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娘子種田記 46第四十六章

作者 ︰ 方塘

()「爹叫你。」

珊瑚走到外屋,見珍珠正鬼鬼祟祟地躲在門口偷听,听到她出來,慌亂地往外頭退了兩步。珊瑚也不想去看她,冷冷地甩下這句話便往外頭走去了,珍珠沉默著看著珊瑚的背影,久久才低頭轉身進屋。

吸了口涼氣,珊瑚冷靜下來,竟有些不知所措。

重生到現在,許多東西一次又一次地在顛覆著珊瑚的思想,以前從不知曉的賴麻子會是前世一家人家破人亡的源頭,以為親近的二叔竟也是豺狼虎豹,以為婬口亂不堪的荷花竟是個有骨氣的,以為親手將一家人推進火坑的珍珠背後竟還另有指示的人,以為毫不相關的香蘭竟才是自己悲慘前世的真正幕後主使……

想到這里,珊瑚卻是明白了些許東西,珍珠過了年也就十四歲,前世自己嫁到杜家時珍珠也就十三歲,鄉里孩子沒那麼多七拐八拐的心思。以前總以為是翠蘭那兒給教得,總是會比珊瑚這種只會干活兒的心思活泛些,卻從未想過做出這樣的大事,後頭沒有個心思縝密又有野心的作指導,怎可能讓她這樣輕易得了手去!單單是找人牙子,珍珠自己便做不到,直到今天看到香蘭帶著那王大娘,前世那些遙遠卻清晰的回憶一下全涌上心頭,歷歷在目。

翠蘭帶著個身材矮肥的老太進了珊瑚家因人上門討債打砸得有些破敗的院子,一進門不是問候家中可好,不是問候臥病在床的珊瑚娘可好,單刀直入地對著珊瑚道︰「家里都成這樣兒了,再不拿點兒錢給你娘治病,這又三天兩頭兒地有人來討債,可還咋過下去?珍珠和鐵樹還小,家里就得靠你了。村里那杜家,你知道吧?那家剛好要找個姑娘去沖喜,你就過去罷,還能拿點兒錢,你娘這病再拖下去還不知道成啥樣兒!」

話都說到這份上,再不同意卻是冷血了。珊瑚那時是這樣想的,家里成這樣兒,娘又病倒了,弟妹確實是還小,除了犧牲自己,珊瑚再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了。珍珠年紀雖不大,但家中照顧娘親和幼弟的事情還是做得來的,何況若是過去沖了喜,杜俊笙還是沒法兒活下來,那末自己還能在杜家和自家中間周旋,多少還能照看到家里。

過門的那一日,沒有三媒六聘,沒有花轎喜服,珊瑚幫珊瑚娘擦了身子,做了頓熱粥給鐵樹吃,簡單地收拾了幾件衣裳便出了門。

劉寡婦那會兒因為跟珍珠常拌嘴,珊瑚也不是會做事的人,劉寡婦見著面冷嘲熱諷也是有的,見她收拾包裹走出門,也不知是出于什麼心態,只笑著道︰「還是你家珍珠心思活泛,要不是她去求王大娘,哪兒能有這樣的好事兒落到你頭上來?」

劉寡婦的這句話,卻是讓珊瑚久久平復不了,本以為是翠蘭的主意,卻不料竟是十三歲的珍珠,直到知道珍珠不顧娘親幼弟卷盡家財嫁人去,直到珊瑚娘油盡燈枯慘死家中,直到知道鐵樹的死訊,直到自己被□著綁在龍王廟前的柴火架子上,珊瑚從心痛到怨毒,對珍珠是恨得入骨……

只是重生再見,珊瑚卻是心軟,一直在猶豫糾結,不願同珍珠一樣傷害親骨肉,可心中對她的怨恨卻從未減少,是以從未對她下手,卻也給不了她好臉色,只是心中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十三歲的姑娘能做出這樣的事來。今日香蘭來家中說親的事情雖荒唐,卻是解了珊瑚的疑惑。

沒有得好處,有誰會樂意對著不相干的人做這些傷天害理事?

想起珊瑚娘剛才拿出來的東西,珊瑚心中更是有些不是滋味,前世賴麻子那事兒沒被揭開來,那麼自己出嫁那會兒沒拿到的這些聘禮,想必珊瑚娘也都還放在炕尾的箱子里,最後應該也都收入了翠蘭姐妹和珍珠囊中了吧……

