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宮略,夜帝很美味 他不好,還有我

作者 ︰ 蘇若鳶

慕容紫爬上北角樓時,落日的晚霞正是濃艷時。ai愨鵡

澄澄紅紅,循序漸進的自天邊漸染開,灑滿大半座宮闕重重的皇宮。

依稀,耳邊仿佛有各種細碎的聲音在隱隱作祟。

許是宮女們從哪個宮里又听來了有趣的事情,壯了膽子跑到自以為無人曉得的角落里交頭接耳,說著主子的密話。

也許,是到了上晚膳的時候,那些御膳房的宮人們手捧著工藝精美器皿,行走在各個宮苑之間罘。

還有每日每夜穿梭在皇宮的禁衛軍。

他們穿著無堅不摧的盔甲,手握削鐵如泥的寶劍,將生死拋諸于腦後,守護著這里的每個人,守護著這里的一草一木。

望著眼前的一切,明明全是數不盡的宮殿,越不完的高牆,慕容紫心生詫異,為何沒有從前那麼厭惡了颼?

反而,她明顯的察覺,其實她對這座皇宮是有些喜歡的。

因為楚蕭離也在這里?

她記得,自己不日前才躊躇滿志的回了宮里來,勢要讓他曉得,她是他此生最最值得愛的女人。

然而隨著天色漸漸暗去,視線中的所有都褪去綺麗的光彩,變得死氣沉沉。

她心底的希翼仿佛也隨之悄然而逝,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那麼她錯了嗎?

可母親不是說,既然是自己想要的,不努力一把又怎知得不到?

還要努力嗎?

為何只要一想起洛懷歆將手交給楚蕭離那一幕,她就頓時失去所有的力氣……又想做縮頭烏龜了。

身後有步聲響起。

她驀地回身看去,眼底才將亮起的一瞬期待在望見來人的剎那又極快的湮滅了下去。

將雙手疊于身前,恭謙有禮的低首,「霍大人,許久不見。」

這時候慕容紫是淡淡然的防備,與先前霍雪臣登上北角樓見到的那道落寞脆弱的背影截然不同。

來到她面前,彼此保持兩步之余的距離,他覺著這樣能夠讓她自在些,便不再往前了。

映著最後一抹殘陽,他望著她綻出柔和的笑,「失望了?」

單單三個字,足以讓慕容紫皺起眉頭。

先前忙不迭穿回身上的殼都被他輕易擊碎,狼狽全寫在臉上,沒了再偽裝的必要。

人之所以會苦惱,是因為想做的事在一時間做不到,這般也罷了,反而艱難險阻比預料的更多。

心里都在打退堂鼓了,要對著來人傾訴苦惱嗎?

勉強舒展了擰成結的眉,慕容紫露出個沒得辦法的復雜表情,轉回身,伸展雙臂搭在城牆上,懶洋洋的嘆氣,「大抵是我給你的失望比較多吧。」

若沒有在蘇城她先招惹,如今的霍雪臣或許早已做了威風八面的將軍,麾下領兵十萬,鎮守一方。

她知,是自己誤了他。

霍雪臣倒不以此為然,行到她身旁站定,舉目望著被夜色吞噬的皇宮,他也頗有感觸的笑言,「有些期望並非在心里生了根就會得到回應,許是落花流水,許是一念錯覺。」

終歸人是不可能做到事事順心的。

慕容紫轉過臉望他,眼底流轉著頑皮之色,「故而你沒有怨我?」

他也回視她,淡淡言,「怨不起來。」

她的小計謀他一早看清,自願落入圈套的是他,這能怪誰呢?

听這認栽的說法,慕容紫意料中的對他側目,「霍大人好氣量,換做是我,我可要恨死那個先來招惹我的人了。」

要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兩廂情願的事,倒也沒誰可以遷罪,正如她和眼前這個他。

可一說到楚蕭離,她就不服!

