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 同君共釀無情局

作者 ︰ 行素愈

"勞煩姑姑還來跑一趟,躲不過,便不躲了。"

雖然那些給妒忌景氏的人,巴不得我不要見到皇帝才好,只是這宮中流言蜚語尚不止這一處傳開。

我身為後妃要是沒有做到應盡的義務,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突然間我的心拔涼拔涼。

"小姐能想開就好,皇後娘娘就是關切您會抗拒,特地要奴婢來服侍小主子。"

服侍我,等于將我洗的白白淨淨,然後抬上穆重擎的龍床。

我點了下頭,腳底已是虛浮了。

是夜,宸時方過,我著一身薄紗端坐在轎輦里,衣袖已被我擰成一團。

心中煞是忐忑。從轎子里轉出,緩緩抬頭看見澄鑾殿的門檻,一顆懸著的心突然就放下了,像是塵埃落定般,這就是我的宿命,顧傾源你尚未喜服加身,我自嘲著你是在等我,而我,過了今夜就再不是從前的景覆雪。

徹底地被冠以‘穆重擎的女人。’

我被送到偏殿鳴鑾殿內,又是滿目的金黃,香煙裊裊,如若不是我的心境不對,定然要陶醉在這皇家的尊貴里了。

有宮女扶我坐在龍床上,我的薄紗衣在紅燭下更顯透明,低頭看自己這番模樣,莫名的燥熱,是難以躲藏的羞憤。

那宮女掀下珠簾,我就坐在那床旁,光影里,那個人終是來了,毓擎帝穆重擎,如果你給我求你的機會,你會放過我麼?

他是帝王,後宮之中人人見了他都會害怕,因為帝王難以長情。他對我二姐唯獨不同,說到二姐,我心中又是微微一澀,景家嫡親三女共侍一夫妻,他穆重擎好福分!

我不敢去看她的臉,一股腦的將頭埋得低低的才好。

珠簾被掀開,他在我身側坐下,貼的很近。

我的肌膚已傳來了他里衣的華涼。

「覆雪,全天下都可以怕我,唯獨你不必怕我。」

穆重擎看著那本是微微發抖的嬌軀有了緩和。

他伸手去扳起她深埋在衣領里的臉,一開那小臉紅得竟像是能滴出血來。

「覆雪原是害羞了。」他忍不住一笑,去捏了一把她的鼻尖。

又是強行將她按倒,這一番舉動,她已開始抗拒,像一只炸毛的小貓。

直到他為她蓋上薄薄的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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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悶壞了?」

聞言便听見他在我身側躺下,一顆心頓時跳到了嗓子眼。

我這都是在瞎想什麼呢?

我不說話,他半天竟是沒動靜。

燭芯同蠟油噗噗交響著,我終是熬不住這詭異的氣氛開口道︰「皇上,你不踫我?」

說完這話我就後悔了,這好像是我求著他來寵幸我,景覆雪,你是不是被嚇傻了?

他同我蓋一條涼錦,雖然未同他肌膚相貼,但是我隱隱能感受到他男性之軀里傳來的暖意。

臉上又是一紅,巴不得轉到被子里去。

他的手指摩挲著我的額頭,許是我羞得燒到了額頭上,我竟然感覺他的手指有些寒涼,好生舒服。

他的手上,沒有顧傾源一樣的粗繭,而是光滑無比。

「你還小才十五,在朕眼里,你還是個小孩子。」如同當年的小丫頭一樣。

他這話說的,在大凌女子方過十五歲的及笄之禮,便可出嫁成婚,他一個皇帝,後宮佳麗三千難不成就沒踫過十五歲的?

不過,我終是松了口氣。

他沒有踫我,這才是最重要的。

是不是過了今晚,我還同以往一樣,可以想著念著另一個男人?

