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兵 十九

作者 ︰ 龍蟲子

一早,鐵流就隨著撤退的大部隊離開了小鎮。я思路客я

交通依舊很堵塞,數不清的各種各樣的運輸工具,好像在這簡陋的小城鎮里相約著,開一個展覽會似的擁擠在街道上。這樣的最終結果,就是所有的隊伍都不得不緩慢地、無奈地,宛如蝸牛般在原地蠕動著。

鐵流搭乘的卡車再次停了下來。實際上是整個行列停頓了下來。等一等,又會走一會,然後又要停住。

不耐等待的鐵流跳下車廂,跑到車頭前面去打望,阻塞交通的地方還在前頭。一眼望去,視線里只有長長地被堵的車尾。

耐不住寂寞的炮手卡夫卡,從車上跳了下去,無聊的在路邊的小水渠旁來回的跳方格玩。他幼稚的舉動沒有引來周遭人的笑話,反而帶動了另外幾個無聊的家伙跟著他一起在水溝兩邊傻呵呵地來回跳。

鐵流起初抱著戲謔的心情看著他們玩耍,但是當嚴肅的格蕾絲也從車廂里鑽出來,加入到這個大路邊上水渠旁邊的嬉戲行列之後,所有的人的目光里就沒有了看小丑表演似的玩笑表情。

每個人,都注視著在雨中嬉鬧的這一群男女。在這兒,枯燥混亂的令人憋悶的行軍隊列里,這樣的一種另類的場景在這冰冷的槍械組成的鋼鐵叢林中,現出一種令人心動的溫馨氛圍。她們深深地打動了戰士們冰冷堅硬地心!

鐵流內心里涌動起一種難以抑制的沖動,他莫名地焦躁起來!有些恐懼的心理讓他害怕,因為他此刻竟然產生出了讓他自覺可恥的想法,他突然間地極度地、厭煩當下所處的環境,厭煩自己參與其中的這場戰爭。

一種對死亡的深深恐懼在一剎那間突然地攝取了他的心靈!

「如果一下被打死,這樣就結束了我的生命,那麼來這世上活得意義到底是否值得?」他這樣想著,悶頭離開了人群,毫無意識地獨自走了好一段路。

這期間停滯地隊列始終沒有動,鐵流目光呆滯地望著堵在前行路上的一片林子。當他總算意識到不能再繼續前行了,他茫然地踅回去找自己的隊伍。走回去的路程顯得比來時要長,也可能回去是上坡的緣故。

路過一輛模樣很丑陋的救護車時,有人突然隔著玻璃招呼他。

鐵流停下來,看見昨夜挨著他睡的司機比埃爾,趴在方向盤上揮手示意他上來。

「剛才瞅見你過去,叫你,你沒搭理我!干什麼去了?瞧著你可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

上的車來,司機就熱情地招呼鐵流坐在自己旁邊,隨手遞過來一杯咖啡,他打趣著青年人。

鐵流接過杯子驚奇地發現杯子居然是溫熱的,這才注意到發動機沒有熄火,這杯子是被他貼著發動機蓋放著的。

「真奢侈!」

他數落著司機,同時愜意地大喝了一口,咖啡很淡,但是在這個雨天里,還有什麼比一口熱水更好的享受呢?

「如果累了,可以去車廂里睡一會!」

比埃爾要過了杯子。鐵流笑話他小氣,但是依舊謝過了他的好意,走到了車廂里面,小心地避開正中間放著的幾副擔架,他尋到了一個放倒的座椅,靠在上面很快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車子嘎嘎地掛上了排擋。路顯然被疏通了,車子緩慢地移動起來。雖然依舊是走走停停,但大家畢竟是開始往前走了。

這世上,什麼情況都沒有始終在原地等待著更難熬!

