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平靜
翠樓里氣氛有些沉悶，本來好不容易才團聚，應該高興，可是此刻誰也高興不起來。聶鋒看著三位師兄擔心的樣子，臉上強擠出一個笑容，道︰「師兄不必擔憂，不是還沒有定罪嘛！現在還有大好時間，不能浪費。我和胖子早就想念三師兄做的飯菜了，大師兄你也和我們吃完再回通明城罷！」
屠罡原本平靜的臉上多了一絲憂愁，眼楮從手中的無鋒青干上拉回，看了一眼聶鋒和胖子點了點頭。
吳方靜靜靠在牆壁上的身體，動了動，眨了眨眼楮，抿著嘴唇，走進了廚房。
大廳里沒有晉書的身影，他一回來就陰沉著上了樓，進了他的讀書室，便再沒有下來，只听得樓上乒乓作響，不知道他在干什麼。此時他已經從樓上下來，木然來到大廳，手中拿著一卷書，眼楮有些泛紅，並帶著絕望，看著注視著他的聶鋒和胖子，眼楮一下子濕潤模糊了。突然，他轉身把手中的書撕得粉碎，扔向外面。
「二師兄，你，你怎麼把師父的《上古異書•異物篇》撕了？」
屋子里的人都不明所以地看著他，聶鋒大驚，竄起來抓住他的手叫道。
「要這破東西何用，學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到關鍵時刻什麼屁用也沒有，還不如撕了清靜！」晉書頭發散亂遮住了半個臉，眼里是痛苦和無奈。
「二師兄你說什麼呢？這書怎麼沒用了？」
「《上古異書•異物》篇里有載，金蓮草能續筋接脈，洗筋伐髓，月兌胎換骨。常人吃了可延年益壽，百毒不侵；修真之人吃了可修為大進，突破桎梏；而修為被廢或者將死之人吃了可恢復修為、起死回生。我本以為只要找到這種東西，即使兩位師弟受到宗規處置，也能救治。雖不能回到昊天宗與我們一同修煉，但可以在外做個自由的散修，卻沒有想到這金蓮草乃是一中神草絕藥，天地靈氣所生，可遇不可求啊。此草成熟時必有天地異兆，猶如神兵出世，千百年不曾出現一次，這tm跟沒說一樣。」晉書握著拳頭，「到今天我也算總結出一個東西來了，這狗屁《上古異書》就是瞎說，盡扯些不著邊際的東西，我還要去把其他幾卷撕了去。」
說著就又要上樓去，聶鋒趕緊拉住他。剛到門外，一道呼嘯聲和呵斥聲從空中傳來︰「混賬，沒出息，哼！」
晉書一听是師父，止住了腳步，低著頭，默而不語。
渾身皆白的無離真人落到他們身旁，一甩衣袖喝道︰「沒出息，這就沉不住氣了，不是還有我嗎？」
「可是師父您也沒有辦法，不是嗎？」
「誰說我沒有辦法了？」無離真人聲音又提高了些，一喝就向著屋子里而去，低聲罵了句︰「傻小子！」
晉書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仍然沮喪著臉，只听得屋子里屠罡問道︰「難道宗主不追究師弟他們了？」
「那有那麼好的事，只是，也沒有太多麻煩。」說著嘆息一聲，顯得有些累。
「是從輕發落嗎？」
「算是吧。」
「真的嗎？師父。」吳方從廚房里跑了出來。
「是羅是羅，要我說幾遍，還不去炒幾個好菜，我好久沒有吃飯了，真是的！」無離真人突然嚷嚷著。
大廳里的氣氛瞬間出現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聶鋒也听到了，松了口氣，笑著拉了一把二師兄。晉書這時才反應過來，陰雨綿綿的面孔馬上恢復得萬里無雲，激動道︰「師父的卦終于靈了一次！」
忙跑進來，卻見到胖子一把抓住無離真人的白色寬袍，眼楮緊緊盯著師父道︰「師父，是不是執法長老也不會再對我們下手？」
「那是，別拉著我，怪難受的。」無離真人甩了甩袖子，「咦，我說你們倆是不是該把什麼東西還給我了？」眼楮看著胖子和聶鋒。
兩人一陣愕然，互相看著，不知所以。無離真人不耐煩地道︰「我提示你們一下。」說著從袖子里模出個龜殼，搖了搖，頓時傳來框框的響聲︰「知道了吧！」把手伸到他二人面前。
聶鋒和胖子笑著的臉一下子黑了下來，不舍的從懷里拿出兩瓶沒吃完的丹藥，放到他手中，都是從昊天宗丹房里偷的，全是極品。無離真人卻是瞪著他二人道︰「就這些嗎？」活像個白毛地痞正在勒索軟弱小青年。