紅燭逐漸燒到了尾聲,身側的人呼吸依然有些急促,穆重擎終是覺得好笑,這丫頭,生怕自己吞了她不成。

他還不能確定自己的心,能不能去要了景覆雪,經過上次和亦雪的交談,他該是像自己承諾的那樣,將覆雪視為能被自己溫疼的女人,而不是同亦雪之間那樣的假面夫妻。

他畢竟愛了亦雪這麼多年,苦了若雪這麼多年,突然橫插一個覆雪進來。

這真是叫他心里怪怪的,像是隔了一層什麼。

他是君王,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什麼時候要去照顧這個本不想干的小丫頭了。

只是覆雪給他的感覺很溫暖,她初次進宮,把蘭夢和辰燻帶的像飛上天空一樣歡喜,透露出自由的氣息,最後她自己卻站在樹上下不來。

那一回他叫宮婢搬了梯子過去。

他曾愛過亦雪這麼自由灑月兌的模樣,果然是嫡親姐妹,生性都是一樣的純善。

她聰慧異常,在宮中從無爭端,待人極好,只是就連她都看不出來,其實覆雪同他自己一樣,待人都帶著防備,做什麼事情都要經過深思熟慮。

他見她的次數不多,常常卻是擰著眉在琢磨事情的樣子。

才是十五的年紀,想的卻是這般多了。

許是心疼,穆重擎翻身將她用在懷里。

懷中的人兒立馬就有了反應,抖得跟篩糠似的。

「別怕,朕只是摟著你,這樣或許朕會睡的舒坦點。」

這叫什麼話?什麼叫睡的舒坦點?這樣被他摟著,肌膚相貼,不一會兒我就全身冒出汗來,像是著了火般。

第一次覺得穆重擎如火一般,還是只要是男人,都這樣?

他就這樣摟了我一夜,他睡得那是相當舒服。

我僵硬了一個晚上,心下好不來氣,就等著他卯時起身,準備去上早朝。

「孟公公你進來吧。」

門外果真傳來孟公公應答的聲音,我猛地閉上眼楮,假裝不問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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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重擎徑直在床上坐起,掀開涼被,看著床上的人兒一個勁的裝睡,想不到晨早起來有看見這麼有趣的事情。

「皇上,這是您要的。」

孟公公呈上一方托盤,里頭裝著一面方正的白斤,穆重擎瞟了一眼,上有女子的落紅。

首肯道︰「你知道怎麼做的,且先為朕寬衣吧。」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我才肯起來,有宮女服侍我更換了衣物。

正欲要走,卻見孟公公隨我一道出門,他手里端著一個托盤,所盛之物讓我心中一凸,那方白巾所用之處莫不是女子的楨潔牌坊?

「孟公公這是?」

終是忍不住好奇,我便問了。

他沖我一笑︰「原是皇上囑咐著備下的,要拿到皇後娘娘那里報備登記的。」

他這麼一說我便再清楚不過了,感嘆穆重擎為了我的名節還做了此番打算,看來他從未想過要踫我。

回到自己的園子里整理了一番,又前去承央宮請早安。

一路多有分位同我相差不多的宮妃向我恭賀,倒是真真被她們弄了個不好意思。

待到眾人逐步離開承央宮,二姐早就使了眼色讓我留下。

這幾日的晨早問安,我都是躲在角落里並不說話,當初我為了期萱,並未顧忌二姐的感受私自找了皇帝,結果壞了她原有的部署,事情並沒有我想象的那樣完滿解決,反而害了方姐姐一家人的性命。

現下真是不知道如何面對她了。

相對于我再次的無言,她的面色終是和緩了一些,她從副座上走到我身邊。

我吶吶的喊了一聲︰「二姐姐。」

「他踫過你了?」

我搖了搖頭,穆重擎昨夜只是擁著我睡了一夜。

大姐在主位上翻看著那方白巾疑惑道︰「那麼這是?」

「是皇上找孟公公提前備下的。」

「我家覆雪還這麼小,能這般考慮她的名節,倒是皇上有心了。」

听大姐這麼一說我心中又是一暖,一直以為皇帝是冷血無情的,但是穆重擎卻給我一種溫暖卻不失威儀的感覺。

正這番想著,店外傳來孟公公的聲音︰「聖旨到!」

無奈慌忙起身相迎。

「聖旨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新晉秀女景氏覆雪,柔嘉淑順,風姿雅悅,克令克柔,安貞葉吉。著即冊為修華,正五品,賜居符海閣!」

