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宮略,夜帝很美味 小女子能屈能伸

作者 ︰ 蘇若鳶

正午,艷陽炙烤著大地。ai愨鵡

強烈的光線自頭頂垂直撲灑而下,與宮殿頂端的琉璃瓦折射出綺麗的色彩。

萬丈金光,照相輝映,刺目得近乎不能視物。

往來于各個宮苑的宮人們無不是埋著腦袋,眯著眼,冷不防還會迎頭撞在一處。

清晰的熱流在視線中緩緩的流動著,汗水不知不覺就浸濕了衣襟罘。

這是武德四年開春最熱的一天,楚國國都位于干燥的北方,仿佛春來,一夜之間萬物復蘇,再而就直接入了夏。

怕是往後的天只會更加的熱下去。

錦繡宮是除了儀坤殿之外,距離東華殿最近的宮殿欹。

慕容紫自早晨天邊剛泛出一縷朝霞時就被宮人帶了來,接著沒有半句多余的廢話,筆直的跪在殿外廣場的正中,直至此刻。

主子的命令,不得不從。

因著賢妃昨日才伴著蕭太後回宮,寢殿里什麼都缺,故而才是一個早上的功夫,往這錦繡宮進進出出的沒有一百人,也有五十個了。

別瞧著奴才們目不斜視的規矩,私底下那張嘴可雜得很!

慕容紫敢肯定,她跪在這兒的事早就傳遍了三宮六院。

但獨獨,東華殿里頭一定被瞞得密不透風。

所有人都曉得,尚寢局的管事慕容紫仗著家大勢大,帝王薄寵,關太後不僅奈何她不得,她還給太後老人家落了個下馬威。

然……賢妃一來就拿她開刀揚威,那你說,這宮中到底最厲害的是誰呢?

自是賢妃背後最大的靠山——太後蕭氏!

都是慣用的手段啦,全在慕容紫的意料之中。

缺的只是罰她跪的借口。

不急,總會有人來告訴她今日挨的這罰,緣由為何。

頂著烈日,挺直腰板,迎著人來人往各種不同的目光,她跪得淡淡然。

默算了下時辰,總不可能讓她跪上整日的。

再跪下去,風聲傳到東華殿,引了楚蕭離來救她,那蕭氏和賢妃就討不著半點好了。

再者慕容紫的人情債背了一身,欠誰也不能欠了楚蕭離的!

心里正很有骨氣的想著,錦繡宮里就走出了一人,直徑行到她的面前。

冰冷的聲音在腦袋頂響起,「慕容紫,你可知錯?」

垂眸望著來人素褐色的絨緞鞋面,被罰跪的人兒認得干脆,「奴婢知錯。」

「你知?」挑刺的眼色在她身上來回掃蕩,狐疑問道,「那你說說,你錯在哪里?」

問話的人名喚如意姑姑,是當年蕭氏入宮時候,先帝特意從宮里挑選出來的得力人之一。

雖然她這麼多年伴隨蕭氏長居西漠,從前經歷過的風浪不一定比而今的小。

這樣的老資歷,開過眼界,下得狠手,又有蕭太後撐腰,要從言語里捉誰的錯處來整治,于她而言簡直手到擒來。

慕容紫早就听過她的威風,于是連表情里都不敢有絲毫懈怠,擺出了最老實的模樣兒,誠心實意的說道,「宮里當差,主子說奴婢有錯,奴婢就是有錯,主子罰奴婢跪,那是奴婢的恩德,奴婢謝賢妃娘娘賞罰!」

最後一句喊得那是發自肺腑,罷了對著錦繡宮就是深深一拜!

小女子能屈能伸。

報仇這件事,不急在一時。

她這舉動真真讓年過半百的如意姑姑著實沒料到!

不是說慕容太傅家這個女兒刁鑽得很麼?

連關太後都被她氣得鳳體違和,抱恙壽安宮,怎的眼下連頂嘴都不會?

