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娘子種田記 第二十五章

作者 ︰ 方塘

()杜俊笙很是驚喜的模樣,看了看手里的東西,扔下了錢便往這邊走了來。

珊瑚本想著趕緊拿了米走人的,卻不想剛好放在外頭的已經被人買完了,老板正鑽進後頭拿,錢也付了,總不能一走了之,暗自大罵著真晦氣,卻也只好強忍著心里的不適,硬著頭皮站在原處。

「你也上城里來辦年貨了?」杜俊笙開口便問。

珊瑚斜了他一眼,也不開口回應,心想著這一世也就是幾個月前見了一面罷了,有必要這樣非過來打招呼不可麼?

杜俊笙見她這樣反應,倒也不惱怒,只是微微一怔,沒料到罷了。瞟了一眼珊瑚身後的大個子,這便是她家救了的傻子吧?

之前跟村里人有意無意地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這洪家大丫頭名兒叫珊瑚,是個勤力做活兒的,之前大半夜的還跟她爹出海,救下了這麼個漢子,只是看著不願意搭理人也沒咋听他說話,叫了個名兒還是什麼呆子,這便有人傳著老洪家救了個傻子。不過听說這人還挺能,上山打獵還挺有一套,是個會干活兒的傻子。

只是,再能干活兒,那也就是個傻子。

杜俊笙想著,瞟呆子的目光便有些輕蔑了起來。

「這便是呆子吧?」杜俊笙開口,見珊瑚一臉警惕的樣子,解釋道︰「我听村里人說的,是你們救了他。」

珊瑚冷哼了一聲,心想著這人怎麼還不走,又不認識到底有什麼好說的。

杜俊笙見她冷冷的模樣,心里雖有些不舒服,可轉念一想,反倒是更敬佩起珊瑚來。明知他家是這十里八村兒數得上的大戶了,還能不巴結他,倒是挺難得,只開口道︰「上回本以為賴麻子便那麼作罷了,不敢再亂來,沒想到他卻是個不要命的,我听說後來他還到你家放火了,本想去你家看看的,只是我前段兒身子有些不好,耽擱了,家里可還好吧?」

珊瑚這回倒是沒再不理不睬,眼珠子在他身上滾了一遍。如果時間沒算錯,那從上回見面之後,杜俊笙便該是病下了,前世便是因為這事兒,珊瑚才被人賣去給他沖了喜。可這回怎的沒听著有人給杜家沖喜去了?

現在看杜俊笙,比起上次見他,確實是清瘦了不少,顯得更蒼白了,兩頰的肉都陷了下去,眼窩看著也深了許些,鼻梁因旁邊沒有肉襯著,顯得更是高高聳起,與呆子的陽剛凌厲相比,這樣的長相,反倒顯得有些過于蒼白虛弱了,明明前世覺得杜俊笙長的還是很不錯的啊……

珊瑚見眼前的杜俊笙正看著自己笑,心中一陣厭惡,壓著口氣沒法撒出來,臉憋得有些紅,開口道︰「我家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心想著怎的那老板稱點兒米要這麼長時間?

杜俊笙見她有些局促,心中卻自認定了珊瑚這時靦腆害羞了,也是,一個大姑娘盯著自己這麼個年輕英俊的後生瞧了那麼久,羞澀也是難免的。從袖口抽出剛才在那攤子上買來的東西,遞到了珊瑚面前,道︰「這個,給你。」

珊瑚本伸長了脖子往米鋪子里看那老板來沒來,倒是被他這舉動來得一愣,這簪子……

杜俊笙回屋,將手里的東西往桌上隨意一扔,微惱著一坐了下來,心里還氣著剛才崔春英不願意接受這東西,不禁有些委屈,當初娶珊瑚進門時自己可是臥病不起的,怎的現在又埋怨起他娶親來了?

珊瑚拿起桌上的東西——一支瓖了銀絲的梅花簪子,不是什麼貴重的,可看著卻是精致,珊瑚那時才嫁了不久,杜俊笙又一直冷著臉對她,珊瑚見著那簪子,心中雖不敢奢望,卻也有些小小的雀躍,這種東西,又都拿回房了,細聲地在旁問了聲︰「這東西——」

杜俊笙瞟了那東西一眼,反正崔春英不要了。

冷冷地哼了一聲「給你了」,珊瑚卻高興地拿著這東西小心地珍藏了起來,非到重大時候不輕易拿出來……

「無功不受祿,這東西,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呆子往前一站,將杜俊笙手里的東西擋了回去,伸長了臂接過米店老板量好的一袋糧食,另一手拉著珊瑚的臂,道︰「該回家了。」說罷便拉著珊瑚轉身走了。