老公公笑得一臉喜氣又道︰「奴才見過皇後娘娘,皇貴妃娘娘,現在又是要恭喜景修華了,老奴就知道景主子沒回自己的園子,特來承央宮向三位道喜呢。」

他說的也沒錯,皇帝升我品階乃是景家的好事,大姐自然是喜上眉梢。

去看二姐的臉色卻是凝重的。

「皇上現在在哪處?」

「在豫樟宮批閱奏章。」

她一听此話,便急沖沖的往殿門而去,看樣子一定是去找穆重擎了。

這番孟公公也甩了拂塵正要告退。

大姐笑著對他道︰「勞煩孟公公此行了。」

「皇後娘娘哪里的話,看樣子皇上對三小姐是極為用心呢。」他又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一听這話,大姐更開心了︰「本宮同皇貴妃也就這麼一個親妹妹,自小寶貝得緊些。」

那孟公公笑得一臉諂媚︰「皇後說的是!」

不但是方公公看我的眼神,就連我自己也是懷疑穆重擎這麼關照我莫不是二姐姐給他打的招呼,但是現下看來,一定是皇帝自己的主意了。

穆重擎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他太愛我二姐?所以把我當成一道阻礙他們的屏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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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見過皇貴妃娘娘……」

听著奴才們慌忙行禮的聲音,穆重擎在澄鑾殿里就能料想到此時的景亦雪一定是極為憤怒,莫不是他哪里做的又不周全了?

「重擎你是怎麼想的!」

景亦雪一把推開殿門,還是遠遠地看著穆重擎坐在案桌前一本正經地批閱奏折時就開始興師問罪了。

他無奈之下泛起笑容,看來她沒算曲解自己的意思。

「姚姚你先過來,過來朕再對你解釋。」

他越是溫柔,在她眼里就像是越有隱瞞的樣子,但他始終是王,只能半信半疑地走到他身前。

穆重擎突然的站起,欣長的身軀遮擋住她的視線。

穆重擎不由得彎,近得可以數清她眼楮上的睫毛。

「你倒是說話呀。」

她和穆重擎絕無可能,就算是當初莫玦的假死讓自己信以為真,她也毅然要為莫玦守身如玉,更何況莫玦時時刻刻是在自己身側的。

「怎麼?怕他看到?」

「哼,你這澄鑾殿連只蒼蠅都放不進來。」

「你這不是進來了麼?」

說完此句,穆重擎寵溺地笑了。

景亦雪也是笑出聲來,這麼多年他還是沒變,變著法子都她開心。

「好啊你穆重擎竟然拐著彎罵我是只蒼蠅!」

「哪能哪能!」他的心還是喜歡看見眼前的人兒歡喜展顏的樣子,一怒一笑,自幼都在牽動他的心弦。

可是一瞬間她就皺了眉︰「你這麼快晉升覆雪的品級這不是把她風口浪尖上送嗎?」

「這幾日後宮事物可是多了?」

「你幾個意思?」景亦雪疑惑道。

「平日里你都會關注朝堂風雲。」

「你是說,朝堂上又有變故?」

穆重擎鄭重地點了頭︰「非但如此,這次倒是讓太後一黨找了麻煩。」

又接道︰「朕那皇弟可是個精明商人,本是將了他一軍,豈料他將沿途景門一應的官員都審了個遍。」

話已至此,聰明如她自是听懂了。

貪官不是太後黨才有,景家是朝中權臣,打著景氏的旗號在外招搖的貪官也是一定有的。

羅雲王要是駁了她爹的顏面,穆重擎必定會是一番安撫。

她抬頭望著那張清瘦的臉,重擎這次的安撫是將覆雪腿上風口浪尖嗎?