夜風微涼,珊瑚站在院兒里打了個冷顫,大屋里傳來珊瑚爹大聲罵人和珊瑚娘小聲勸慰的聲音,隱隱約約還能听到珍珠的哭聲。

忽然覺得有些心煩意亂。

珊瑚搖搖頭,妄圖甩去一腔的煩惱。

天已經全黑了下來,門口忽然有響動,珊瑚往前走去,卻忽然有個黑影推門闖了進來,嚇得珊瑚直往後退差點驚叫出聲。

「呆子?」那人從門檐走下來,月光隱去黑影,原是呆子挑了兩桶水回來。

呆子也不管珊瑚,自顧自地挑了水往水缸邊走。

珊瑚被他這一嚇,卻是真把心頭那煩心事兒給拋到了九霄雲外,只顧捂著心口跟在呆子後頭道︰「你下回能不能出點兒聲?大半夜的,這不嚇死人麼?」

「嚇到了?」呆子熟練地倒水放桶蓋好蓋子,轉身便是這麼一句。

珊瑚對他這態度有些不滿,「下回換你在院兒里,大半夜地進來個人試試!」

呆子看她一眼,不置可否,洗完手便轉身進了自己的草棚子。

珊瑚倒是習慣他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倒也不覺得尷尬,看了一眼燈火微弱的大屋,干脆跟著呆子進了草棚。

才進屋,呆子便回頭看了她一眼,「男女授受不親,現在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合適。」

「啥?」珊瑚並沒有完全听懂呆子的話,但听著什麼男的女的的,又是天晚又是不合適,倒也是听出了點兒門道,心中月復誹著,前兒是背了背了抱也抱了,年三十兒那晚都還上手了……這會子來說什麼合適不合適的,什麼意思?

呆子見珊瑚臉上一下一下變著顏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的,倒是也想起什麼似的,回過身去,再不說這事兒。

拿了靠在床後的木盆,倒扣著放在床上,細毛筆濃墨汁,所剩不多的粗糙紙張有些泛黃,一一放在一旁,再不顧珊瑚還站在門口,自顧自地練起字來。

珊瑚忽然覺得有些無趣,外頭那兒又還吵著,大半夜的實在沒地方可去,最終還是兩個跨步一個轉身,一坐在呆子床尾了。

呆子見狀又是抬眼一瞥,沒再說什麼。

「前兒你見著珍珠那事兒怎麼沒听你說過?」珊瑚忽然開口。

呆子頓筆,抬頭看她,珊瑚正扯著衣角,看著有些心煩意亂,知道她還在煩心著今天這事情,放了筆沉聲:「有些事情,道听途說不足以為信,非得要親眼所見親耳所听才行……況且那日,你似乎也累極,回來便睡了,後來我也便沒再去提起。」

珊瑚依然沒有完全听懂呆子的話,只是想起那天一大早便起來忙活,到一半還泡了水,遇到虎子叔發病,回來又听到崔春英來家里鬧,一整日是雞飛狗跳的,晚上確實是早早兒地便睡下了。

呆子看她看她也沒再多說什麼,便也不想多做解釋,難不成真要他告訴珊瑚說其實是害怕珊瑚對他不信任,不願意相信他所說的話?鄉里這種分家得財得屋子的事情本就被看得重極,他本便不是這家的人,再去說這事,即便珊瑚相信了,就她的性子,不可能半點事情不做,反倒給她招惹些不必要的流言,即是如此,那就還不如自己看顧著點,只要珍珠不得手,那說與不說也沒什麼差別。

抬手落筆,印在腦海的幾個字便又赫然呈現于紙上,字體飽滿,蒼勁有力,饒是不識字的珊瑚,也看得出筆力深厚。

「戴子期?」珊瑚看著那字,念了出來。

呆子看了她一眼,眸中流露些許驚喜的情緒,冬天的時候就教了她一次,這便記下,也是難得。

珊瑚皺了眉道︰「為啥又是這個名字?難不成……呆子,這難不成是你的名字?」

呆子一頓,心中不無疑惑,只是就這樣也不敢確定。呆子雖記得自己該是姓戴,卻將其他忘得干淨,剛被救起是請了二黑女乃女乃過來看,她只道是要等自己想起,其他的也無能為力,可這麼長時間了,呆子卻依舊半點事情都想不起來。

見呆子眉頭緊皺,知道他也在憂煩著這個,珊瑚干脆拿開紙張,笑道︰「想不起來就別想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的……要不,呆子,你教我寫我的名字吧?珊瑚,洪珊瑚。」

呆子聞言竟一笑,新拿了張紙,沾上墨汁兒,楷楷正正地將珊瑚的名字寫在了紙上。

珊瑚看著那紙,心中有些發虛。呆子來家里,算算也有半年了,家中粗活累活呆子幾乎都包下了,三不五時地獵東西回家,去年冬天若不是他,家里也不知道要怎麼撐過去。呆子跟著他們家,雖說穿的粗布衣裳做的髒活兒累活兒,可從他談吐甚至脾性,珊瑚總覺得他絕不是普通人家的出來的。珊瑚雖沒讀過書,可好歹也陪了杜俊笙四年,那種讀書人才說的話,什麼之乎者也,從呆子嘴里說出來完全沒有違和感,字也寫得好,若說杜俊笙的子娟秀,那呆子這字便是大氣了,怎麼想著也不是他們這種鄉里能出來的人,就算不是京城出來的,那也是從縣城來的!越是這樣想著,珊瑚心里越是發空,若是哪天呆子想起來了,一走了之,那她要上哪兒找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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