珊瑚本還沉浸在前時的回憶中,胸口悶悶地抽痛,被呆子這一拖,卻是將過往全甩在了身後,就像後面站著沒有追上來的男人一樣,遠遠地被她甩開了。

走出了好長一段路,直到確認了杜俊笙不會再追上來,呆子這才放開手,自顧自地往前走。珊瑚卻是感激,小跑著追上他大邁開的步伐,神使鬼差的,自己差點兒就伸手接過那只簪子了,好在呆子機警,幫她擋了這一遭。

「你剛才說的什麼功什麼祿…那個我是懂的,是說沒幫人做事情就不能管人要東西,你做得對!我們就不該拿人的東西,特別是那樣的惡棍混球!」珊瑚一句話說得情緒幾變,呆子斜了她一眼。

「你方才不是差點便收下了麼?」

「唔?」珊瑚沒料到他會反問自己,有些尷尬道︰「沒有的事!我怎麼可能拿他的東西!就他那樣的人,就算是將他整個家產都捧在手里跪著求我收下我都不會要的!」前世就是一具棺材的錢便將自己換了出去,現在杜俊笙拿什麼東西來,珊瑚都不會願意換的了!

呆子鼻中哼了一聲,不禁笑了一聲,道︰「心還挺大。」

珊瑚沒听懂他說什麼,站在原地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在嘲笑自己。居然被呆子笑話了!珊瑚這才趕上去,想跟他討個說法,只是才跑了上前去,便听著後頭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頭一看,正是雙福娘走完了親戚,手里還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珊瑚上前幫把手,對呆子那聲嘲笑只好作罷,斜著眼瞪了他一下,竟見著他嘴角一抽…

這是…笑了?!

回去的時候,珊瑚看著街邊有人賣著紙筆,將兜里僅剩的那點兒錢全掏了出來,買了兩支筆,又多要了一卷紅紙,看上了一旁的小攤上的臉盆兒,跟那大娘拉拉扯扯著扛了半天價,才便宜著將那臉盆兒拿下,扛搬著便上了牛車。

一路上車上的幾個女人便說道了起來,熱鬧得很,紛紛拿出自家今年辦的年貨,紅紙包著的糖點,碾得細碎的糯米粉,糊了米漿的帽子和撐了高底兒的鞋…

珊瑚也興致勃勃地跟人看著年貨,秀嬸子看著珊瑚挺大一背簍,問︰「珊瑚啊,你家今年買了啥?我看你爹帶的那缸挺大,可是拿來裝肉的?」

自從家里來了呆子,吃的肉家里便從未短過,外頭人都傳著,也不知珊瑚家是交了啥好運了才得了呆子這麼個能干的,家里日日不斷肉的,余了也願意跟人換點兒糧食。人雖沒說著,卻都知道那麼點兒糧食換那些個肉,是得了珊瑚家便宜的,這樣一來,倒是對珊瑚一家多了些敬佩。秀嬸子家幾畝良田收成不錯,可家里人多,要吃上口肉也是難得,卻不知珊瑚一家除了這肉,糧食卻是實在沒得吃,以致這麼想著,卻是羨慕極了珊瑚一家的。

珊瑚指了指胸前抱著的背簍,笑著道︰「嬸子說笑呢!我想著今年也學著城里人一回,掛副春聯兒在門口,得個好兆頭,也盼著來年能交上好運,多收些谷子吃得飽些!」

珊瑚爹雙福娘坐在旁听著有些奇怪,也沒听著丫頭提過,咋的忽然又要掛春聯兒了?

秀嬸子眼楮一瞪大,問︰「這可好,只是咱村兒里可沒啥認字兒的人,我就記得杜老頭兒家里的那俊笙往前在城里上過私塾,難不成你要去請他寫?」那杜俊笙看著和和氣氣的,可誰不知道那就是個表面,秀嬸子覺得,珊瑚要找這事兒,可是沒譜。

珊瑚笑著搖了搖頭,道︰「那可是咱請不動的主兒,哪兒敢勞煩到他呀!是我家呆子,他識字兒,寫個對聯兒也不難,反正掛門上咱也看不懂,就圖個吉利,隨他畫貓畫虎都得了!」

雙福娘那大嗓子是壓不住了,問了坐在她旁邊的呆子,道︰「你識字兒啊?」

呆子坐在一旁看著珊瑚大打牌子,也不知道這又是玩兒的哪一出,只靜觀其變,這時候雙福娘問了,一車子的人可都睜圓著眼楮看著他。呆子看了珊瑚一眼,她正人畜無害地對著自己笑,柳眉配上彎彎的眼,粉粉的的肌膚襯得朱唇嫣紅,左邊臉頰上一個小小的梨渦正隨著她的笑淺淺地凹了下去。呆子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受控制,連忙移開了眼不去看她,胡亂地點了點頭。