出來之前如意就在摩拳擦掌的琢磨了,行刑的奴才也喚來候在不遠處。

不至于將人打死,但面上的一套是要做全的。

一來是為賢妃揚威,二來殺雞儆猴。

豈料她大大方方的認錯謝恩,反倒讓如意一時間下不來台面。

慕容紫體諒老姑姑反映慢,拜完了又跪回原先的姿勢,低眉順眼的道,「奴婢向來愚鈍,還請姑姑不吝示下,讓奴婢曉得好歹,往後不再犯。」

如意聞言冷哼了一聲,沒有立刻出言教訓。

原本想的是賞慕容紫二十個板子,這就把人打發回去作罷。

可平白生了變數,斷不能將理子面子給她照顧完全,否則聲張出去,到頭來還會變成主子的不是。

左思右想,如意實在挑不出錯,只好昂首給自己端著,「既然你自己犯的錯都不知,那便繼續跪著吧,跪到你醒悟為止。」

說完就轉身走回錦繡宮里,頃刻再望不到身影,

慕容紫眯起眼眸目送了一路,首戰告捷,心里頗得意。

橫豎她們不敢明目張膽的弄死自己,她跪了那麼久,不討回點利息,不是她的作風。

別瞧著如意姑姑悠悠然信步踱回錦繡宮,這會兒只怕比哪個都著急!

讓慕容紫繼續跪,跪傷跪死了她,蕭氏不好交代,就那麼輕易將她放過?人家心里不甘吶!

再說回宮里人多眼雜,她被罰跪的事瞞不了多久了。

要麼,楚蕭離來,那結果可想而知。

要麼就看著哪個膽子大有遠見的出現,替她解這個圍。

反正兩腿早就麻得沒了知覺,耗著唄,她最多受累些,抗到底的才是贏家!

沒得一會兒,從光線暗沉的宮里深處又得個人由遠及近的走出。

慕容紫舉目淡淡相迎,只見到那穿著淡雅荷粉色裙裳的女子舉步婀娜的行來。

洛懷歆的美,在于眉目間空靈若仙的神韻,在于身體姿態的美感。

仿佛她生來的目的就是告訴世人——何謂極美。

她的穿著打扮並無特別之處,那樣素色的裙,換做別的妃嬪們恐怕還嫌太淡了。

身上所帶的珠釵更不多,流雲發髻挽得松垮適中,兩只對稱的雀翎釵插于頭顱兩側,長長的金色流蘇垂直肩頭。

隨著她邁出的步子,流蘇輕盈搖曳的弧度,不及她縴縴柳腰好看。

跨出宮門,身旁的宮婢遞與她一把花傘,她探出玉手接過,兀自撐開。

慕容紫抓住那剎空隙,清楚的望見傘面上繪制的朵朵綻放似火的大紅牡丹,映襯了洛懷歆絕美的臉孔。

她膚似白雪,光滑如凝脂。

她眸里含光,閃耀勝過星辰。

她紅唇嫣然,比那四季最嬌艷的花朵更加潤澤三分。

她身段柔軟,盡顯女子之美,蓮步生香,與人看著都是種享受。

這樣絕色的人兒,莫說男子見了會動心,單是慕容紫一見先起了退縮之意,僅是一念之間,差點不戰而敗。

二見,心底只剩下嘆息。

單論姿色,世間洛懷歆當第二,無人能當第一。

慕容紫僅有的底氣,也不過是楚蕭離曾經愛過眼前對著自己走來的人。

若楚蕭離還愛著,她能做的便也就只剩下在宮里苟延殘喘,直至二十五歲滾出宮去。

千番思緒之余,洛懷歆已撐著傘來到她的面前。

蹲來,不過旁人都做來的簡單姿勢,由著洛懷歆來做,別有震撼人心的美感。

傘遮過來的時候,慕容紫切實的感受到少許涼意,無瀾的臉容不禁有了少許松動。

她不會武功,自來嬌生慣養,這樣的跪法兒確實耗她元氣。

再望眼前,洛懷歆足以顛倒眾生的傾國之貌,近在咫尺。

只是,這位賢妃娘娘很冷。

「行刑的奴才就在門後面,你卻能讓如意姑姑不得不改變主意,我很好奇,故而出來看看。」

人冷,語調更是事不關己的冷。

吐氣如蘭的話語陣陣拂上面頰,慕容紫仿佛重新置身北嶺雪山,徹骨的涼。

由是此時,她更發現,往遠了看時,洛懷歆美得不可方物。

然而近距離的相望,便能感覺到她身上心如死水的平靜。

平靜得與人一種無法逆轉的絕望之感。

「為何不說話?」洛懷歆連好奇不解的情緒都淡極了,如同沒有感情的玩偶,「你難道不想問我,為何要讓你在這里跪著麼?還是說,皇宮里的人都如你這般,所謂的‘主子’讓跪,所謂的‘奴才’就是跪到死也無怨無悔,你是這樣的人麼?」

