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之高閣 第十七章

作者 ︰ 河里沙

束子回到昭然殿時,殿內燈火通明。庭月,斜春感到有些奇怪,平時,就算娘娘挑燈夜讀也只是開正廂房一間燈盞而已。這會兒,整座昭然殿都點著宮燈,束子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回頭一看,那株枇杷樹又長出了些橢圓形的葉子,皺巴巴的隨風搖曳。

推開門,束子怔住,梁毅仿佛等她很久了,在梨花桌前翻看著些東西。很難得,今晚福海公公並未立在身旁。庭月、斜春識相地退下了。

束子揪著手絹靜靜站立著,隔著近了,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誕香。空氣里只剩下過分靜謐的壓抑,束子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一深一淺的呼吸聲。看著梁毅隨手翻起桌上的經文,遂又放下拾起另一本,束子的心也跟著怦怦跳。還好皇上並沒有發現案桌上的一層暗格。束子盯著地面呼了口氣。

「你還會看佛經?」梁毅指著一本泛黃的《金剛經》,「過來,告訴朕,你對這段有何感想?」

束子訕訕地接過梁毅手中的佛經︰須菩提。于意雲何。可以身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梁毅接著說︰「朕覺得苦惱萬分時,一位高僧曾經告訴朕,凡有所相,皆是虛妄。朕是一國之君,更是無法做到一切皆空。除非••••••」

「皇上是想說,除非您剃度為僧,可是即便這樣,我也不認為您會做到萬般皆空。」束子將經書擱置在一旁,信誓旦旦地道。

「為什麼?」

「因為,您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而且你這個想法也只是一個比喻而已,真正看破一切的人想必是連基本的設想也不會有的。」

梁毅被說中了心里所想,說︰「朕問你,寺廟里僧人口里念得最多的是什麼?」

「南無阿彌陀佛」束子月兌口而出。

「看樣子你讀過不少經書,告訴朕,經書上有多少個南無阿彌陀佛?」

束子愣著,梁毅有些悻悻地望著她,眼里有著些玩味。

「恕賤妾斗膽問您一句。」束子還是無法在他面前開口說出「妾身」兩字,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一介卑微的婢女,只是運氣好被封為妃子而已。

看著皇帝並不反對,束子接著問︰「皇上可讀過《論語》?」

梁毅有些不屑︰「朕自小熟讀四經五書,」

那麼,束子自信地問道︰「請問,《論語》里有多少子曰?」

「趙束子,看來朕真的是低估了你。」梁毅重新打量著眼前的束子,說不上什麼感覺,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會與自己爭辯。為什麼梁照會認識她,難道也是因為這點。想到梁照,想到他們倆個在九曲殿前一同看著煙花,秘密私語的樣子,心里的惱怒如火一般竄出來。他不會也不允許給梁照第二次染指自己女人的機會,即便是他根本不愛,不在乎的女人。

「皇上,」束子這時候有些害怕了,本能地往後退開,她怎麼能一時興起去和當今聖上斗嘴呢,自己這點小聰明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麼,今晚她真的是膽子大了,換做平時還不是一問一答,哪敢當面拂了皇帝的面子。

「現在細想來,朕真的有些看不懂你。」梁毅一步步逼近,「你躲閃什麼,難道朕會吃了你,怎麼現在才覺得害怕了?」

束子沒料到皇上翻臉跟翻書一樣塊,方才還好好的詢問著她,現在卻是一種要撲上去吃了她的感覺,束子被退到紅木高腳椅上,不得已坐下。梁毅兩手撐在扶手上,邪笑道︰「朕記得上次遇見你,你故意撞見朕,想引起朕的注意力,只可惜你自己輸在這張臉蛋上;這次在殿中,你又是跟著母後一塊進來的,別以為你躲在人群後面,朕就真的找不到你。」

「皇上,不是您所想的那樣,賤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朕再問你,你可認識北定王?」

束子心里咯 一下,顫抖著說︰「我,我和北定王只是朋友。」

「朋友,皇弟還會有你這地宮里出來的朋友?」

「在地宮那會曾經與北定王有過幾面之緣。」束子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見過幾面的朋友,會淚流滿面,只是普通朋友會要好到一齊背著朕看煙花?!」

「不是您所想的那樣,我和北定王都是清白之身,更沒有做背叛皇上的事情,」

沒等束子解釋,梁毅已一拳打在扶手上,椅子震得發出吱吱的裂聲。

「趙束子!」梁毅說著突然抓住束子的肩膀,束子見他眼里迸射著從未見過的怒火,不由得有些梗咽。

「朕最恨別人欺騙朕?」

「皇上,我不是,我根本不是您所想的那樣!」

梁毅模上束子細膩的臉,使勁地擰了下,「你最好是乖乖的。」說畢,頭也不回地揮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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