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哥，近來可好啊？」清脆圓潤的聲音又來了。司馬建下意識地用手拭拭眼楮，再拭拭眼楮……好像要拭去歲月的塵土，從中扒出些什麼。「你好！你好！杜鵑？……果真是你啊！看我這瞎眼的。」端詳良久，杜鵑的面貌依舊，陽光燦爛，快四十的人了，竟看不出臉上有一絲兒皺紋的痕跡，且目光炯炯有神。惟一的變化，她的身體稍微胖了些，听起來聲音似乎咸了一點兒。房間里燈光溫馨柔和。司馬建一時激動，得了健忘癥似的，竟忘記了怎樣和杜鵑一步步走進來的。這時，別人不知是否有意，一忽兒都散去了，空蕩蕩房間只剩下倆人了。他們面對面坐著，目光逡巡閃爍，不離不棄。時間一分一秒地蹦著……他激動緊繃的神經漸漸柔韌松軟起來，零零星星的記憶像一道道小溪，匯合成了一字字、一句句、一段段的文字，想要流淌下來。「你？……」杜鵑一言難盡。「你？……」司馬建欲言又止。「一年前那天晚上……」司馬建想起了杜鵑被害失蹤之謎。「哦，我以前根本沒有回來過呀！」杜鵑目光言語肯定。「照你這麼說，同學聚會那天晚上，真是你的影子回來了？……」「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你難道不懂什麼叫心靈感應？」杜鵑忍不住撲哧笑了。「這麼說‘杜鵑之案’還真解開了呢？我曾經懷疑過企鵝的辦案能力呢。原來他早就對這方面有研究了啊！」「是啊。不過，企鵝也不是什麼超人，他和別人一樣普普通通，曾幾次在物欲橫流中迷失了自己。但是，他的自我意識很強喲，能很快爬上岸來。」「倩倩和紅狐呢，是不是你的女兒啊？」司馬建轉移了話題。「是啊！紅狐是‘影子娛樂商城’女員工通用的網名，她的真名叫荷葉——我不妨直說了吧，她是我們倆的女兒啊。」「啊！——」司馬建的心好像突然抖了一下，晃蕩了幾下，差點兒失去平衡，又像針灸了似的，一陣沉痛。頓時，他腦海里霧蒙蒙的，覺得自己很像一葉茫茫海洋上航行的扁舟，一時失去了方向，不知所措。片刻，他好像剛睡醒了似的，揉揉惺忪的眼楮，隱隱約約覺出了燈塔的光亮，精神不禁為之一振，滿懷信心地劃過去……啊！原來，他遇上了杜鵑一泓清泉似的大眼楮……「啊呀，建哥，你怎麼？……」杜鵑見司馬建眼直直地逼近自己……臉一陣陣紅暈，連連後退。「哦，對不起，對不起。」司馬建驀然覺悟，歉意不迭。「咯咯咯……看你那窘樣。」杜鵑突然笑得脆響，臉色十分嫵媚動人。笑聲一漾一漾的，彌漫空氣，浸透皮膚，鑽進司馬建的心潭，激起了一圈圈優美的漣漪。像雞毛撢，又像溫暖美麗的手撫模著……他的心情慢慢平靜了。「我的包裹你收到了？……」「收到了……」「你知道這個包裹路上走了多長時間嗎？——將近二十年了啊！……嗨！還真讓你遇到了呀！……」杜鵑如釋重負。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