听她平平沒有起伏的問話,即便慕容紫留心著她說話的每個細微的神態,還是不能洞悉任何。

這就是洛懷歆?

曾經讓楚蕭離深愛的女人,孖興的生母?

感慨著她舉世無雙的容貌,思索著她出來的目的,難道,她僅僅只是蕭氏太後的棋子麼?

「娘娘為何要疏遠小殿下?」開口,連慕容紫自己都沒想到,竟然會先為小家伙出頭。

洛懷歆略作一怔,空洞的美眸閃出一絲什麼,繼而她毫無隱瞞的說道,「我疏遠他,冷落他,他就會很可憐,如此,蕭離就會加倍對他好。」

她的話說得太直白了,以至于不會讓听的人去懷疑真假。

她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說時沒有任何情感流露的臉龐透著幾許純邪。

如同再說服听的人,她這麼做是對的。

慕容紫感到不可置信。

想起昨夜孖興的委屈,還有他隱忍眼淚的倔強表情,他只是一個那麼小的孩子……

「娘娘你是……這麼認為的麼?你是殿下的親娘,血濃于水,殿下他……」

「我不喜歡他。」

冷不防,洛懷歆凝色說道,話音里全是肯定。

慕容紫愣住,略是察覺有些怪異。

面前的女子卻開始搖著頭,旁若無人的自語,「我不喜歡孖興,要是沒有生下他就更好了,他不該出生,不該……」

洛懷歆變化得突然,神態也隨之顯出無比的茫然。

慕容紫正想試著再與她說點什麼,手中就先被塞進一把傘。

再接著,只聞洛懷歆自顧喃喃‘不該管的事情不要去管,避而不見,听而不聞’,人便離開傘下,起身失魂落魄的往錦繡宮走。

不說與她出來之前判若兩人,那不清的神志是一目了然的!

洛懷歆才往錦繡宮走沒幾步,如意姑姑就神色匆匆的從里面找了出來,臉上顯然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

見到賢妃在外面,那花白的眉間輕輕一攏,不由分說的扶了人就往宮殿深處走。

間隙,還不忘回首告誡的瞪了慕容紫一眼!

恰是這一眼,讓長跪的她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怎麼會這樣……」

舉著傘,慕容紫的腦中全是疑雲。

昨兒在正南門時,洛懷歆自馬車里探身出來的一瞬當真驚為天人。

那會兒瞧著毫無反常,十分端莊美麗的人兒。

先前呢,慕容紫以為她出來是要對付自己,可接觸下來又不是那麼回事。

霍雪臣說洛懷歆武功卓絕,劍術興許和楚蕭離不相上下,然依她方才所見,僅是行那幾步路都如孤魂野鬼在飄蕩。

說起孖興時,又決絕得像是……

忽然間,慕容紫想起當日被無淚宮擄走,在山洞里楚雲晞對關紅翎的那番說話。

當年在安都的時候,楚雲晞的母妃不也被一種迷惑心智的藥物控制著,時而清醒,時而渾噩麼?

難道洛懷歆也一樣?

千愁萬緒時,壽安宮那邊來了人,是關怡的心月復夏嬤嬤。

夏嬤嬤與如意姑姑與她們的主子一樣,是斗了許多年的老對頭了。

人一來,沒得廢話,只道沒得兩日秀女們就要進宮了,太後要著尚寢局的管事前去回話。

就那麼把慕容紫從如意姑姑的眼皮底下帶了走。

臨了時才弄明白,原是昨夜孖興與慕容紫在一道時,不知被哪個狗東西看見了去,告到蕭氏那里,得這麼一出。

治了她‘知情不報,欺上瞞下’的罪名。

由孖興的母妃來罰,合情合理。

而對于關氏不計前嫌,派心月復來搭救慕容紫的舉動,實屬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兩宮太後都想趁著選秀在後宮各自為營,你的敵人,乃我之盟友。

