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女侯 第一百零九章 此身並非宮中人2

作者 ︰ 潁川月下

青櫻對宮中本來不熟,她不是造次之人,向來並不會恃司馬明禹的縱容便自視不同,由于外臣不便在內宮行走,她對這偌大一個禁宮的了解,也不過限于清明殿和從前她還是趙王妃時的毓慶宮罷了。舒愨鵡

這條路似乎很長,她只是由著他拉著她手往前走,並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越走景色越蕭瑟,眼前的顏色越破敗,竟不似金碧輝煌的宮中,倒叫人有種瑟縮而悲涼的盡頭感柿。

所以當一處宮所躍入眼簾的時候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這種地方竟然還有宮所,有人居住!

其實說它是宮所也不盡貼切,宮牆斑斑駁駁已有數處朱漆月兌落,那寫著靜思宮三個大字的牌匾想來經歷了歲月經年,匾上的邊角兒已經卷了起來,顏色衰敗暗沉。

青櫻莫名地手心一緊,握緊了明禹的手,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司馬明禹目光平視著那三個大字,緩緩道︰「靜思宮,是懲罰有過錯的宮嬪所在的地方。當年,我母妃生下我,在這里很是住過一些時日。」回望青櫻溫和笑道︰「我們進去吧,她們已經等候多時了。」

他們?誰銚?

青櫻心中一跳,步伐便遲疑。司馬明禹卻異常堅定地幾乎是拖著她推開吱呀的宮門,邁了進去。

門乍一打開,青櫻恍然間還以為回到了無數次戰場上血流成河後的蕭條和死寂。這里很安靜,但並非寧靜,而是一種被壓迫的死寂。分明是有陽光照射的,宮中又沒有封頂,然而卻改變不了這里頭的陰寒——無數女子的絕望和怨念釀成的寒意,幾縷陽光進來自然也是尸骨無存。

如果說靜思宮還有殿的話,現下的殿上站滿了嬪妃——皇上親下的口諭,合宮嬪妃,無論位份等級,今日未時皆在此集結。青櫻那時服了蘇子雍的藥正昏睡,並不知道宮中為此的軒然大波,人人自危。

亦有聰明人將昨日御花園中逸貴姬與芳華侯的沖突和這突如其來的莫名口諭聯系了起來,只是昨日的情形並非她們在場所見,親見的人一是皇貴太妃身邊的人,一是逸貴姬身邊的人,哪一個都不便去多問,也只能惴惴不安,暗自揣測。

此時見皇上攜了芳華侯前來,眾妃嬪臉上雖然無不大驚,卻亦又神色各異,有的迅速地收起訝異,面色沉靜如水仿佛視而不見,也有的眼中轉為嫉妒和憤恨,繼而閃爍著不屑。

青櫻略有些不自在——倒不是懼怕她們的眼神,只是說到底她並且他的妻或者妾,在他的正牌妻妾面前兩人執手而立,她並沒有得意的感覺。

她悄悄瞥了一眼身旁明禹的目光,專注而冷漠,說不清楚是否陌生,應該見過,但是卻不是對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子。

逸貴姬——當然,即便青櫻沒有親耳听到廢黜她的旨意,看她此刻的情形,她一定已經不再是風光無限的從三品貴姬了。

靜思宮殿上大約多年沒有人打掃,黑灰滿地已經看不出來地板的顏色,趙晶兒像一塊破布被丟在地上一般,鬢發散亂,妝容中的白色脂粉,黑色青黛和紅色胭脂被髒污和眼淚汗水混在一起,本來一張風情萬種的俏臉顯得猙獰可怕起來。

她大約現下神智都未見得十分清楚,一見司馬明禹現身,整個人一抖突然直起身體飛快地爬了過來,一面哭一面抓著他的龍袍下擺哀求道︰「皇上一向疼愛晶兒,晶兒縱然偶爾犯錯,也不是有心的,皇上就饒了晶兒這次吧!」

她聲音仍舊嬌婉,只是蓬頭垢面實在讓人無法起憐惜之意,青櫻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並不覺得幸災樂禍,只是,心中微微一縮有些寒。

她是很厭惡逸貴姬趙晶兒,但是僅僅是她的厭惡就能把昨日後宮中一個得享帝寵,身居高位的女子變成這等模樣麼?推己及人,不免有些後怕,將來是否有一日她也可能這樣葬身在這可怖的深宮當中?

司馬明禹兩道英挺的眉頭果然一蹙,十分厭惡地拉著青櫻往後退了一步——總算他還念著往日的恩情沒有一腳踹開她。青櫻直覺得頭上經脈突突直跳,莫名地就想到了自己,難道女人一旦進了宮就必要如此可悲麼?即便他們兩人之間有過漫長的歲月和回憶,在宮中源源不斷的如花美貌當中,誰知會不會有一天輪回過來,換她跪在這里,只為另一個女人呢?