是他生拉活扯的把她關在宮里,連她的心都……

「洛妃長得確實好。」霍雪臣一語驚人。

身為臣子,妄自評論妃嬪容貌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更之余他出身名門,素養極好,這話從他口中說出,都能算做粗鄙了。

這會兒慕容紫不僅對他側目,更又幾分憤憤然,「長得好又怎樣?天下間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

她張牙舞爪的同他辯駁,模樣委實有趣。

從很久以前開始,霍雪臣就在期待她在自己面前露出真實本性的一天。

他以為等到那時,她必會對他以真心相待,從此恩恩愛愛,白首到老。

只沒想到,時時變遷總會快過他們所有的人。

不露聲色的收起心底的愁緒,霍雪臣同她逗趣,「漂亮的女人是很多,可既生得漂亮,又會武功,還給皇上誕下龍嗣的,普天之下當只有賢妃一人。」

听他不急不緩的說完,慕容紫的眼眶都紅了。

「想哭?」他神態平和得近乎殘忍,語調還是那麼溫柔,如同刀子在割她的心,「這是你自己選的,你也曉得哭沒有用,倘若連這點小事都要哭鼻子……」

話頓在這個地方,迎著她從溫順到起了憎惡之意的顏色,霍雪臣寬容的一笑,「不若隨我走吧。」

她是那麼驕傲的人,如何忍受帝王的後宮三千?

哪怕是獨寵,在霍雪臣看來都是委屈了她。

但假如她和他在一起,這樣的事就不會發生。

他會珍惜她。

起先慕容紫以為這人是來借機報復,故意說那些話叫她難受呢!

哪想听到最後,才覺出他真正的意圖……

哭是哭不出來了,笑里也添雜著幾分無奈。

「你們男人真狡猾!」她惱火的瞪著視線盡頭,晚霞沒了,只剩下亦藍亦黑的天,正如她此時的心情。

混沌得無邊無際,不知所以。

霍雪臣睨著她慪氣的臉孔,眉眼間全是溫軟的寵愛,「時局如此。他想你心甘情願留在宮里陪她,我想你跟我出宮,過回一開始你我都想要的那種安穩日子。我不甘心,是因為他是皇帝,我是臣子,你不甘心,是因為他有太多的女人。」

相愛無不是一場妥協,我愛你,除了愛你的好,還需一並包容了你的壞。

沒有對錯。

慕容紫後知後覺,整個人都趴在城牆上,懶聲無氣的點穿他,「還說進宮不是為了我。」

事已至此,霍雪臣沒什麼好隱瞞的,學著她懶骨頭的模樣往城牆上一靠,語氣一致,「為了你又如何,你還能跟我走麼?」

她又蹙眉了,遞向他一抹為難之色。

霍雪臣勾唇莞爾,比她想象中的樣子好看很多。

隔著晦暗不清的天色,慕容紫怔了半瞬。

後而她又想,其實這個人是她千挑萬選,怎可能會遜色?

就是在這靜謐的時刻,霍雪臣毫無征兆的說道,「蕭氏太後與北狄洛家淵源很深,我查到的不多,只曉得皇上在四歲時,名劍洛宇文舉家從從北狄遷往西漠,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洛妃是皇上的師妹,二人自幼一道長大,青梅竹馬,不過原先洛妃早就將芳心暗許另一位師兄,以至于後來陰錯陽差,有了皇上的骨肉。」

「你是想說洛妃對皇上本就無情,叫我不要多想麼?」

依著她先前所見,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啊……

「我可沒這麼說。」霍雪臣雖然很希望她能跟著自己走,卻也講求個你情我願,「講這些給你听,你自己評斷,心中有數便好,省得哪樣都不知,亂了方寸。」

他見不得她一個人在宮里水深火熱,忍不住拉一把罷。

弄明白了他的意思,慕容紫略猶豫了下,像是在考慮要不要受他的人情,權衡半響,干脆擺出不客氣的樣子,「那你說。」

霍雪臣曉得她底氣不足,也罷,他繼續道,「洛妃乃洛宇文獨女,你莫看她柔弱縴細,沒準當今天下,唯獨她的劍術能與皇上匹敵。劍如人,有一身卓絕的武藝,性情必然剛烈。我听說她那一胎本是雙生子,後來是她服下毒藥,險些一尸三命,孖興殿下能活下來,全賴商靄本事通天,至于她心里記掛的師兄,听說被洛宇文廢了武功,逐出師門,如今生死不明。」

他說完了,慕容紫深思于其中。

洛妃的事她知道得確實不多,就連宋桓提起都唉聲不斷,嘆著他們小殿下可憐。

過往從孖興的只言片語也能听出來,他的娘親並不喜歡他。

原是因為洛妃不愛楚蕭離?