雖然慕容紫不日前才沖撞關氏,但她乃慕容家的嫡女,光憑這一點,就算關氏拉攏不了她,終歸往後在朝中,姓‘慕容’的太傅和宰相都要受下關家這份人情。

再者說萬歲爺的心掛在誰身上,宮里長眼楮都瞧見了。

救慕容紫,一舉數得。

于著宮里,關怡早早曉得人跪在錦繡宮外,過了正午才慢悠悠的使人來,慕容紫都已經吃夠了苦頭。

因此,太後娘娘的心氣消解得幾分,命人前來解圍,以此舉表以自己的大度。

明面上是不計前嫌,暗中,又與死對頭蕭憶芝唱了反調。

兩位太後的爭斗,便是由著此事真正的開始了。

思前想後,慕容紫覺著今日好似除了跪,還真沒她什麼事!

遂,一瘸一拐的回了華庭。

……

多得跪一早上,給她跪出個蒼白的臉色,有了偷懶的借口。

這天下午,把局子里的事吩咐下去過後,慕容紫便一直貓在自個兒的屋子里,吃著劉鶯鶯送來的點心,逍遙一時是一時。

隔著沒多久就會有人來探望她,人手與她稍帶一瓶跌打酒。

局子里的下屬們送的是尋常樣兒的,宮里的奴才們幾乎人人皆有。

鄒寧的是鄒家家傳老字號,一瞧她熟門熟路給慕容紫膝蓋上藥的模樣,都曉得她沒少挨鄒大學士的教訓。

霍雪臣用的乃他獨門秘制,味道太濃,女兒家都聞不大習慣。

東萊則直接問御藥房的御醫們拿了金瘡雨露膏來前來孝敬,昨兒個要不是他和他師傅使壞,慕容姑女乃女乃也不會遭這份罪了。

傍晚時,聞訊而來的孖興最實在!

懷里一掏,就拿出只年前西疆進貢的血人參。

听說這寶貝總共才七只,楚蕭離分別贈了兩宮太後一人一只。

上元節前後又拿出四只分別賞了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最後獨獨剩下唯一的,如今莫名其妙落到慕容紫的手里。

這個東西,可延年益壽,可滋養容顏,可續命保脈,總之說不完的好處,吃了能升天當神仙!

也不曉得那小東西從哪里听來的,說是……慕容紫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氣,怕要活不過今夜啦!

孖興被嚇得不輕,問他父皇討了最珍貴的藥材,抱著就往這里跑來。

急得差點在路上哭鼻子。

見了人完好無損,能吃能喝能說笑,才曉得是虛驚一場。

至于那只血人參……

跟這一道來的宋桓笑眯眯的對慕容紫說,沒事兒,盡管拿著,皇上體諒殿下對慕容姑娘的心意。

既然體諒,那你為何不自己來?

……

懷著一絲絲的怨念,天色暗時,來探望慕容紫的人都走了干淨。

這日除了跪腫的膝蓋還在疼痛,仿佛先前發生皆是幻覺。

用了晚飯,費力梳洗了番,慕容紫沒去床榻上躺著歇。

吵鬧了整日,直到此時她才真正得了清靜,撐著疲憊的身子慢吞吞的整理思緒。

坦言說,有些後怕。

將收來的跌打酒在八寶桌上一字排開,她兩手交疊在桌上,下巴往手背上一擱,腦子里想的全是洛懷歆種種反常的舉動。

她怕的並非這吃人的深宮,而是掩藏在深宮里,那些險惡的人心。

她怕,會不會有朝一日,在自己全無察覺時中了哪個的奸計,變得與洛懷歆一樣神志不清,抑或者像當日的段意珍那般,情緒激蕩得近乎失控,等到清醒過來後,才又驚慌不已。

每個人的算計都不簡單,看十步,許是都不挪半步。

她要如何走?如何才算對?

當楚蕭離借著濃郁的夜色悄悄模來,嫻熟的開門閃身而入,就見到慕容紫那一副呆相。

她的怕,全在他的眼里,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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