「景丞相私下里多次向朕提到過你家小妹。」

「哼,他該是很著急終于坐不住了。」

她的心又冷了下來,攤上這麼一個不顧女兒感受的爹,她們姐妹三人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

「姚姚,朕這麼做……」

「你不必說了,我明白。」

她答應過穆重擎為他看好這後宮,讓他能夠有足夠的心力去對戰朝堂,本是不願覆雪遭到一丁點不好的。

她嘆了一聲︰「終歸是景家人。」

穆重擎心里也明白,她們景家人無論是誰都不能將自己撇的干干淨淨。

「後面的事我會多多打量,後宮的事,你不必操心,也算是對覆雪的一種考驗。」

她終是說出這句話了,終于承認她要將自己最愛的妹妹送上一條沒有回頭的險路了。

穆重擎心里又是疼惜亦雪,人人都道她歹毒強勢,那是她承受的比誰都要多,她該是多麼明事理才會如此相待他!

「稟告皇上,太後已入了豫樟宮,現在正往澄鑾殿里趕。」

听到奴才的報備,兩人不禁默契的相視。

景亦雪心下一凜,來者不善,何況現下正值多事之秋。

「皇帝倒是佳人在側,可憐了我家裘語,現如今還是孤家寡人,偏偏又被皇帝你派去做這麼一個苦差事。」

穆重擎心里冷笑,這女人,現在又是為她親兒子打抱不平來了,當初派她兒子去東地修水渠收民心的時候,她可是一百個願意。

「難得母後上豫樟宮一回,且先座上坐著。」

端嘉輕笑一聲,瞟了一眼在側的景亦雪款款向主榻走去,好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朕且是記得當日已將將軍府的莫二小姐許配給皇弟,這也是得母後許肯了的。」

那太後哪里是好周旋的,且听她道︰「那時候哀家是為了顧及皇上的面子才點頭的,只是思來想去,這莫二小姐卻是個不見好轉的病秧子。」

她又是意猶未盡地望了一眼穆重擎。

景亦雪心里好不生氣。

「哦,病秧子?」亦雪的語調已是不對,听著慵懶,實質上讓人毛骨悚然。

這賤婦還敢當著穆重擎的面說這三個子,重擎的身子虧損成這樣還不是她下得藥嗎!

「是啊皇貴妃,哀家怕是沒這個福分,這將軍府的二小姐自從落水,可是幾個月都沒有好轉呢!」

「呵,莫不是听說自己要嫁給羅雲王高興壞了不成。」

景亦雪這麼一說像是在位穆裘語說好話。

「也是吧,凡人皆不比哀家的裘語那般玲瓏,對國對家都是極為照顧的。」

穆重擎從未見過自己的生母,兒時他羨慕皇弟有一個處處為他著想的母親,可是,現在他突然又覺得這個婦人可憐了,可憐到只有親生兒子這麼一個‘驕傲’。

「母後的意思是想退婚?」

「自然是的,哀家讓皇帝開個金口,恐怕不是什麼難事吧。」

呵!她竟然想讓皇帝金口食言,這可是要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的!

「太後……」景亦雪出聲。

「這莫滌蘊畢竟是莫將軍的閨女,當初太後同賢妃一拍即合,如今若是退婚,她們莫家怕是不肯的。」

莫滌蘊生怕這不爭氣的妹妹嫁的不好,好不容易傍上羅雲王這麼一棵大樹豈會輕易放手。

「哼,莫家的女兒又是如何,難不成要為了他,耽誤哀家裘語的終身大事!」

這哪里是辯駁,明明就是對穆重擎咬牙切齒的相逼。

「瞧太後這話說的,好歹這大凌王朝還得靠著莫將軍鎮守四方,如何能輕易得罪了不成?」

她笑得媚眼如絲,而端嘉最是厭惡她這樣招搖的笑顏。

莫滌蘊要是被退了婚,那豈不是要叫全大凌王朝的人恥笑了去,這樣的糗事,相信莫家決計不會讓它發生的。

端嘉一時被堵的無話,景亦雪又道︰「依臣妾說,只有一個法子才能順利退婚,那就是莫家松口,主動退婚。」

一听這話,端嘉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要是她家裘語被主動退婚,那還不得被大凌全民恥笑了去。

