這一片拆遷房里,感覺被人遺棄在了廢棄之城里一般。
夏天坐在瓷磚的地板上,包包被她丟在了地上,包包的一角露出了讓她抓狂的東西——離婚書!
離了……
糾纏了這麼久,努力了這麼久,最終還是離了。
「混蛋,你們都是混蛋!」
夏天像個耍潑的孩子,沖著空蕩蕩的房間大聲的吼,然後空曠的房間回蕩著大吼過後的裊裊余音。
做的好,
夏天,你做得好!
你成功的,完完全全的被人拋棄了!
……
哭什麼哭?
有什麼好哭的?
嗚嗚……
房間里發出了那種受虐的小動物一般的呼吸,地上的涼氣傳進了體內,寒徹心扉的涼。
夏天從地上站起來,管好了門窗,走向了廚房,輕輕的擰開了煤氣,然後她深深的呼吸,過不了多久,
她的人生就要解月兌了。
什麼閔宗澤,什麼方小蓮……她統統都不用去煩惱了。
房間里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忽然,手機鈴聲打破了這股死滯的寧靜,夏天走出廚房,想要看看生命的最後,是誰給自己打了電話。
「琥珀?」
是自己的好朋友!
「喂……」夏天虛弱的說。
「夏天,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見你要自殺。」
「啊?」
「夏天,你不要做傻事啊。」
聯們保我能聯我。「琥珀,你胡說什麼呢?」
廚房里,煤氣正在磁磁的冒著可以殺死夏天的氣體。因為是老式房子,廚房里沒有安裝警報器。
「夏天,好好的,好好地……」
何琥珀的聲音透漏著焦灼,像是有火苗在紙堆上點燃一樣。
「……」
「夏天,你是不是和閔宗澤發現什麼事情了?」
「琥珀,阿澤不要我了……嗚嗚……」
琥珀愣在那里,卻並沒有多少的驚訝。閔宗澤不愛夏天,他們朋友圈里都知道。
現在,他們分手了,大家有思想準備。
「方小蓮回國了,他們又在一起了……」
「琥珀,我好難受,好難受……心口,好痛。我本來想很瀟灑的和他離婚的,可是,我發現戲演完了,我快要崩潰了……」
「我還是不想離婚……我習慣了有阿澤的生活,以後沒有了他,我要怎麼辦?」
「夏天……不要那麼傷心,不要那麼難過。真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就像我當初自殺,你勸解我的那樣子。」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少了誰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