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負當年 17第十六章 心結難解,皇家無情

作者 ︰ 惟象

作者有話要說︰政治這種事寫起來,果然最費腦細胞,惟象憋的抽掉好幾根煙,才終于寫完。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罪過罪過,說好要戒掉的。嗯,抽煙不是個好習慣,大家一起來監督惟象徹底戒掉吧,打滾,表嫌棄人家∼也希望大家不要嫌惟象廢了這麼多筆墨來描寫的勾心斗角枯燥,這篇文我本來就打算要把政治陰謀什麼的安□去,而且分量不會輕。

還有,「緝熙」和「純嘏」確實是文里的意思,不是我編的,「純嘏」的「嘏」讀,三聲。

寫最開始的慕容非煙和麒瑄的時候,惟象忽然覺得,也許那個我暗戀多年的人,也是抱著和麒瑄同樣的想法吧。不過她沒有麒瑄厚道,她給過我太多的曖昧和若隱若現的暗示,現在她可以不發一語的轉身離開,卻留我在原地繞圈,怎麼繞也繞不出去,真是想到就心酸。

ps︰深夜寫文確實好累啊,惟象要睡去了,今天看見評論變多了,真心好歡樂∼不過還是希望看文的大家,不要因為追文耽誤了自己的學習和生活,還是那句話,文一直都在的,什麼時候看都可以的∼

再次多謝大家對惟象的鼓勵,挨個虎模,i~i~

麒瑄走進煙瑤閣,外廳里一個侍女也沒有,停了停腳步,麒瑄徑直走進內堂。

慕容非煙坐在內堂里側的床上,倚靠在床頭的欄桿上。這床與麒瑄和寒月的臥房的床一起,是由隆慶帝專門命能工巧匠打造的,通體由珍貴的紫檀木雕刻而成。麒瑄和寒月臥房的床叫做「緝熙」,古語意為光明,煙瑤閣的這床叫做「純嘏」,古語意為福樂。可見,連隆慶帝都以為麒瑄會把原本並不相識的穆寒月僅僅當作表面上的正妃,而會對一直陪伴她身邊的慕容非煙寵愛更多。此時的慕容非煙坐在這意為福樂的「純嘏」床榻之上,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從大婚進府至今,麒瑄從不曾來過這煙瑤閣,更休說是在這「純嘏」床上坐上一坐。沒有秋麒瑄,她慕容非煙又何來福樂之說?

麒瑄慢慢走到慕容非煙身前,看著慕容非煙滿臉的傷痛,麒瑄內心更加沉重,忽然感到一陣疲憊。麒瑄扶著「純嘏」,在「純嘏」前的地板上坐下,深深嘆了一口氣,又像從前在瑞麟宮一樣,枕在慕容非煙垂在床邊的雙腿之上。

「非煙,你這是何苦啊。」麒瑄輕聲說。

「非煙不才,只想著王爺愛喝碧螺春,便端了茶去,沒成想打擾了王爺與姐姐商談正事,是非煙思慮不周,欠妥了。」慕容非煙淡淡說道。

麒瑄又嘆了一口氣,說︰「非煙,你明知我說的不是這事。」

「我也不想的,可,可終究沒有辦法。」慕容非煙幽幽的說。明知這種感情不應該,可,可終究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既已對你付了深情,又豈是那麼容易斷了思戀。

「非煙,你雖比我還小上一歲,可你一向比我考慮的周全。我們自小相伴,整個宮里只有你知道我的身份,也只有在面對你時,我不用擔心有人會害我,我可以不用扮演那樣一個放浪的酒色王爺,我可以不用顧忌暴露身份而跟所有人疏遠,我可以跟你抱怨,可以跟你撒嬌耍賴,我可以毫無顧忌的表露出我身為女兒家的性情……我們,算得上是相依為命……」說到最後,麒瑄已然有些哽咽,「我心里一直把你當親姐妹看待的,你是我非常重要的家人。」

慕容非煙眼里也含著淚光,撫上麒瑄的發,「我知道。」

麒瑄輕輕抹掉眼角的淚,繼續說︰「非煙,我,我雖明白你的心意,但我,真是無能為力啊。我想著不要來打擾你,或許你就會慢慢淡忘,可我又做不到對你真正冷淡,我知道是我自私,是我任性,只是,我真的不願失去你啊。」