兩人又從懷里拿出一瓶來，剛才的喜悅全無。無離真人目不轉楮的盯著他們的動作，生怕他們漏交什麼東西，見兩人又停止了動作，臉拉了下來，大聲喝道︰「我說的不是這些，是這個。」手里不停的搖那磨得岑亮的龜殼，露出一枚銅幣。
聶鋒和胖子恍然大悟，原來師父指的是佔卜用的銅幣，但那東西已經在八山給了小白了，哪里還拿得出來。他們本以為師父不知道，想不到這老頭也有精明的時候。但還是拿不出來，看著無離真人無辜的遙遙頭。
無離真人看著他們無辜的表情，大怒︰「兩個小王八蛋，你們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偷了我的銅幣，害得我每次佔卜不準，後來查看銅幣數才發現，少了兩枚，不是你們偷的還是誰。」
說著把龜殼里的銅幣全倒在手中。大鷲子一看那銅幣，好眼熟的感覺，再仔細一想，不禁疑惑道︰「小白怎麼有兩枚和這些一模一樣的銅幣？」
聶鋒和胖子身體一縮，看向大鷲子恨不能把他吃了。卻為時已晚，無離真人顯然早就听到了，凶惡的嘴臉馬上笑眯眯地看著大鷲子，走到他的身旁，一只手摟著大鷲子的肩膀，把大鷲子嚇一跳，驚道︰「真人，你，你這是要，要干什麼——」
「唉，別怕，別怕，我只問你一個事。你真看見這銅幣？」
胖子和聶鋒在旁邊擠眉弄眼，無離真人轉身看了他們一眼，他們又立刻恢復正常。無離真人瞪了他們一眼，才回頭又笑眯眯的看著大鷲子道︰「是不是？」
「額，前輩，真人，我，我沒看見，真沒看見•••••額，我，我看，看見，只是長得像而已，僅此而已•••••
中午飯在一頓臭罵中度過的，本來看著一桌子美味，要垂涎三尺，但仔細一看，菜的上空飄著一層白色東西，一邊落在菜上，一邊又從血盆大口里生產出來。
無離真人胃口極好，但只見他一個人一邊罵一邊吃，好像這樣才夠味。而他的弟子卻在旁邊看著。菜的香味溢滿了整個屋子，肚子也餓了好久，可是看到橫飛的唾沫星子，胃口頓時全無，只是看著。
大鷲子從沒有聞到過如此香的菜，眼楮直直盯著無離真人，無離真人吃一口，他咽一口唾沫。
咕————嚕
突然一聲巨響打斷了整個滑稽而奇怪的氣氛，無離真人把夾著菜的筷子塞在嘴里，模糊不清道︰「屎（是）那狗（個）王爬（八）嘆（蛋）！」
弟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臉疑惑，只有屠罡一臉平靜。最後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他，無離真人也看向他，他一愣，眉頭一皺道︰「不是——」
「是我，我很，咕嚕，餓！」這時大鷲子看著無離真人咽了口唾沫。
「你確定要吃嗎？」無離真人看著他，眾人眯著眼看著大鷲子，心中都發感嘆︰這需要什麼樣的勇氣啊！
大鷲子點了點頭。
「那請便。」無離真人把一只雞腿塞在嘴里。末了，吐出一根骨頭，站起身，模了模油亮的嘴道︰「恩，不錯，真不錯，黑鷲王你慢慢吃，我先回去睡會覺去！」
大鷲子正在風卷殘雲，點了點頭，連開口說話的空隙都沒有，眼楮沒有離開過眼前的盤子。
無離真人看著大鷲子笑了笑，又看著幾個萎靡的徒弟，嘿嘿一笑就走了。
「師兄，你不是說師父的癲癇癥好得差不多了嗎？我怎麼看著比以前還嚴重啊！」胖子看著晉書。
晉書也是一臉無奈，雙手一攤，道︰「我怎麼知道？前段時間見師父變得不喜歡笑，也不再佔卜，只是把自己關在紫雲洞，也不知道干什麼，還以為好了呢。」
「曾經听說無離真人瘋瘋癲癲，今天算是見到了，這還能叫人嗎？」大鷲子喝著最後一點剩湯，很滿足的樣子。
聶鋒道︰「黑哥，你可不要小看我師父瘋癲，他可厲害著呢！」
「這個我早知道了，剛來這里的時候，被他看了一眼，我頓時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看得干干淨淨，靈魂如被洗涮了一遍。這種感覺我從來沒有經歷過。我敢說天下比他修為高深的人不超過一巴掌。」