「皇貴妃這話說的是可真是輕巧!」

「哪有什麼輕巧不輕巧的,要怪就怪羅雲王最是人中龍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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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豫樟宮走出,端嘉自是越想越氣,這口氣如何是吞不下了,遂命人擺駕承央宮去了。

听到奴才的稟報,景若雪瞬間慌了神色,這端嘉太後已是半年沒有踏進她承央宮半步,不用想也是來者不善。

冉笙見她慌了神色,寬慰道︰「娘娘且是別慌,照著皇貴妃娘娘的氣度學便是,太後她雖來者不善,但也不能明目張膽的欺負您不是?」

她擰著眉︰「二妹可是自小這個性質,我是如何也學不來的。」

冉笙見她還是這副軟弱的樣子心里也是極為擔心,皇後為人和善待她更像是親姐妹一般,她作為奴才,唯一能做得就是在這危急的關頭舍命陪君子了。

于是主僕二人皆是憂著心前往主殿。

「兒臣見過母後。」她盈盈下拜,做足了一個兒媳向婆婆應盡的禮數。

「哼,你這一聲母後哀家可是受不起,你成日在這承央宮里坐著,哪里還有半點皇後的樣子。」端嘉涼颼颼地開了口,她這是想把方才在皇貴妃那受的氣,一應的撒到皇後身上。

「母後先喝杯茶吧。」

這話听得多了心下卻越來越難以承受了,景若雪極力的忍著,從冉笙手里接過茶盞,遞到端嘉面前的時候雙手已然在顫抖。

「怎麼?只會裝啞巴了!」

她的嗓門突然就大了,拂袖一把打翻了皇後手里的茶。

幸虧水溫適度,否則非得被燙層皮。

冉笙也不敢出聲,連忙拿了帕子將濺落在皇後手上的茶漬拭個干淨。

「呵,你可真是能忍,心里不好受?讓你妹妹爬到你頭上更是不好受吧!」

端嘉說的雖然是事實,但是怎生個從她嘴里說出來就是這麼的難听。

她極力的捏著手掌心,煞是能捏出淤青來,景若雪在心里極力的告訴自己,是端嘉錯了,她這個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忍耐。

「收起你這副死相,哀家可是剛打豫樟宮過來,皇帝正同你家二妹恩愛著呢。」

她的瞳孔一下就失了焦距渙散開來。

端嘉更是得意了︰「呵,皇帝和你的夫妻情分怕是很快就要告盡了。」

又是環顧了這富貴秀雅的晴鸞殿︰「這承央宮早點換了主人的好。」

她再一次在端嘉的打擊中無法自拔起來,她這一生都是被別人安排的,唯獨愛上穆重擎。

是她做了他的皇後,是她先為他丟了一整顆心,可是在他眼里怎生個這般廉價,叫她愛也不是,恨也不是。

「像我這般愚鈍的婦人,皇上如何又會喜歡。」她只是滿心自嘲著。

她不及她的二妹萬分之一啊,猶記得二妹自小便會討爹娘歡心,像是家里的明珠一樣珍貴的被捧在手心里,上蒼給了景亦雪太多的光環,若雪猶記得二妹十二歲那年一舉成為大凌王朝開天闢地第一個女狀元,何等驚艷,她那二妹戰場都是去得,哪像自己,見點血就會嚇得暈過去。

端嘉看著這樣落敗的皇後,心情自然又好了起來,吐氣如蘭道︰「景筠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不成氣候的嫡長女,且說你那小妹妹也比你聰穎不知多少倍來著。」

越是無能的人,就越是會多想。

景若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海里都是這些年來從不同的嘴臉了吐出來的辛辣的嘲諷,竟是一夜未睡。