慕容非煙听著麒瑄哽咽的聲音,淚,終于還是落了下來。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心里卻還是始終存在著那一絲期盼,現在終于明了,這期盼,終究只是奢望。「麒瑄,你說的我都明白。這段時間讓你困擾了,我,我也會慢慢放開的。給我時間,好嗎?」

麒瑄點點頭。「非煙,我相信你可以的。你這麼好,一定會遇到一個真心愛你的人,一個能一心一意待你的人。」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相互倚靠著,一如從前。

麒瑄離開時,慕容非煙看著麒瑄的背影,這個人,終于還是離開了自己的世界。六年的朝夕相對,六年的傾心相交,六年的執戀不悔,終于到了放下的時候。只是,這六年時間,這兩千多個日日夜夜,說要放下,又豈是能輕易放下的。但,日子終究在過,她決意的離開,未嘗不是自己的重生,只是,真的需要時間罷了,只求,不再讓她被自己困擾,只求,自己能早日真正放下。

麒瑄離開了煙瑤閣,剛才與慕容非煙的一番話,也讓她難過。只是希望慕容非煙,這個她真心認定的家人,能早日尋到屬于她自己的良人。而這一番話,也恰恰讓她驚覺,慕容非煙表現出對她的執戀,與她現在對待寒月又是如此的相似!難道,在不知不覺中,她的這位王妃,也成了她心中放不開的牽絆了嗎?麒瑄一驚,怎麼會這樣!

再面對寒月時,麒瑄因著心里的困惑,竟有些不敢看她,終于做出了她秋麒瑄一向最不屑的事情——她逃了。不敢再夜夜與寒月住在一起,又不能去打擾慕容非煙,麒瑄借著準備上朝的事情,搬進了趙王府的一間偏院。

面對麒瑄的反常,寒月不知原因,但也感受到兩人之間那種隱約存在的尷尬和疏離。不再有夜晚麒瑄溫暖的懷抱,不再有兩人之前默契的互動,甚至比成親之前還要疏遠。寒月以為,大概是因為慕容非煙吧。她雖不知道麒瑄到底與慕容非煙說了什麼,但慕容非煙和麒瑄對彼此之間的在乎,她也看得出來。只得搖搖頭,嘆一口氣。只是心里卻像是放了一顆未熟透的楊梅,酸澀難當。

轉眼間,幾日時光匆匆而過,隆慶帝許給麒瑄的一月婚假已過,她就要開始上朝了。麒瑄萎靡多日的心情也不覺一振,她秋麒瑄,終于要堂堂正正的參與這瀚海王庭的政事了。

第二天一上朝,麒瑄客氣的接受著朝臣的道賀,看著太子陰郁的表情和四皇子齊王含有深意的笑容,麒瑄仿佛不干己事一般,帶著虛假的笑容一一回應。

幾件不疼不癢的政事說完,就到了重頭戲——與漠南台的戰事上。

因為之前魏王與多吉朗密談之事無人知曉,所以現在大臣們都只當魏王是應了金夏汗國之前的求援,與南甌聯合攻打漠南台。只有麒瑄知道,之前魏王被南甌暗中使了絆子,魏王雖不願違背道義,但還是听取了麒瑄和飛禪的意見,不得不與之聯合。南甌在接到魏王的同盟議定之後,爽快的答應下來,並成功的牽制住巴思遠的六萬漠南台軍隊,使魏王能率領瀚海軍隊全力攻打鷹都。現在鷹都被攻下,只是時間問題。

朝堂上大臣們見魏王連連戰捷,大都是稱頌贊揚之聲。這次如能一舉攻下鷹都,滅掉漠南台,瀚海的疆域必能得到擴大。眼看這開疆闢土的大事將成,不少大臣們甚至將隆慶帝與赫赫有名的天極帝相提並論,極盡拍馬奉承之能。

