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 十八章

作者 ︰

和倪子俊相反的,我和劉文浩一路安靜的不能在安靜了。就這樣,安靜地回到家。我看到的景象一下子讓我的精神警覺起來!

家里到處是一副嚴肅緊張的氣氛,我走到屋子里,看到那麼多的白布才知道,原來女乃女乃去世了。

女乃女乃本來就已經病了很久了,我是知道的,但是由于從小到大,我和女乃女乃的關系都不是很親密,但是還是心里有些許難過,只是沒有像太爺爺和太女乃女乃去世時的那麼悲痛。

媽媽說,知道我今天回來,所以才沒去學校接我的,要不然就幫我請假了,這下正合適,我不但要幫助他們忙活,而且大伯說女乃女乃的生養死葬都該歸爸爸管的,所以這一切事宜都該有我家承擔,這是一千分家就講好的。于是,我開始按照媽媽的吩咐做一些事。

穿著孝服,幫媽媽買一些該買的東西——布料、彩紙、漿糊等等。接待來吊唁的親友鄉親,照顧妹妹,為吹哀樂的吹鼓手送水,給他們做飯,因為媽媽不吃肉食,所以她的飯只能我做她才會吃。(媽媽從小吃肉就會吐,也沒人知道是為什麼,有人說過可能是個人體質問題)

媽媽為我跟班主任「政治臉」請了一周的假期,學校是會給這樣的假期的,因為畢竟是白事,所以學校的老師或領導還會表現的十分悲傷。

這些天里,我幾乎成了家里真正的大人,待人接物,交際禮儀,樣樣做到。讓我突然想起來的是,我不久前剛剛過了十八歲啊。是啊,我長大了,是成年人了。

可是,為什麼我的成人禮卻是這樣的呢?感覺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了,我還沒有準備好,就開始讓我做大人該做的事宜,接受人情世故的洗禮,我本來想可以消化一下,可是時間並沒有給我長大的機會,似乎時間在告訴我︰我曾經給過你漫長的十八年,可是你已經荒廢過去了,現在你必須長大了!必須!

還記得那些日子,我機會每天都會做夢,這些夢時好時壞,但最終我都會醒來的。

也正是那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其實對于倪子俊也好,劉文浩也罷,甚至是路安然,我都可以釋懷的。因為,事實就是如此,倘若總是那樣糾結著,等到了女乃女乃這個時候,往事不過就是一縷炊煙罷了。

那一周里,家里特別忙。田里的大棚有菠菜要割了,不得已家里雇了人,我要每天去給打工的阿姨送飯,還要幫著賣菜。

記得其中的一天,爸爸托村子里的一個好朋友去賣菜,結果有小車下田里收菜,我便做主賣了。因為我想到總是麻煩人家總是不好的,而且賣菜到手的錢,還可以買東西,免得我再去跟媽媽要。最近,家里總是要添置東西。

本來我以為爸爸會說我不懂事或者責怪我什麼,結果那天爸爸卻對我說︰「傲雪,你做的太好了!就該這麼做!」我還記得這是爸爸第一次表揚我,真心的肯定我,也是到現在為止的最後一次。

我第一次覺得作為一個女孩子,我也讓爸爸覺得有我這個孩子是臉上有光的,說實話那是我最開心的時候了,雖然那幾天並不應該開心。

到了第四天晚上,我看著女乃女乃靈位,遺照上那張熟悉的臉孔,曾經讓我覺得有些討厭在里面的,可是現在不知道我為什麼滿臉是淚,我那天哭的非常傷心的,眼淚一串串留下來,我抑制不住的流。有個堂妹來到靈棚,看到我獨自一個人在那里哭,問我︰姐姐,你哭的這麼傷心,為什麼看著那張照片哭啊?

我的目光釘在那張照片上,說︰「我怕會忘了女乃女乃的樣子,我想記得。」

現在想想,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說那句話,可能只是不知道在即到底該怎麼解釋的緣故吧。我的確和女乃女乃的感情不深,但是我也的確哭的十分傷心。

我想我是因為眼前的這張臉孔,似乎昨天還鮮活著,而今天就已經變成了那方盒子里的一捧灰了,我突然覺得死亡離自己那麼近,眼看著身邊的人離去,先是太爺爺,然後太女乃女乃,然後是姥姥,現在又是女乃女乃,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輪到自己了,所以可能是莫名的恐懼吧。

但是,不論怎樣在這樣的老人不斷離去之後,家里的人在逐漸變成散沙,姑姑們、大伯還有爸媽之間似乎有什麼事情,反正最後我無法評斷究竟他們之間誰更有錯,但是我知道都為了一個字,那就是——錢!

歸根究底的這個字,讓我在十八歲那年就知道了它的重要性,甚至再後來的日子里不斷為這個字努力著,我可以認真地說︰我並不是完全為自己的,我想的是可以有一天親情友情甚至愛情,都可以再不受這個字的威脅,可以在我的身邊「安然無恙」。

時間飛快地流過了,不管這期間有多少不愉快,這日子究竟還是過去了,我上學了。

曠了一周的課,有很多知識我都連不上了,所以要從最開始的地方自己學起。起初楊夢還會幫我,但是後來發現她和周禹鵬的事情還讓她焦頭爛額,我也就不忍心讓她替我操心了。于是,我自己開始學起來,可是有些地方真的實在困難。

「怎麼?這題還沒做出來麼?你地理不是一向很好的麼?」熟悉的聲音,我抬頭,果然是倪子俊。

見我抬頭看他,他眼楮里似有哀傷地說︰「听說你女乃女乃去世了,要不那些課我幫你補補吧。」

的確,如果有他我肯定可以認真學好的,但是在那七天里我已經想好了,以後的日子不要再有那些不必要的糾葛,因為那些遲早會阻礙我的。

于是我搖了搖頭,說︰「謝謝你了,不用,有不會的我可以問老師的,而且這些東西我可以自己慢慢弄,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說完還無所謂地笑了笑,倪子俊愣在那里,他似乎沒有預料到我會是那樣的態度和表情。

之後的日子里,我一直都很忙,忙著趕功課,忙著給家里打電話安慰媽媽,忙著幫楊夢派遣心中的郁悶與不快。忙著忙著,我就忘了自己的所有事情。

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這個人並不是那麼無私的人,只是我想逃避,用忙這些事情來填充自己喜歡胡思亂想的腦子,然後躲避一切向我襲來的事情。

就這樣自欺欺人地過完了高二的生活,我變得不再如從前那般嘻嘻哈哈,也不再如那時對什麼都無所畏懼,我開始學會微笑而不是大笑,可是學會韜光養晦而不是鋒芒畢露。開始學會小心翼翼地生活了。

沉重的高三終于來了,對于我來說,這只不過是小事而已。我依舊會偷偷跑出去和最要好的姐妹兒和杯小酒兒,然後回來讓楊夢聞聞是否有酒的味道,弄得她每次都想對我要小費,而我則選擇每次都從外面給她帶回些好吃的。

高三開始以後,大家都變得正經起來了。楊夢也變得開心起來,她和周禹鵬的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我和劉文浩有時候會一起回家,和倪子俊有時候會討論一些什麼題目啊或者一起去辦公室找老師拿作業本。我們似乎都得了失憶癥,都不約而同地不去提及那些讓我們糟心的事情。

可是,我們微笑的背後也都開始學會掩藏,學會人世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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