這麼想著,不由自主地一個寒噤。

逸貴姬不敢再說,突然又撲向青櫻死死抓住她的裙擺道︰「大人,大人!我不是有心冒犯大人,求大人饒

了我吧!我只想好好伺候皇上!」

青櫻心里正亂,伸手便要扶她起來,司馬明禹先知先覺猛地將她往後一帶,責怪斥道︰「你做什麼?她昨日是怎麼對你的你不記得了?」

說著不容她多說,面無表情道︰「今日朕召你們來,就是叫你們看看在宮中恃寵而驕是怎樣的下場。儲秀宮柳承閣貴姬趙氏,無故冒犯芳華侯,有失懿德,廢黜位份,降為從七品良人,即日起逐出柳承閣,遷往靜思宮思過。」

逸貴姬——現在的趙良人一听,這幾乎是判了死刑,大夏歷代就沒有哪個妃嬪還能從冷宮翻身,從此君恩無望便要在這冷宮中打發余生了。她不敢放聲哭泣,直縮在一旁啜泣。其余的一眾妃嬪連同勵妃在內,皆戰戰兢兢不敢說話,膽大的拿眼楮不時瞟著不遠處這個攜著另一名女子手的青年男子,亦是她們的夫君,膽小的干脆就低頭閉眼不敢看。

不管敢不敢看,司馬明禹的聲音陰沉想起道︰「誰要是再敢招惹她,這就是下場。」

她,人人現在都明白,指的是慕容青櫻。頓時數道目光向她襲來,刻毒的,艷慕的,不屑的。青櫻這些年慣于與男子打交道,一時間見了這種陣仗自己的心便灰了一半。

「勵妃,接下來你便安排趙良人的事吧,朕還有事先走了。」司馬明禹朝李芳旭吩咐道,說完攜著青櫻轉身便走。

勵妃目光一閃,盈盈道︰「是,臣妾一定辦妥。」司馬明禹揮揮手,示意不必再說,由她裁奪。李芳旭心中難免一喜,剛才因著皇上這般寵溺慕容青櫻存的不痛快掃掉了大半。不管怎樣,以她的家世和從前趙王正妃的地位,現下後宮大權還是在她手中的,如此一想,目光驕矜地一掃站在地上的其他妃嬪,禁不住拿著腔調道︰「大家這就散了吧,今日之事不得私相議論,叫本宮听到一點,仔細你們的皮!」

說雖然是這麼說,這件事卻是亙古未見的奇事——皇上和一個外臣親如愛侶,為著外臣不惜將寵妃打入冷宮,這叫人如何能不議論。不過兩日,宮中的小丫頭中都在私底下嚼舌頭,慕容大人家的三小姐專擅狐媚,迷惑主上殘害妃嬪便是合宮皆知。

勵妃對此喜聞樂見,哪里會真的為此懲戒宮嬪,只恨不得傳到宮外去,只等慕容青櫻名聲一壞便無法問鼎皇後——那日的情形歷歷在目,任誰也會猜測皇上有立她為後之意。

宮中妃嬪無不是朝中功勛之臣之後,這種話很快就在京中權貴當中傳遍,又更添油加醋成為慕容家早有母儀天下的心,將來慕容氏之女做了中宮生下嫡子,一旦登基,這天下可不就一半是慕容家的嗎?

這日刑部尚書祝捷下朝正巧遇到慕容勉,兩人的官轎同時到了,因著祝捷家較遠,慕容勉便對轎夫道︰「讓祝大人先行,不要誤了他回家吃飯。」轎夫才應了一聲,祝捷連忙攔下笑道︰「可別——慕容大人這不是開罪下官麼?」說著也吩咐轎夫道︰「讓慕容大人先走。」

轎夫不知听誰的,左右為難,轎子起也不是落也不是。

慕容勉不解道︰「祝大人這是為何?皆是趕著回去吃午飯,大人家遠便先走吧,你我皆是同僚大人無需介懷。」

祝捷是玉成駙馬一路提攜上來,之前兩府結親之時他也很是奉承了慕容勉一陣,現下卻陰陽怪氣道︰「同僚可不敢當,慕容大人的令愛是要做皇後的,大人可不就是未來的國丈嗎?怎能屈尊降貴與下官做同僚?這實在讓下官惶恐,還是請大人先行。」

氣得慕容勉胡子都吹了起來,嘴唇抖了抖到底忍下了上轎而去,這種事越描越黑,況且青櫻也沒有個一言半語捎回家,不知她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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