這時,右僕射柳輔初出列,聲音有些蒼老但不失厚重。「啟稟皇上,老臣以為,這次魏王之事,實在是窮兵黷武,有失道義!」

柳僕射話音剛落,群臣嘩然。

隆慶帝的臉色也不太好,但還是問道︰「哦?柳愛卿此話怎講?」

柳輔初無視他的眾門生投給他的眼色,絲毫不懼隆慶帝臉上的不悅,說道︰「老臣以為,之前金夏汗國為漠南台所擾,我瀚海出兵本是秉承道義的仁義之師。可現如今金夏汗國之危早已解除,我瀚海理當收兵。可魏王殿下不顧漠南台的民生百姓,不顧我瀚海持危濟困的天理道義,貿然與那狼子野心的南甌合作,行覆滅漠南台之事,逼死漠南台大汗多吉朗,將漠南台的一眾老弱殘兵、孤兒寡母困于鷹都,實在是師出無名!」

眼看隆慶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吏部尚書胡書道急忙出聲︰「柳僕射!所謂戰場無情……」

「你放肆!」柳輔初大聲斥責胡書道,兩手抱拳高舉于右,做拜天狀,「胡尚書!老朽兩朝為官,難道在這朝堂之上還講不得幾句忠言了?還是你這黃口小兒以為,皇上就是那听不進逆耳忠言的昏君嗎!魏王此舉實在是陷我瀚海于危急,日後,讓這天下人如何看待我瀚海,我瀚海一向秉承仁義禮信,難道要讓天下人恥笑我瀚海百官實是偽善君子,所行的實是恃強凌弱之舉嗎!」

「柳愛卿,夠了!」隆慶帝終于發話,聲音是從沒見過的低沉。「朕知道柳愛卿是兩朝元老,忠心為國。不過,朕究竟是不是昏君,還是留待予後人評說的好!漠南台一向囂張跋扈,仗著自己兵強馬壯,將我瀚海的以禮相待當作懦弱之舉,對我邊境也是騷擾不斷。瑋兒此舉,也是替我瀚海除去心頭之禍,朕以為並無不妥。」

「皇上!」柳輔初還要再說。

「啟稟皇上!」沒等柳輔初再開口,丞相裴世勛出言打斷。「吾皇息怒。柳僕射一向耿直,此言,雖有沖撞皇上,也是因為出于對皇上分憂,還請皇上不要在意。臣以為,魏王此次,確實大振我瀚海國威,況且,漠南台暴虐成性,若不根除,必留大患!評說功過之事,還是等魏王凱旋而歸之後,再做定奪的好。」

「皇上!切不可听此豎子之言!現如今皇上應及早下令魏王撤軍,方可保我瀚海聲譽不受折損啊!」柳輔初大呼出聲,竟跪了下來!

「好了!柳輔初!朕念你是兩朝元老,不計較你對朕的屢次沖撞,你竟然還敢得寸進尺!裴愛卿出言替你開罪,你竟然還血口噴人!你看看你,哪還有何體統可言!朕實在不願听你多言,退朝!」隆慶帝被徹底激怒,氣憤難當的摔袖走人。

柳輔初依然跪在殿上,大呼︰「皇上,忠言逆耳啊!」

百官都慢慢退去,幾個柳輔初的門生想上前將他拉起,都被他罵走了。麒瑄看著跪在空無一人的大殿上的柳輔初,搖搖頭。麒瑄自幼喪母,之後是賢妃柳如意撫養她成人,柳輔初是賢妃的父親,又是朝廷重臣,于情于禮,麒瑄都不願看著這位老人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如果再讓他繼續下去,隆慶帝發起怒來,恐怕會一發而不可收拾。

「外公。」因為賢妃是她的養母,麒瑄私下里一向都是這麼稱呼柳輔初。

听到麒瑄對他的稱呼,柳輔初微微有些感動,見慣了官場無情,甚至連親情都可出賣的事情,麒瑄如此對他,還是讓柳輔初心頭一熱。

「外公,您听我一言,我知道您一心為父皇著想,可是此時真的不是再繼續說這件事的好時機。況且這事另有隱情,還是先回去吧,孫兒實在不願看到您被他人利用,讓有心之人坐收這漁翁之利。」說完,麒瑄伸手,去拉柳輔初。

柳輔初也本不是糊涂之人,只是太過迂腐,現在一想,自己剛才所為,確實是折了隆慶帝的面子。現在听麒瑄的話,心中也大驚,依著他剛才所為,隆慶帝就是給他安一個大逆不道之罪,也說的過去。如今麒瑄給了他一個台階,他也只好順勢下坡了。