這倒是說得通,洛懷歆起初沒打算來宮里,身為母親是最離不得自己的孩兒的,可是她寧可把孖興送來,也不願意同行。

只慕容紫還是想不明白,那之前的一幕又算什麼?

旁側,霍雪臣料之如神的再說道,「先前你站的那面見不到皇上的反映,依著我看,洛妃的出現,亦讓他吃了一驚,我不知你可曉得當年承蒙先帝盛寵的蕭妃是個怎樣的女人,如今的蕭太後,是連關氏都要避讓三分,她的手腕不容小覷,興許洛妃受她擺布,時才我們見的,不過是一場戲。」

畢竟被洛宇文逐出師門的那個弟子生死未卜,而選秀在即,兩宮太後都要在此時扶植自己在後宮的勢力,洛懷歆的出現,實在讓六宮粉黛黯然失色,時機算得太好了。

略作思緒,慕容紫將信將疑,「你說得有些道理,只不過你為何要說給我听?」

霍雪臣話里玩笑參半,「我都已入宮來,自是要為你做些事。」

近來這些日子,霍大人想開了不止一點半點。

他越是表現得輕松自若,越讓慕容紫狐疑,「你是為了我麼?」

「是為你,也是為我自己。」霍雪臣有問必答,君子坦蕩,「眼下你心在他身上,我強求不得,若有朝一日你厭了宮里的一切,只管與我說便是,你想求個結果,我亦然。」

他不會去做那些千方百計阻撓的卑鄙之事,他願意等。

慕容紫受寵若驚。

她沒想到就在自己苦惱得進退兩難時,會是霍雪臣出現,為著她排憂解難。

便在這時,忽然就覺得她早就配不起他了。

她問,「那假若……我求得的那個結果與你所求背道而馳呢?」

「那也沒關系。」霍雪臣輕松的笑,「再說我也不一定真的能等到你求得結果那時。」

話里的安慰之意連蠢人都能听得出來!

慕容紫被他說得糾結,低下頭無奈,「要是你想讓我對你內疚的話,我可絕對不會的。」

「沒想讓你內疚,在宮里活,心狠些好。」他看了看沉下來的天色,又道,「不早了,回吧。」

罷了自己先轉身往角樓的石階那端走,邊走邊悠悠閑閑的說,「洛妃只是後宮里無數女人的其中一個,傾國傾城又如何?你又不是非那個人不可,他不好,還有我。」

便是只做個與她次等之選,霍雪臣也做得瀟灑坦然,成全著自己的心意。

……

夜了,東華殿中宮燈大亮,同以往相比,好似要多幾分人氣。

然而在這幾分難得不易的人氣中,卻又漂浮著一絲緊迫的窒息之感。

光是看著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的御膳,布滿了整個雕花工藝精美的金絲楠木長桌。

席上,楚蕭離位于中,對面是他的生母太後蕭氏,在左旁,賢妃洛懷歆與孖興比肩而坐。

周圍的奴才們都壓低了自個兒的呼吸,低了腦袋,眼不亂看,耳听八方。

見著父皇和娘親的臉色都不好,孖興便曉得,自己先前說錯話了。

一手握著他昨兒個被鱷龜咬傷的手指,他有些委屈,又有些害怕。

見著娘親讓他開心不已,更何況在正南門的時候,娘親還沖著他笑了來著。

可是才回到東華殿來,他還想借著受傷的事撒嬌,結果反到被娘親訓說,這點苦頭都不能受,怎比女兒家還嬌氣……

因為此,父皇也不高興了,臉色一沉,默了將近半盞茶的功夫。

小家伙再也不敢照著往常那樣插科打諢,兀自繃著全身的皮,縮在位上,如坐針氈。

蕭氏早就料到會是這般情形,故而她是這殿中最自在的人了。

拿起玉筷夾了魚肉放在小孫兒的碗中,她和顏悅色道,「孖興,嘗嘗這魚肉,這魚啊……是皇阿女乃前日來時,經過潞河,讓人特意抓的,可鮮女敕了。」

孖興眼濕濕的看了她一眼,又再看看身旁目不斜視的洛懷歆。

他多想娘親能分給自己一點回應啊……

「皇阿女乃,孫兒不餓,能不能……先不吃……」

大人都沒得胃口,又如何去勉強一個小孩子夾在中間受罪?