天氣依舊不好,雨又開始斷續地下起來,不過看哪架勢是快停歇了。鐵流醒過來時,車子里的光線已經很昏暗。但是他依舊看清楚了自己旁邊座位上坐著的人。

看到他望向自己,半仰著的女孩連忙坐正向他致敬。

「上尉先生您好,」女孩小聲地用法語向他問好。

「您好!我走累了,就上來搭搭車。」

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鐵流,揉了揉眼楮也用法語向她解釋。

他的表情顯然逗笑了這姑娘,她調皮地打趣道︰「軍官先生可沒必要向我解釋。我只是一名護士。」

「但是,這里可是您的地盤,所以我請求您的允準,」鐵流也開心地說笑起來。

「軍官先生是中國人?」女孩問。

「你怎麼看出來的?」鐵流笑了。

「救護隊里有一些中國人。她們都是從法國來的。」

女孩湊過來仔細地看他的制服。「您也是國際縱隊的志願軍人?也是從法國來的?」

「我嗎?我不是從法國來的,我是從蘇聯過來的!」鐵流微笑著回答她。

「前天晚上我們見過!」他隨後又補充道。

「是嗎?我怎麼沒有印象?」姑娘歪著頭用力地想。

「那時,你是睡在草堆里的!」

鐵流笑起來。「而且穿的也不是這身衣服。」他指了指姑娘身上白s 的連體護士服。

「啊呀!原來是你們。半夜里打擾別人睡覺的坦克兵!」姑娘頑皮地大聲笑語。

「是呀!是呀!就是我這個討厭的人。」鐵流尷尬地訕笑。

「您多大了?」他問。

「18歲!但是我對他們說我已經20歲了!」她得意地說。

「或許你只有17歲!甚至更小!」鐵流打趣道。

「您可不許胡說!」姑娘緊張地直起身來。

「向列寧同志保證!」鐵流趕緊舉起單手嚴肅地起誓。

姑娘一下子笑出了聲,「您呢?您多大?」

「我嘛!30歲!」他玩笑著回答。

「騙人!你或許跟我一般大!」她不相信地反駁。

「至少比你要大!」他笑語。

「您很了不起!這麼年青就是一名勇敢的指揮員了!」她崇拜地說。

「我沒什麼了不起的。只是一個和你一樣,參加戰爭的普通小兵而已!」鐵流謙虛地回答。

「不!我知道,坦克兵們都是最勇敢的人!」

她頓了頓說︰「我見過很多燒焦在駕駛艙里的坦克兵!真慘!但是他們真的很英勇!」

鐵流沉默著沒有回應她。

「那麼您的伙伴呢?」她問。

「他在後面的車上!在和格蕾絲女士玩跳格子的游戲!」鐵流笑著說。

「格蕾絲小姐很嚴肅!不過,對傷病員非常好!她是一個很有愛心的人。是個好人!」姑娘低聲地說。

「我覺得,你也是個有愛心的,小姑娘!」他故意地在稱呼上頓了頓。

女孩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起身離開了他去前面找比埃爾。

比埃爾背靠著車座一手扶著方向盤悠哉樂哉地抽著煙。

「皮特,皮特,」女孩走過去叫他。

他扭臉笑起來。「你怎麼不跟上尉聊天了,尤蘭達,」他說。

「上尉先生總是取笑我。哎!走開!你也很討厭,」尤蘭達一把打開比埃爾搭在自己與年齡很不相符的、豐滿的臀部上的手,飛快地跳到了車門旁。

「喂!」她叫道。「趕快停車,我要下去找點東西。」女郎狠狠地盯著司機。

「好吧,」他說,身子探過去依舊追著在她渾圓的大腿上捏了一把。

在他的手踫到她時,她好像一只發怒的雌貓用力地抓了他一把。但是比埃爾不怕疼,依舊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她無奈地只好用手推開被抓爛的討嫌的大手。

比埃爾對著她嘿嘿地笑。

「你是要下去撒尿嗎,」他指指車外。「別走遠了,就在車輪旁邊蹲下就好了,我可以停下來提你遮擋著。」

「不用你c o心。」姑娘狠狠地瞪他一眼。顯然對他的「好心」不感冒。

「路上到處都是大兵,這些人可是比我要危險!」比埃爾嬉皮笑臉地打趣。

「他們都很饑渴,很久沒有接觸到女人啦。」他轉臉對女孩說。

「不要走遠,」他說。「你會被他們干了,」

他用的粗話很直白。「離開安全的地方,任何場所都可以用來干你,他們無所謂,都是一群惡棍。」

姑娘顯然早已習慣了他講粗話。她厭惡地望著他。躲開的盡可能地遠,讓他的爪子夠不著自己。

「你腦子有病,」她說。「真惡心。所有的人都比你干淨!」

比埃爾生氣的對她講出了更多地粗話,姑娘漲紅著臉不說話,眼楮盯著看他,在他講出更多的污言惡語時,她突然開始無聲地哭起來了。

她哭得時候很好笑,也立刻顯出了她的幼稚,她的嘴唇抽動的很厲害,眼淚非常多,從她小小的臉蛋上不停地往下淌。

「你干嘛為難她!只是一個小女孩!」聞聲走過來的鐵流忍不住出聲數落他。

原本低著頭哭泣的小姑娘,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將自己的身子緊緊地依偎在年青人的身上。比埃爾齷齪的舉止立刻端正起來。

「我沒想著欺負她,」司機抱怨地說。「從前一直是這樣開玩笑的,這些護士小姐很開得起玩笑,原本就是這樣的。」他委屈地辯解。

「你要干什麼去?需要我幫忙嗎?」鐵流不理他,轉臉問姑娘。

「她想下去解手!」比埃爾接嘴道。

「我不要去小便!」女孩高聲地喊叫,「我想去找點吃的!為上尉先生!」她說。

「嘖嘖,真會獻殷勤!」比埃爾不滿地奚落她。

「要是這樣,到不用亂跑!」他說著從駕駛席的下面單手拖扯出來一個背包。「自己翻吧,里面有些吃的,」他說。

姑娘並不接包,還在哭。

「你怎麼了?干嘛不去吃呢?」鐵流不解地望著她。

遲疑一會兒,姑娘漲紅著臉啜泣著,小聲說︰「皮特,要不然你把車子停下來一會兒,我還是先解個小手吧。」

「瞧瞧!這就是女人!無論多大年紀,口是心非就是她們共同的特點。」

比埃爾沒有抱怨,他愉快地停下車,讓姑娘下去,並且吩咐她不要走遠,最好就在車邊。然後,他轉頭反過來安慰略有些尷尬的鐵流。

「等一會兒就好,她們做什麼都總是有些麻煩。但是,在不安全的地方解手這件事例外,一般來說,她們做的比男人還要迅速。」

鐵流擺出一副受教了的模樣配合著他的經驗之談。這讓司機很滿意,然後愉悅的司機認真地對他說。「修女!」他指著姑娘下去的方向。

鐵流沒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是在罵她嗎?皮埃爾以為他沒太懂,改用蹩腳的俄語說明,「沒有男人用過!」

見鐵流點頭表示听懂了。他又說︰「法國CHU女!」

鐵流到了也搞不懂他莫名其妙的言語想要說明什麼,「她很好!是個好女孩?!」他揣摩著司機的意思理解道。

「是的!您這樣想就很好!」比埃爾說。

「這樣想很好。畢竟修女也不見得都是CHU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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