她害怕天亮,這天若是一亮就意味著那些宮里形形色色的女人要來她這請早安,哪里是問她安好,一個個都是口蜜月復劍巴不得吞了她的人物。

這一夜冉笙睡的也不太安穩,對自家主子又是一頓心疼,白日里太後剛走,皇後就被氣暈在地,待到蘇醒已是病倒了。

又有下等宮女破門來報︰「不好了冉笙姑姑,太後一眾的嬪妃說是要進殿問安,已經在敲宮門了。」

冉笙一听,嚇得一竿子從床上爬起︰「這才什麼點!天還沒來她們這些不安好心的就來了?」

那丫頭點了點頭。

冉笙眼前又是一黑︰「我先同你去穩住她們,娘娘正病著,可不要叨擾她修養才好。」

于是領著那丫頭到了承央宮的宮門處。

守門的太監見到冉笙來了,皆是行了禮數的。

「把門開了吧。」她吩咐。

「使不得啊姑姑,門口這些個娘娘門怕是沒安好心!」

「我知道她們沒安好心,只是再這樣鬧下去非得吵醒咱們娘娘!」

那太監听了冉笙的話覺著又有道理,于是順從地開了門。

宮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冉笙立馬笑盈盈地朝宮燈下的眾人走去。

「冉笙見過各位娘娘!」

太後一黨今日來的都是有些分為,又是特別難纏的。

為首的是正三品芊貴嬪,身側站著的還有正四品的昭媛,從四品的淑儀等,雖然都在四妃位置之下,可是一下來了七八個人,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眾位娘娘是不是弄錯了時間,現在五更天都不到,日頭都還沒起,皇後娘娘也尚未起身呢。」

只是這一眾人根被沒將她的和善放在眼里。

「本嬪今日起了個大早一應要了這麼些姐妹來給皇後娘娘請早安,你這奴才難不成要我們就這麼在外邊干等著麼?」

芊貴嬪的言下之意便是,管你皇後起沒起來,她就是要進去。

其余六七人也是笑出聲來。

「姐姐,您跟一個丫頭計較什麼,咱們快進宮吧。」

有人這麼提議,于是芊貴嬪直接越過冉笙就要往里進。

「各位主子,昨夜皇後娘娘身體違和已是折騰了一夜,現在方歇下,各位主子可否晚些再來?」

冉笙擋在眾人前面,只剩下懇求的眼神,要是真吵到主子,主子又該多想了。

那芊貴人本來就是承了太後的命來找茬的,哪能被一個宮女擾亂了心思,于是二話沒說就乎了冉笙狠狠地一巴掌。

冉笙被扇得一把跌倒,已是認不清東西。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她們進去,要是進去了,受欺侮的將會是皇後娘娘!

她跌跌撞撞地跪在芊貴嬪身前,用手一把抓住她的腳腕︰「娘娘,你這要是進去可是驚擾了鳳駕,要是被皇貴妃娘娘知道了……」

那女子一听冉笙提到皇貴妃更是生氣,她們太後一黨的人,哪一個不是恨死了皇貴妃,于是她一腳踩在冉笙另一只手背上堵住了接下去她要說的話。

「呵,你少給我提皇貴妃,若是在干提她,本嬪讓你不得好死!」

又是用力的踩了踩冉笙的手背,冉笙痛呼出聲。

「你們快給本宮住手!」

她吼得急,喉頭一陣甜腥,若雪方才在里屋喚冉笙給自己倒杯水,卻不見冉笙過來,起身又听到一些個奴婢的閑言碎語立馬往宮門口跑來。

眾人愣是沒見過這麼頹廢的皇後娘娘,皆是覺得沒必要行禮了。

若雪一把將冉笙從別人腳下奪出,心中好不一震揪痛︰「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本宮!怎麼,就這麼急著逼死本宮嗎?」

她雖一口一個‘本宮’,已是極力在強調她再是無用但好歹還是皇後,是皇帝的發妻,她們怎敢這麼明目張膽!