蕭氏慈愛的模著他的腦袋,「你還小,不吃怎長得大呢?」

「朕的兒子,不想吃就不吃。」正在飲酒的楚蕭離陰兀著臉吩咐,「宋桓,帶小殿下出去逛逛,玩累了,自然就餓了。」

不光孖興如蒙大赦,就連宋桓這樣久經沙場的,都不願意在這里多呆。

勾著腰行上前拉著小主子的手,落荒而逃。

間隙,一並把其他的奴才都領了出去。

蕭氏離宮幾十年,再回來,如同昨日去,今日歸,連心底少許的蕩漾和變化都藏掩得不露痕跡。

這里對于她而言是最體面衣冠冢,回,是因為她屬于。

看看面無顏色的洛懷歆,再看看她穿著龍袍,豐神俊朗的兒子,如此畫面,讓她甚為寬心。

紅潤的唇才方勾起一彎弧度,楚蕭離迎上她的目光,面上的笑意很冷,「不知母後又出了如何厲害的招,將人要挾進宮來,兒子很想听听看,長個見識。」

洛懷歆雖美,然而卻美得黯然無光。

她坐在那里,看似精雕細琢的木頭人,心死了,再美也不得生氣。

皆因當年的錯,楚蕭離本不想再強迫她任何,今日的局面更讓他窩火至極!

沒人動筷,蕭氏不覺寂寞。

她早就習慣一個人用膳,慢條斯理的品嘗著宮中久違的御膳,她淡語,「選秀在即,皇上身邊缺著能夠艷壓群芳的賢內助,哀家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停下來,她滿意的對著一動不動的洛懷歆笑了,「總不能讓關氏有機可乘吧?」

順著她的目光,楚蕭離也自然而然的向洛懷歆看去,只一眼,他好像看到自己從前的錯,更依稀看到了將來慕容紫很可能會變成的樣子。

悶在胸口里的心髒揪緊了一下,將金樽里的酒一飲而盡,他諷刺道,「勞母後費心,怎曉得兒子沒有對策?」

蕭氏極快的反駁,「皇上的對策,是放任慕容太傅的女兒在這宮里興風作浪麼?」

她離宮幾十年,不代表在宮里沒有自己耳目。

「還是說,皇上看好北狄將要遠道而來的那位公主,有心抬舉她做我楚國的皇後,母儀天下?」

放下玉筷,蕭氏驀地抓住洛懷歆放在腿上的手,不顧她受驚的輕顫,肯定道,「在哀家的心目中,賢妃才是皇後的最佳之選。」

別的事情她都可以不管,只這一件,她管定了!

……

出了東華殿,滿月復委屈的孖興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找慕容紫。

可是他怕身邊的不許,便借故要去御花園里逛逛,等逛到了御花園,又說要玩捉迷藏。

宋桓曉得殿下心里憋得難受,忙是左呼右喚,連自個兒的老骨頭都不顧了,親自上陣!

哪知捉到一半才發現找不著小殿下的人,只留了滿地明晃晃的月光,照得人心涼薄,冷得沒法說。

……

亥時。

慕容紫隨便填了肚子後,便在自己的小書房里靜心練字。

她初來乍到時對什麼都一無所知,多得這里的文字與自己所處的時代相差不大,故而每日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看書。

整個慕容府的書幾乎被她閱覽了不下三遍,蘇城的書鋪亦是常有去逛。

故而當日楚蕭離說她‘博覽群書,通古博今’,這八個字她是當得起的。

只在書法這一處,想要工工整整的抄一篇經文,廢的時間要多一些,只能靠日積月累的練了。

正是認真時,外面的門忽然被誰急切敲響,伴著東萊心急火燎的詢問,「姑女乃女乃,小殿下在你這處不在?出大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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