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建沉思狀，目光平靜而溫和，但並沒有立刻回答杜鵑。只覺魚一樣的舌頭快活地游弋著，上下牙齒親密地吻來吻去。是無聲的咀嚼？這難道不是說話嗎？啊！人即自然，自然即人，有無相生……人生與自然糾糾纏纏是一兩句話能說透的嗎？大千世界，芸芸眾生，人生之路各異。唯歷經滄桑者才可讀懂大自然之饋贈呢。而且，杜鵑也沒有因司馬建沉默而滋生絲毫的抱怨，也許他們想一塊了吧。她不由朝他笑笑，目光里滿是糖葫蘆什麼的甘甜甘甜。山高林密，空氣清新濕潤。奧迪耕牛似的氣喘吁吁，大口大口吐著白氣，渾身汗津津的。約莫二十分鐘，奧迪終于爬到山巔了，路漸趨平緩。村子出現了。那是一個面積不大，卻十分平坦的山凹，十幾座低矮的小草房零零星星散落于此。放眼望去，頗具星羅棋布之味，只是星星和棋子少了許多。正值做晚飯的時候，每家蘑菇似的小房上空炊煙裊裊，白雲頑皮小孩兒似的也來湊趣了。她們你推我擋，忽離忽融，交相輝應。綠林叢中的鳥兒——大城市歌手似的毫不羞澀，灑月兌蠻勁地扯開清脆嘹亮的喉嚨婉轉歌唱。黃牛哞哞，白羊咩咩。野兔、花鹿……你追我趕歡騰喜躍。微風一吹村子四周白霧翻騰，波濤洶涌，好一幅蓬萊仙人小島生活圖景。紅色奧迪緩緩減速，慢吞吞停于村子正前方。杜鵑興奮極了，又伸懶腰又蹬腿的。她眼楮睜得溜圓，心窩兒差點蹦出幾頭歡快的小鹿小羚羊來，肉喇叭清脆悅耳，喊︰「哇 ！嘻嘻！下車嘍——」「嘎吱——」杜鵑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司馬建唯恐丟了，尾隨而下。啊！他們不禁陶醉了。佇立車前，面向村子。眼楮微閉，任輕煙漫霧包裹融化，沐浴休養。心身自然回歸原始原生狀態。驀然司馬建情不自禁高喊︰「你听！杜鵑鳥的歌聲——布谷鳥的歌聲——豐收的歌聲啊！太讓人高興了……杜鵑妹，這里是鳥兒的天堂啊？你是一只真真正正的遠洋歸巢之鳥，感受一定特別吧！」「建哥真會開玩笑。這里的確是個既讓人溫馨又痛苦的地方呢。」不知為何，杜鵑平靜中忽然透露出一絲憂傷來。「啊！」驀地司馬建心底像泛起了一塊涼絲絲的冰，繼而化出幾個字︰「這里是？……」「荷葉……荷葉的鄉下老家啊！」杜鵑的眼楮好像倏然濕潤了。司馬建默默地站著，說什麼話好像都是多余。忽然他想起了自己也是農村土生土長起來的女圭女圭呢。鄉下除了大山、石頭、泥土、樹木等等以外就是化不開的人情，人情啊！不沾一點兒灰塵和泥巴的人情啊！你瞧！這里的一切濃縮了所有原始農村自然、淳厚、質樸的特點。雖沒見著一個人，單單這里的環境就讓人感受到了異常的溫馨與舒服。嘿，確切地說，真可謂山巔美好袖珍平原，土地豐腴肥沃，質地柔軟而不黏沾。好似自然地毯，踏上去天然按摩，舒適而療養身心。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