「皇後娘娘,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等今兒個起早都是承了太後的命的,如何能叫她老人家失望呢?」

芊貴嬪的話已至此,表明了就是有太後撐腰,特地起個大早來找茬。

景若雪將冉笙緊緊地護在懷里︰「倒不知本宮的冉笙如何得罪了你們。」

「娘娘,您倒不用這麼瞪著我們呀,多慎得慌!」

她那小人得志的笑聲才叫人慎得慌。

「是啊皇後娘娘,好歹你也身子骨健朗些,太後可是惦念您多去她那走動走動呢!」

附和的話越來越是難听,冉笙單手捂著被打的左臉從皇後的懷里掙扎出來,她不能讓皇後為她受欺辱。

「各位娘娘欺侮奴才不要緊,可正所謂打狗還得看主人,奴才只是一條狗,但好歹也是承央宮里的!」

冉笙這話雖說有些張力,但還是失了氣度,恐是素日里忍氣吞聲慣了的原因吧。

「你這丫頭伶牙利嘴的,你倒是說說本嬪可是把皇後怎麼的啦,容得你在這胡說八道!」她又是一頓言辭相逼,冉笙方才所有的勇氣瞬間就跌入了谷底。

景若雪在微風里顫抖著,她早已被氣的氣血上涌。

她只著了一身里衣,在這早秋涼薄的宮門口顯得病態連連,看著這些嘴臉,她心生一陣恐懼,這樣的生活又來了,這只是一個開端!她不能忘記瀟白羸弱地喚她母後的場景!

瀟白瀟白!她的瀟白就是被這些陰謀算計逼死的!

「滾!本宮命令你們給我滾!」

她吼得聲嘶力竭,眾人從沒看過這樣的皇後,楞是以為她被氣瘋了,心下又是一虛,若是把皇後氣瘋了,屆時查出來恐怕難逃其責。

芊貴嬪敷衍的行了禮數笑道︰「皇後叫我等滾,豈有不滾的道理,我等屆時再來拜見皇後才是。」

于是一眾人又跟沒事人一樣的轉身了。

這群人力也有膽小的,景若雪听得她細碎的一問︰「芊姐姐,我們今日是不是有些過了?」

「哼,怕了?所謂皇後只是形同虛設而已。」

「怕什麼,有太後撐著腰最多不過是說道幾句。」

她們的對話在風中漸遠,景若雪足下一虛癱倒在地。

她的眼神是空洞的,吶吶地喊著︰「瀟白,兒子……」

「娘娘您這是何苦,殿下已經去了,您應該振作起來,要是這般倒下了,豈不是硬生生的著了他們的道了!」

冉笙苦心勸慰,皇後這柔弱的性子,再加上早年留下的病根,如今這副模樣,只怕是病來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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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早承央宮就遣人來了符海閣,說是皇後身體不適,今日的請安就免了。

大姐很少會這樣,她做這皇後的位子,實在是不容易,莫非迫不得已是不會招人話柄的。

于是做了準備同寶涼一道去承央宮探看大姐,我這做妹妹早聞昨日端嘉去她宮里,她的病得的定是不太簡單。

途徑回環曲折的霖悅橋,此橋高出水面好幾仗,橋下養著各色的錦鯉,是宮里極有名氣的觀魚之地。

「寶涼,快看那湖中的魚兒都往一處去了,我們走近些才好看呢,反正過了此橋也可往大姐姐處去的。」

「小姐,那橋上是有麗人在喂魚呢!」

她指著那橋頭上依著欄桿的倩影,會在這喂魚的定是宮里哪處的妃子。

她回身朝我看來,笑意加深,原來是端嘉派的芊貴嬪,這芊貴嬪如今在宮里分位已排在了四妃之下,逢人也是和和氣氣的,她能爬的如此之快,和她的出身是月兌不了干系的,原是端嘉的娘家人。