撐著麒瑄的手站了起來,柳輔初微微行禮,「多謝趙王。」理了理朝服,柳輔初又說︰「剛才是外公思慮欠妥了,多虧了瑄兒提醒。唉,看來外公是老了。若有時間,瑄兒也該領著你家娘子,來府里走走,你外婆可是想你的緊。」

听柳輔初稱呼自己的名字,麒瑄知道他大概明白這事不可再執拗,也順著他的話說︰「瑄兒明白。等過幾日,瑄兒定當帶著寒月去拜會外公外婆,許久沒見外婆,瑄兒也很想她老人家呢。」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柳輔初就離開了。麒瑄想起剛才隆慶帝臨下朝時對自己使的眼色,匆匆往隆慶帝的御書房走去。她心里明白,柳輔初這一回定是從什麼人處知道了一些事情,又回想起下朝時看到太子難掩得意的樣子,這背後之人大概就是裴世勛了。搖搖頭,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她尚可從太子臉上尋得一絲蹤跡,可那裴世勛的表情,她竟看不出一絲破綻!

進了御書房,走到內殿,隆慶帝果然在等她。

「打發走了?」隆慶帝有些疲憊的坐在椅子上,沒有抬眼,徑直問麒瑄。

「嗯,柳僕射已經走了。」麒瑄回答。

「唉,這個柳老頭,真是越老越迂腐!簡直是在無理取鬧,氣得朕頭疼!」隆慶帝揉揉太陽穴,頗有些無奈的說。

「父皇,柳僕射本意是好的,只是看不清楚這其中的隱秘。」麒瑄勸道。

「哦?」隆慶帝抬起眼來,看著麒瑄,「隱秘?瑄兒可是看出什麼來了?」

麒瑄心里微微一驚,自從秋蓉芷和她說過那天隆慶帝的試探之舉後,麒瑄心里便對這樣的事情敏感起來。想了想,又覺得似乎也可以借著這次的事情,看看隆慶帝對她到底有沒有防備。「兒臣以為,柳僕射今日所言,大概是受了什麼人的蠱惑。南甌突然出兵,徹底激怒了漠南台,並將漠南台的怒意引向我瀚海大軍。這時撤兵,先不說漠南台兩面夾擊,二皇兄根本無法率領瀚海大軍全身而退,更會讓南甌坐山觀虎斗,坐收了這漁翁之利。到時候,我瀚海就成了出力不討好,還會眼看著南甌坐大。要兒臣看,漠南台是有勇無謀的匹夫,而南甌卻是狡詐的狐狸。南甌坐大,與我瀚海更為不利。」

隆慶帝點點頭,頗有深意的看著麒瑄,又問道︰「那瑄兒認為,這柳輔初是受了何人的蠱惑?」

麒瑄一驚,還是咬牙說︰「兒臣不知。但兒臣猜想,若柳僕射失去了父皇信任,什麼人能獲得好處,那這人便很有可能是行蠱惑之事的人。」

隆慶帝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忽然抬起頭,雙眉緊皺。「瑄兒果真大了。父皇一直以為,在你們這些子女中,瑄兒是心思最純正之人,但現在,怎麼連你也學會這挑撥離間之事?」又帶了些怒氣說︰「你說這獲利最大之人便是行蠱惑之事之人,那朕以後重用誰,誰便是嫌疑最大之人嗎?若朕日後重用你,那你是不是就是這背後的小人?朕知道朕一向最寵你,可你畢竟是皇子,是臣子,你謹記著,要本分行事,切不可恃寵而驕!」

隆慶帝說完,麒瑄的心徹底涼了。原來當真是君心難測啊。自己未封王之時,隆慶帝還能夠僅以父子的身份對自己,現在自己封了王,便成了臣子!

「是,父皇,兒臣謹記父皇教誨。兒臣不打擾父皇處理政事了,先行告退。」麒瑄低下頭,極力掩飾著聲音里的哽咽。

「好了,你退下吧。」隆慶帝語帶不耐,低下頭,不再看她。

走出御書房,麒瑄一步不停的出了宮。站在宮門外,回頭看著高高的宮牆,巍峨的宮殿,想起隆慶帝冰冷試探的目光,麒瑄還是紅了眼眶。這冰冷的皇宮,她生長十八年的地方,終究把她心里最後的一點溫暖,對這里最後的一點留戀,殺了個干干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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