「那敢情好!」雙福娘粗手一合掌,道︰「那到時候也給嬸子寫一副?」

還未等呆子開口,珊瑚便答應道︰「那還用說,我這紅紙可都準備好了,裁好了就讓他寫!」

車上人聞言也都呼呼啦啦著要呆子給自家寫一副,珊瑚也好說話得很,一一地應了下來。只听得呆子眉頭有些擰了起來,有種自己被珊瑚賣了的感覺。再看她時,她正回頭听人說著村里的事兒,側著臉跟人一起笑著,呆子就看到了一個圓潤潤的小鼻子,粉女敕女敕地被寒風吹得有些紅。

……

漫天飄白,紛紛揚揚地飄著鵝毛大雪,整個楊沙村便被覆蓋在這樣一片白色中,從來少有這樣大的雪,連海面都漂浮著許些薄小的冰塊,今年也算是奇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兒,家家團聚的好日子。珊瑚早早兒地將家里的活兒做好了,拿起昨夜里呆子才寫好的一副春聯兒和自己剪下的幾個窗花兒,跨個籃子揣著便往村尾去了。三拐四拐地進了一半舊的院兒里,珊瑚見著門半掩著,輕推了門叫道︰「舅婆,可在屋里啊?」

里頭聞聲連忙應了句「在呢在呢」便趕緊出了來,見著來人圍了個紅頭巾,一張小臉被包著顯得更小,凍得兩頰有些不自然地發紅,嘴唇打著顫兒還笑著叫自己,舅婆王氏趕緊將她迎進了門來。

進屋一陣暖和,手里端著王氏給的熱水,珊瑚這才緩了過來,伸手從桌上的籃子里將那一疊的紅拿了出來,道︰「舅婆,這里一副春聯兒,你也貼上打扮打扮家里,還有這窗花兒,都是我剪的,我手笨,也就剪了些簡單的,反正都是紅紙,剪了遠看也還能看,你就湊合著貼了唄。」

王氏拿過那東西,展開一看,呆子龍飛鳳舞的墨字精神飽滿,字字蒼勁有力,饒是王大娘丁字不識也看出這字寫得好,再來便是珊瑚的窗花兒,除開必有的福字還有兩幅喜鵲梅花,最最常見的窗花兒了,可是也費工夫,王氏看了看珊瑚,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盯著屋中的火盆兒看了會兒,轉頭問自己家里肉還夠不夠吃。

王氏將東西小心收起來,紙做的東西,不好好兒收起來又是容易撕壞又是怕水沾的,笑著道︰「你娘昨兒來過了,還帶了好大一塊肉和好幾塊骨頭,知道你舅公咳嗽,還留了個豬肺,能吃很長時間了!」

珊瑚點點頭。

這個舅婆,是珊瑚姥娘的嫡親嫂子,舅公那時候來了楊沙村是什麼緣故珊瑚不知道,總之他們一家自珊瑚知曉事情來,都是住在這楊沙村的。因是珊瑚娘的親舅舅舅母,對她家又是十分關照,前些年珊瑚家困難,也還都是他們拿著自家兒子當兵得來的俸銀來幫忙。記得那時珊瑚要被賣了時,舅婆還三番五次地到二叔家求情,希望他們能出點錢救下珊瑚,無奈那時候舅舅正在前線同胡國打仗,小兩年沒消息了,半點銀子也沒回家來,老兩口過得也極難,根本幫不上忙。只是那二叔一家被狗挖了心,不但不願意幫忙,後來還趕著舅婆出門,氣得舅婆病倒,在床上躺了好長一段時間,等到珊瑚娘去世時珊瑚回來,才知道舅公舅婆早在她嫁人後幾月便沒了。