「喲景修華也來霖悅橋喂魚呢?」她著一身櫻子紅對襟綃沙新衣,白日里這色的緞料襯得她也是極為動人的。

「芊姐姐好是雅興,這大早上的就起身喂魚。」

「原是打皇後處去的,只是听聞她身體不大漸好來著,她這身子骨還真叫人憂心了。」

她一邊同我說著話,一邊又是往水里撒餌料,再看那湖里,魚兒就成群結對的來了,瘋狂的進食像是要破水而出似的。

方是同她走近了些,回身看寶涼她卻是恭恭敬敬的退至一旁同芊貴嬪的丫頭站在一處去了。

「我這就是上承央宮去探看大姐姐的,芊姐姐這般擔心,是要同覆雪打一處去看看嗎?」

心下想著她豈是會為大姐擔心的,不過是口頭上說說罷了。

「不了,人多了恐是添得皇後煩心,你們倒是嫡親姐妹,自是好相處的。」

她本無這心,就連敷衍的工序都省了,拒絕的好是爽快。

正又一茬沒一茬的說著話,卻見身旁的寶涼卻同芊貴嬪的丫頭爭執上了。

寶涼自是忍讓著她,這才被逼的後背都貼在了欄桿上。

我看的尤是揪心︰「你們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怎生個吵起嘴來。」

那丫頭偏生是不听我勸的,再一看已是驚險的一幕,她將寶涼推下了橋,只是寶涼眼明手快順帶把她也揪下了水。

我驚呼出聲,寶涼同那丫頭在湖中砸出一個偌大的水花,比那些爭食的魚兒動靜還大。

一時間上下都慌了手腳,邊沿的宮女太監都喊著有人落水了,卻因離得遠,就不見個能下去救人的。

「本嬪且沒教訓這丫頭平時毛躁的,這般欺負性醇厚的寶涼倒是死的好,省的給我惹是生非。」

「可是那湖里……」話還沒說完,她倒是轉身走了,只留下這麼一句︰「死一個丫頭本就沒什麼,何況是這麼一個惹是生非的丫頭!」

我一人自是管不得她的丫頭,可是我的寶涼還在下面,心下一狠褪去一雙珍珠繡鞋就往水里跳,也是顧不得這橋上的高度了。

寶涼已在水中撲騰了好一會兒,我游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已經不停地在咽水。

見到我來了卻是沖我拼命的搖頭,這才發現被寶涼拉下水的那丫頭已經游開了,心下一驚,我這是被算計了!那丫頭明明是會水的!呵,芊貴嬪這是故意引我下水麼!

我拖著寶涼的身子往岸邊游,心底卻是極冷的。

入宮以來,我就被眾人視為眼中刺,而這次我是全無防備的。

今日這事幸虧我是會水的,若是我不會游水,寶涼決計是被芊貴嬪害死了。

待我將寶涼拖上岸,那丫頭已無了身影,河畔上只剩下她的一灘水漬。

寶涼被救得及時該是沒什麼事的,顧不上自己的死活又對我擔心道︰"小姐,你體質寒涼這般著了水如何才好!"

"那也不及你一條命,放心吧,本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事實上我嘴上也是在逞強,數年前同顧傾源出府游湖曾落過水,大病不愈,顧傾源尋了泡溫泉的法子給我去寒。我能游水也是在溫泉池里學會的,沒想到今日卻是派上了用場。

這會子救上人來,一應的宮女太監又是上來了,圍著我們團團轉。

托了人將寶涼送回符海閣,自己卻是一路光子腳丫去橋上拾掇了繡鞋,渾身已是濕透,這初秋白日依有烈日的高照,一晌我就暈乎了在了道上。

再醒來的時候,寶涼拿著汗巾在為我全身拭汗。

我渾身乏力,腦中又是暈眩,自己都能感覺這是發熱了。

床畔坐了一個人,我始終看不清他的樣子,心下嘆息,多希望會是顧傾源了。

‘是不是你回來了,我的病就會好了?’

那日我這般問他,今日再回想起,再是控制不住涌出淚來,顧傾源顧傾源我好想你……——

(——咳,說到顧傾源,顧傾源終于華麗回歸了,精彩詳情︰

"顧傾源你會飲酒嗎?"

"喝酒讓人喪失心智,不喝豈不是更好?"

那女子柳眉一挑,直接將手里的酒壇子提到眼前,就往嘴里大口大口的灌。

"我爹爹常說,女兒家不比男人可以豪氣沖天,怎麼到了你這里倒顯得拘束了?"

"你爹是武將,見得可都是血性的漢子,而我入朝前卻只是一個教書先生。"

————————————————————————————————————————親們知不知道問他喝不喝酒的是誰?還有我們的小顧入朝前真的只是一個教書先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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