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晨、馬鈺鉑、高遠，這三個人應該說是板兒上釘釘，不自謙地說，我也應該在計劃之內，可程浩這小子啊，我明白了，德國人也認錢啊，雖然人民幣不如歐元硬朗，不過用一沓沓粉紅s 的主席畫冊對付我們俱樂部的高層，應該毫無懸念。
可武隊踢得這麼好，為什麼名單中沒有他。我回頭瞪著正在引吭高歌的程浩，真想過去揍他。
不過你要知道，在中國，這根本不叫個事兒。國內足球圈的潛規則，我踢半職業這麼多年，是早有耳聞的。那些千奇百怪收費奇高的足校，不知道毀了多少孩子的足球夢，有許多家長毀家紓難一般支持著中國足球，也許這句話說大了，起碼是為了自家孩子能成為年薪百萬的球星，不惜一切，甚至辭掉工作去陪讀，但有多少人為此折戟沉沙，賠了夫人又折兵，而真正踢出名堂的又有幾人。
當初的中國，尤其是在甲A聯賽家喻戶曉的年代，全國上下有著數千所足球學校，那時候足球剛剛職業化，球員也要簽署職業合同了，而不用像從前一樣，從所謂的體工隊調撥。那時的孩子踢球應該不至于很貴吧，只要你踢得好，會有出人頭地的機會。而如今，高額的費用將一批批熱愛足球的孩子、尤其是有天分的孩子拒之門外，看看如今區區幾十所剩余的足校，並非大浪淘沙，留下了真金，而是敢于學習足球的孩子越來越少了。
並非因為什麼國家隊成績不好，踢球沒有前途這樣的廢話，咱們不看C羅、梅西，單單看國內頂級球員的薪水，比國內大企業的CEO還要高出多少倍。我想說的是，如果國內的青訓能搞得像國外一樣完善，不用像什麼綠蔭兵工廠阿森納、阿賈克斯、波爾圖，甚至亞特蘭大，佩魯賈那樣完善，只要你有個公道的價格，讓平民子弟家的孩子也可以接受系統、正規的訓練，足校的門口不再停滿個個富豪、官員的私車，接送「貴族」子弟上下學，我不相信，這樣大的一個中國，湊不齊11個人，沖出亞洲。
不說這些了，好像我有多高尚，畢竟我也改過年齡。不過我還可以安慰自己，畢竟我沒有行賄教練，從預備隊、梯隊，我是一步步靠自己的實力打上來的。哼，是不是有些五十步笑百步的意思，但在國內這個圈子里，誰又能保持清白之身呢。
我的腦海中不斷閃過這些念頭，人也漸漸平靜下來，用手托住了額頭，捂住了雙眼，不敢再去看武隊的表情。
「冠軍三個名額，亞軍兩個，季軍一個名額，勝子，這次合作的贊助費有50%是程浩的父親贊助的，他的名額是內定的，這也不用掩飾，人家就算不比賽，花錢也能去試訓幾個月。」
我息下怒火，呆呆地靜心思考，如果是這樣，那高遠以外的那個名額，不就是在我和武隊之間，二選其一嗎。可為什麼是我？
「勝子，別多想，培訓體系是有計劃的，今年後衛、中場、前鋒各選兩人，程浩和余晨是後衛，馬鈺鉑和季軍隊的韓錚是中場，前鋒自然就是你和高遠了。德國人按章程辦事，不像咱們這里偷ji n耍滑的，選上你，自然有他們的道理。」
一切解釋看似合情合理，可我知道，武隊在這中間必然做出了犧牲。位置是固定的，人卻是可以學習的，只要有這個名額，除了打門將位置，以他的能力和經驗，其他位置都可以勝任和學習，而且都會取得好的成績，甚至能打上德甲聯賽。
我無話可說，說再多的話，也無法彌補我對他的歉意。我知道，如果這里真有內幕，但他已然決定下來，並且告訴了我，那麼這件事就基本敲定了。
我承認，我充滿愧疚的心中，不無欣喜。孫繼海，李鐵，董方卓，邵佳一，鄭智，孫翔，這些名字在我眼前閃過，能去歐洲高水平聯賽試訓，而且是在五大聯賽中的強隊，甚至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爭取到打頂級聯賽的機會，雖然我知道，這很不容易，但作為一個足球弱國的青年球員，有誰能不動心呢。
後來在我的懇切追問下，武隊終于告訴了我原因，果然不出我的預料，這個名額本來他可以佔據，但他說，他的實際年齡是18歲，比我小一歲，今年的名額便讓給我，合作關系是長期保持的，若果這一批留洋球員在沙爾克能取得不錯的成績，他在中國再歷練一年，好好學習德語，明年19歲時，正好和我們在蓋爾森基興相會。而他也舍不得朱指，想在老人家那里再取些真經。
武隊還是那麼從容風趣，他說，當年孫臏和龐涓都師從鬼谷子，龐涓自以為藝業學成，先行下山，做了魏國駙馬，而孫臏卻留在老師那里，多學了一年本事，不但學會了龐師弟從來沒見過的陣法，還學了三把神沙。
我知道，這個比喻很不恰當，我可不是忘恩負義的龐涓，武隊，你的情意，畢勝永遠不會忘懷。
我們滿含熱淚，唱了一首周華健的《朋友》，又唱了一首臧天朔的《朋友》，又唱了一首近乎于口水歌的小沈陽的《我的好兄弟》。離別的氛圍總是那麼傷感，卻又讓人y 罷不能，我知道有很多兄弟，明天都會打包回家，我們這個年齡已經不再像住校生那樣了，或許有的人夏天就會簽署職業合同，離開青年隊，去頂級聯賽發展，再見面，就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好在武隊、大可、李雄、老6s 個人，確定留隊再踢一年，他們都是奔著沙爾克這個目標在努力。
大家又拼了幾瓶酒，醉意燻燻，今天俱樂部不宵禁，這是朱指為我們請示的，特意囑咐我們，喝醉了就找個地方睡覺，千萬別惹事。
我們就像關在籠子里半年的小老虎，不是有句成語麼︰虎兕出柙。哈哈，小老虎終于被放出了籠子，就算你不想惹事，事兒也會聞著味兒的找上你。
程浩出錢，通宵包下了這個碩大的包間，武隊告訴大家，累了就睡在沙發上，千萬別出去鬧事兒。
我是個好孩子，除了在足球場上敢打敢拼，平時就喜歡讀書，打游戲，寫點酸文，至于打架惹事什麼的，我還真沒這個膽量。大家唱累了，已經過了凌晨三點，快到五更了。說了一會兒話，睡意漸漸襲來，便依偎著睡去。
砰——
「誰他媽叫高遠！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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