若不是饑寒交迫,大約也不會走得那樣快吧!珊瑚心想著。

「舅舅…還沒消息麼?」想起那天在城里看到的公告,珊瑚頓了頓,還是問了出來。

王氏嘆了口氣,搖搖頭,道︰「都說我們打贏了胡國,想著也該回來了,只是都這麼長時間了,半點消息沒有…只怕是……」

見王氏濁淚欲滴,珊瑚趕緊安慰道︰「京城離咱這里遠著呢,舅舅怎麼著也要等回京了才能給家里來信吧!那信從京城過來還要些日子呢,咱且先等著,總能有消息的。」

珊瑚記得,舅舅在這場戰役里不但沒死,還立了功,只是回京封賞什麼的,那些個彎彎繞繞太多,折騰一頓下來時間也過去久了,前世待到他被允許回鄉時,珊瑚娘也已經去了,那時候他也來看過珊瑚一回,見她嫁給了杜家,大約也以為是進了戶好人家,不愁吃喝,便也放心走了。珊瑚那時已經魔怔了,對著杜俊笙便是每日見面都會有種相思的感情在,也便沒有說出自己的處境,不然以她舅舅的個性,即使是多年未見,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外甥女兒受此欺辱的。只是那舅舅也不是長命的,才回去的沒多久便傳來犯了謀逆,被砍了頭的死訊,以致後來府里人欺負珊瑚更是肆無忌憚,最終將她逼迫致死。

王氏聞言也擦了淚,吸著鼻子道︰「你看舅婆,老了就沒用了,這大過年的還這樣兒……」又拉過了珊瑚的手道︰「這些日子虧得你們,要不然你舅公和我可真得餓死了!」

珊瑚知她說這些話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只是對自己真心好的人,便是付出再多珊瑚也甘之如飴。只開口道︰「舅婆你又說這樣的話,咱不是說好了不提這個的嗎?那時候家里連鐵樹都快養不起,要不是你和舅公,我們幾個也沒法兒長這麼大啊!可別再說這個了!等舅舅回來,你和舅公就能享福了,到時候我們可是還要來沾沾光的呢!」

「什麼沾光享福的,我現在就盼著他能好好兒地,整整個個兒地回來,那就安了心了!」舅婆被她這話說得破涕為笑,一抹淚,道︰「舅婆糊涂了,真是老糊涂了,不提就不提!」

兩人正說著,舅公王大川從外頭進了來,見著珊瑚在屋里坐著,舉起手里的那條肥魚道︰「珊瑚來了!快看舅公釣了條魚,你中午也別走了,把鐵樹也叫過來,讓你舅婆給你們炖魚吃!」

珊瑚見他皺巴巴的臉上有些發青,嘴唇有些發紫,趕緊讓他進屋里暖和一陣,道︰「家里還有事兒呢,我就是來看看,待會子就回去了。」開玩笑,不要老命在海邊釣來的魚,珊瑚可是吃不下口。

舅婆也說著要珊瑚留下,珊瑚推月兌著,怎麼也不肯留下,舅公舅婆沒辦法,說著啥時候要過來吃一頓,珊瑚挎著籃子往外走,老兩口直听得她應了聲「哦」才算完。

天兒冷,珊瑚縮著身子走了一段,想起綠翠家住在這附近,從重生以來,珊瑚還未來找過綠翠,綠翠卻是到她家好多回了。禮尚往來,珊瑚這麼想著,便憑著記憶左拐右拐地進了巷子。才到巷口便听到里頭砸鍋砸盆的聲音,珊瑚趕緊跑過去,才進院子,迎面來的便是個土瓷碗,珊瑚趕忙一閃身,那碗便直直砸上了土牆,摔了個粉碎。

許是虎子叔又發病了,珊瑚心想著,往前走了幾步,綠翠母女倆正從屋里跑了出來,回身迅速關上門,拿了根木棍抵在門上,雖然里頭砸鬧聲不斷,母女倆總算是舒了口氣。

「嬸子。」珊瑚見綠翠娘抬頭,叫了一聲。

綠翠娘見她站在院里,也不知她听了多久了,有些不好意思著道︰「珊瑚啊!你虎子叔…又犯病了…」

珊瑚見她有些哽咽,趕忙道︰「可咋樣了?你們沒傷著吧?」

綠翠走了過來,無奈著搖了搖頭,綠翠娘見她倆說起話來,疲著身子往廚房去了。

「咋的大過年還這樣兒?」珊瑚問,「不是這兩年好了不少麼?」

綠翠搖頭,道︰「從我女乃女乃去了就開始不好了,本來想著我姐嫁了人該是會好點,誰知道…」

珊瑚也無奈,安慰了幾句,見綠翠也懨懨的,便說了家里還要干活兒,便走了。

臨走時綠翠還拉著她說了句︰「別老慣著你家珍珠,也不看看你都勞累成啥樣兒了?」珊瑚笑著說是,才出了巷子眼淚就掉了下來,綠翠一家這樣的情況,前世雙福家拒絕了紅串兒的婚事,對她家來說的確是個很大的打擊,也怪不得綠翠那是會那樣對自己了。珊瑚對綠翠,這回終于是釋懷了。

還沒到家門口,便听得吵鬧的聲音,珊瑚眉頭一皺,加快了腳步往院里跑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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