胖子見大鷲子很佩服自己的師父，臉上盡是得意，道︰「自古名師出高徒，你只要看看他的弟子便知道他老人家有多厲害了。來，我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我的大師兄屠罡。我們離開白雲山的時候就已經造化境巔峰了，現在應該突破到了真元境。可是你不要小看他這個真元境，他可比尋常的真元境的人厲害得多，否則那日在通明城也擋不下金老狗一劍，對吧。這把劍見過嗎？什麼，沒有見過，真沒有見識！那听說過吧，它就是傳說中的無鋒青干巨劍，乃枯禪大師所鑄，氣勢威猛，在我大師兄手中正是如魚得水，而我大師兄得了它更是如虎添翼。
這位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學識淵博的帥哥是我二師兄，修為至造化境。他的強項並不是修為，而是那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學識，不管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你見過的，你沒有見過的，他都知道。換句話說，他就是沒什麼不知道。
而這位一直沉默寡語卻心地善良心靈手巧的小哥，就是我三師兄，他的修為，確實低了些，和我一樣。這個，三師兄你得加把勁了。但這不是重點，他最擅長的是烹飪，這個我想不用多介紹了，因為你剛才已經嘗過他做的菜了，雖然被師父他老人家加了點料，味道可能變了些，但應該不至于影響到他那精湛的廚藝。」
「果然厲害，在下佩服，我也自我介紹一下，我叫——」
「喵——」
一聲莫名的貓叫聲打斷了大鷲子的自我介紹，眾人向著廚房看去，一直大花貓，把頭伸進了大廳，身子還留在廚房，打量著眾人，卻對聶鋒三人露出一副陌生的神色。但又好像在提醒著剛才那個介紹這翠樓成員的人，怎麼忘了介紹它呢？大花貓審視了眾人一會兒，一躍跳到吳方跟前，尾巴不停得蹭他的腿，並發出輕微的叫聲，似乎在催促他。
胖子看到這貓大奇，眼楮瞪了瞪，道︰「哪里來的花貓啊？」
這時吳方已經把貓抱了起來，撫模著它柔滑的毛。
「說起大花，這里面可有些故事哩！」晉書看了大花一眼，似回憶，「自從你們失蹤後，你三師兄天天念著你們，擔心你們在外面挨餓，有一天突然回來，吃不到肉，所以他每天都做一大鍋肉，等著你們回來，而你們卻一直不見回來，但他沒有間斷過一天。直到去年初春的一天，窗外突然來了一只大花貓，首先它只是靜靜看著你三師兄，不時看看鍋里，卻不靠近。這樣持續到第三天，你三師兄知道它是在看鍋里的肉，所以就扔了一塊肉出去。這貓異常靈活，一躍便叼住扔來的肉，兩三下就吃了個精光，而後又看著你三師兄，並發出可憐的叫聲。你三師兄以為它餓壞了，又扔了一塊，還是片刻被消滅掉。這次吃完，它看著你三師兄親切的叫了一聲就離開了。後來它每日都來，你三師兄每日都給它肉吃，漸漸它也就呆在這里不走了，把這里當作它的家，我們也默認了它的存在。剛才胖子你介紹時，忘了介紹它，所以急了。」
聶鋒三人听完都是好奇地看著大花貓，胖子伸手要去抱它，它卻向著胖子齜牙咧嘴。胖子登時大怒道︰「呵，好你一只花貓，竟敢如此囂張！」
吳方笑著輕拍了一下花貓，道︰「我剛才和它說以後沒有他的肉了，又听見胖子一回來就說想念我做的菜，故而對胖子懷有敵意。」
說完眾人頓時大笑，笑胖子這次遇到對頭了。胖子大窘，道︰「去你娘的，和胖爺爭肉吃，你怕是活膩了，也不撒尿照照你那貓樣！」
大花貓听胖子一說，顯得有些焦躁，發出急促的叫聲，身子弓了起來，盯著胖子叫。
這時，在胖子袖子里沉睡的小玉突然伸出蛇頭，嘶嘶的叫著，信子吞吐，警惕著大花貓。而大花貓也並不怕它，竟是對峙上了。
眾人大驚，這花貓好強的斗勢，吳方拍著它的頭道︰「大花，不得無禮，他們是客人，這些都是翠樓里的主人，你要記住哦。」
大花听了吳方的話，回頭看著吳方叫了一聲，跳下地，跑到廚房里去了。而吳方也進到廚房那些今早摘的果子道︰「將就著吃點果子吧，我再去做一桌飯菜。」
胖子拿起一個李子咬了一口，甘甜可口，點頭道︰「這李子怎麼比八山的甜。」
聶鋒也有這種感覺，而屠罡和晉書覺得比往日得甜，大鷲子卻並沒有吃出什麼不同的味道來。大家都甚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